锯子割断续命绳的沙沙声还在石室里回荡,前方甬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一道厚重的石门,石门上刻着扭曲的符文,符文缝隙里渗出淡淡的金光,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众人合力推开石门,眼前的景象让玄诚子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一间空旷的墓室,正中央停放着一具巨大的棺材。棺材通体漆黑,材质非木非石,表面镶嵌着上百颗鸽卵大的明珠,珠光照亮了棺身刻满的“永生咒”。更诡异的是,棺材周围悬浮着数十缕淡金色的魂丝,魂丝一端连着棺盖,另一端扎进墙壁的凹槽里,凹槽中隐约可见干枯的骸骨,显然是被抽走了生魂的祭品。
“是…是永生棺!”玄诚子的声音像被冻住,指着棺身的永生咒,“是上古邪修炼制的凶棺,用万人生魂喂养,号称能让棺中之人‘假死永生’,实则是将生魂炼化成棺椁的养料,让邪修借尸还魂!这棺材外层裹着‘不灭灵光’,刀剑砍上去会被灵光反弹,法火焚之只会让灵光更盛,连天雷都劈不开!”
话音未落,棺盖突然“咔哒”一声,向上抬起了一道缝隙!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着腐朽气从缝中涌出,那些悬浮的魂丝瞬间变得凝实,发出“嗡嗡”的震颤声,墙壁凹槽里的骸骨竟开始微微动弹,像是要爬出来再献一次生魂。
“不好!它要吸收最后一批魂丝,破棺而出了!”一个白发修士嘶吼着祭出本命法宝,一柄月牙铲带着雷光劈向棺盖,却在接触到不灭灵光的瞬间被弹飞,“当”地砸在石壁上,铲头崩出个巨大的豁口!白发修士被反噬之力震得倒飞出去,口喷鲜血,气息瞬间萎靡。
玄诚子掏出家族秘传的破邪玉符,将灵力灌至极限,玉符贴在棺身的刹那,竟“咔嚓”裂开,灵光熄灭,连玉符都被棺身的邪力腐蚀成了粉末。更可怕的是,随着玉符碎裂,棺盖又抬起了半寸,缝隙中透出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众人,仿佛在看最后一批祭品。
被魂丝缠绕的凹槽里,骸骨的手指已经搭上了槽沿,阴寒的气息弥漫开来,众人被无形的力量压制,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这永生棺坚不可摧,邪力滔天,难道真要成为它破棺的垫脚石?
就在棺盖即将彻底掀开,猩红目光要吞噬最前方一个少年的刹那——
“这木头柜子钉得也太严实了,里头的东西都快捂臭了。”
李长生的声音从墓室入口传来,带着点嫌弃的啧声。
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一把…木柄包浆发亮、凿头带点卷刃的…旧凿子!凿头是普通的铁制,边缘磕得坑坑洼洼,木柄上刻着几道深深的指痕,一看就是农家凿石头、开木楔用的老物件,凿头还沾着点暗红的铁锈,像是刚从老墙根下翻出来的。
他走到永生棺前,围着棺材转了半圈,看着那紧闭的棺盖和闪烁的不灭灵光,嘟囔道:“缝太密,得凿个窟窿透气,不然里头的东西该烂了。”
说话间,他举起凿子,对着棺盖与棺身衔接的缝隙,竟真的凿了下去!
“笃!”
一声闷响,不像铁器撞硬物,反倒像凿在松木板上。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能反弹法宝的不灭灵光,在接触到凿头的瞬间竟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啵”地散成细碎的光点!凿头落下的地方,漆黑的棺身竟出现了一个细小的白痕,镶嵌的明珠瞬间黯淡了几分。
“果然得用钝凿,尖的容易滑。”李长生手腕一转,凿子换了个角度,又对着缝隙凿了下去。
“笃!笃!笃!”
凿子落下的节奏均匀,像老农在地里刨石头。每凿一下,棺身的不灭灵光就溃散一片,镶嵌的明珠便炸裂一颗,露出底下粗糙的材质;每凿一下,那些悬浮的魂丝就颤抖一分,墙壁凹槽里的骸骨便缩回一寸,仿佛被凿子的气息震慑。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那连天雷都劈不开的永生棺,在这把农家凿子面前,竟脆得像块硬木?凿头卷刃的地方沾着点黑色的碎屑,散发出淡淡的草木灰味,丝毫没被邪力腐蚀。
李长生凿得极稳,凿子在他手里像支笔,精准地沿着棺盖的缝隙游走。不过百余下,棺盖与棺身的衔接处就被凿出了一道半寸宽的豁口,豁口处渗出的不再是血腥味,而是一股腐朽的黑气,黑气接触到凿子,“滋滋”地化作了白烟。
“差不多了。”李长生停下动作,反手从竹篓里摸出个小木楔,塞进豁口,用凿子柄轻轻一敲,“咔——”
一声悠长的裂响,永生棺那坚不可摧的棺盖,竟被木楔硬生生撬起了半尺!
棺盖掀开的瞬间,无数黑气从棺内喷涌而出,却在接触到凿子的刹那尽数消散。众人清楚地看到,棺内躺着的并非什么邪修,而是一具早已干瘪的枯骨,枯骨胸口插着一柄锈剑,剑上缠绕的黑色符文正在凿子的气息中迅速褪色、崩解。那些悬浮的魂丝失去了源头,纷纷化作金粉,散落一地。
墙壁凹槽里的骸骨彻底不动了,阴寒的气息如潮水般退去,墓室里只剩下淡淡的尘土味。
李长生把凿子别回腰间,拍了拍手上的灰,嘟囔道:“这柜子料子太差,凿两下就裂了,还敢叫‘永生’?”
他转身走向墓室深处的暗门,脚步沉稳,仿佛刚才只是撬开了一个朽坏的木柜。玄诚子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具被撬开的永生棺和散落的金粉,突然明白——这把破开永生棺的凿子,凿开的何止是邪棺的木缝,分明是那些被“永生”邪念困住的生魂,是盘踞在人心头的虚妄。
一个被救下的少年望着李长生的背影,突然对着那方向深深鞠躬,动作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众人跟在后面,听着腰间凿子偶尔碰撞竹篓的轻响,心中再无阴寒,只剩下一种踏实的清明——原来再唬人的“永生”邪棺,也经不住一把凿石头的旧凿,慢慢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