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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屎!

蓝爪松开紧抓的树皮,倒退着滑下桦树树干。对她而言,松鼠的速度太快。它已经消失在最顶端的枝条间,在狩猎巡逻队成员的身上洒下阵阵雪花。

日落闪到一旁。“别担心。”他喊道,“雪厚的时候,松鼠总会跑得更快,因为雪能承受它的重量。”

是啊,这是显而易见的!

蓝爪多么希望石皮依然是自己的老师,因为他从来没有把她视作一个鼠脑子的家伙。与风族的那场战斗之后,石皮的伤一直恢复得不好,现在他已经退居长老巢穴了,蓝爪则跟着日落学习。尽管罂粟曙和捷风不断地告诉她,能得到副族长的指导是一种荣幸,但蓝爪并不认为他是一位多么伟大的老师。

要是我能更好地潜行靠近那只松鼠,肯定已经抓住它了。

这是他们整个早晨发现的唯一一只猎物,而她却把它放跑了。当她向后跃入树根周围厚厚的雪地时,雪爪的声音响彻白雪覆盖的森林。

“我知道我们该怎样让猎物从它们的洞穴里出来了!”

“难道把它们呼唤出来?”蓝爪挖苦道。

姐姐难道没学过要

把声音压低吗?

“怎样让它们出来啊?”麻雀毛招呼他的学徒靠过来。雪爪像一只野兔似的蹦蹦跳跳地穿过雪地,来到他身边,腹部在柔软的白雪上留下一条小径。

狮爪跃上树根,来到蓝爪身旁。他成为学徒才刚刚半个月,但体形已经和她一样大,并且有了新学徒那种典型的骄傲自大的性格。他只是抓到过两只老鼠,还从未见过战斗场面,此刻他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证明,当学徒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事情。

他在她旁边坐下,蓝爪弓起肩膀。他就不能挨着他的老师坐,让她安静一会儿吗?

“我真想知道雪爪的主意是什么?”狮爪说道。

“管她呢?也许她把周围所有的猎物都吓回洞里了。”蓝爪哼了一声。

“别发牢骚啊。”狮爪轻轻地碰了碰她,“雪爪一定有好办法。”

蓝爪抬起脚掌揉揉鼻子,想让它暖和起来:“也许她认为,只要叫得够大声,森林里所有的老鼠和鸟都会出来,看看这噪声是从哪里来的。”

狮爪没有理会她。“我喜欢下雪天。”他盯着树林,轻声说道,“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洁净而明亮。”

“你什么都喜欢。”蓝爪没好气地吼道。她滑下树根,陷入下边的雪堆中。虽然这样很冷,但总比听狮爪的唠叨要好。狮爪总是很开心!自从他搬进学徒巢穴后,她连睡会儿觉都成了奢望。他总是和旁边的其他学徒开玩笑、逗乐子,弄得闹哄哄的。只要狮爪在巢穴里,蓟爪、甜爪和玫瑰爪就会不停地说话、嬉闹。

连雪爪似乎都更加开心了。

叛徒。

难道她忘记月花了吗?

学徒巢穴里拥挤吵闹得就像育婴室一样,因为金爪也在这里。蓝爪有些嫉妒豹爪和斑点爪了。现在他们已经成为武士——名叫豹足和斑毛——可以安静平和地睡在紫杉灌木下了。武士们一定认为,往同巢伙伴的窝里藏小甲虫不是件有趣的事,也不会叫醒同巢猫,让他们看看月亮有多美。

豹足和斑毛真幸运。

蓝爪抖落身上的雪花,真希望自己的腿足够长,不必让肚子在雪地上拖行,也不必让毛发中混杂湿漉漉的白色雪片,回头还得花很长时间清理它们。她走到麻雀毛和雪爪旁边,抖掉胡须上沾的雪说道:“有什么打算吗?”

雪爪眼睛一亮:“我想我们可以在树根那里留一些坚果或种子,或许可以把猎物引出来。”

蓝爪转转眼珠:“你带坚果了吗?”

雪爪摇摇头:“这次没有。但我知道鹅羽保存了玉米粒来做药糊,下次我们可以带一些来。”

蓝爪打断她的话:“难道他会让你用他那些珍贵的补给来狩猎?”

“我们只需要一点点儿而已。”雪爪指出,“更何况猎物永远都不可能吃掉它们,因为我们会抢在那之前抓住它。”

麻雀毛缓缓地点点头:“我认为这是个聪明的办法。”

日落把脑袋偏向一边:“我也觉得这或许有用。”

蓝爪不悦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我想,你是认为她能抓住那只松鼠吧。”她说着大步走过雪地,脚掌冻得麻木。

“在秃叶季狩猎,对任何猫来说都不容易!”日落在她身后喊道。

蓝爪没有搭理他。

“抱歉。”她听到雪爪在说,“她心情不好。”

雪爪怎么敢替她道歉?

她又不是我的母亲!

她钻进一丛黑莓,抖落覆盖在身上的厚厚的白雪。一条狭窄的小径在灌木茎秆之间蜿蜒向前,她沿着小径往里走,终于踩到森林那坚硬的地面了,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察觉到了冰冷而陈腐的狐狸气味,估计正是它们的脚踩出了这条小径。蓝爪忽然觉得有些满足,一想到可能撞上一只狐狸,她顿感爪子刺痛。她可以好好地打上一架了。

她心情不好。

雪爪的话在她耳中回响,蓝爪猛地一甩尾巴。

她朝黑莓丛深处继续前进,想摆脱心里那种因自责而产生的疼痛。她并不是因为雪爪的错而如此生气。自从月花死后,每天早晨醒来,蓝爪都会沉浸在同样空洞的悲伤中,就像腹部的一道老伤被重新撑开一样。帮助她摆脱雪堆的应该是母亲,而不是日落。要是月花还活着,她就能帮雪爪学会如何狩猎,雪爪也就不会在同巢伙伴面前显得如此愚蠢。

母亲为什么不在了呢?

蓝爪继续走几步之后,黑莓小径变宽了,她进入一片露天的洼地之中,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一道沙质堤埂出现在她的正对面,上边覆盖着一层白雪。堤埂底部有一个洞口,十分昏暗,尽管洞口处的雪没有被踩踏过,但灼热而新鲜的狐狸臭味还是从黑暗中飘散过来。

狐狸洞。

蓝爪盯着阴影处,颈毛竖了起来。她觉得凭着自己此刻的怒火,一定能战胜一个狐狸家庭。正当她伸出爪子时,身后的黑莓丛噼噼啪啪响起来,她还听到脚步重重落在冰冻地面上的声音。她绷紧身子,准备战斗。但当她猛地转过身时,耳朵立即耷拉下来,因为日落已经从金色黑莓枯叶中冲了出来。 “看在星族的分上,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咆哮道,“难道你闻不出狐狸的气味吗?” “当然能!”蓝爪反诘道。 “那里边也许有一个狐狸家庭。”日落朝洞口点点头,“它们就是在等你这样鼠脑子的家伙晃荡过去,为它们送上一顿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大餐。” 蓝爪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但什么也没说。 “你真的准备和一只狐狸战斗吗?” 突然,洞里有什么东西在躁动——是大脚掌刮擦沙地的声音——恐惧立即袭遍蓝爪的全身。 日落飞奔到她身后,将她推回到黑莓丛中:“快!” 蓝爪扭头望向那个阴暗的洞穴,任由日落带她顺着小径折回。在黑莓丛中猛冲时,她的心跳得厉害。 日落回头嗅嗅空气:“没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 蓝爪抬起头,希望日落没有察觉到自己如释重负的样子:“其他的猫呢?” “我让他们回营地了。”日落告诉她,“已经很晚了。” 蓝爪掉转方向,准备回家。 “等等!”日落叫住她,并用尾巴招呼她朝桦树根走去,“我想和你谈谈。”他伸出脚掌,扫开树根上的雪,然后跳上去,清理出身旁的另一块地方,“等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再回营地。” 蓝爪不满地用爪子撕扯着光滑的黑色树皮,激起了松散的雪花。她不想和日落谈话,她和谁都不想谈。她只想回家,蜷伏在自己的窝里,远离冰雪和寒冷,远离她的族猫。 “没什么问题。”她坚定地说,“我只是觉得又冷又饿。” “我们都又冷又饿。”日落黄色的目光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但这并不能成为无礼或是鲁莽的理由。” “我并不鲁莽!” “但你刚才在盯着狐狸巢穴!”日落发起火来,目光中怒意汹涌。蓝爪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尽管空气寒冷,她却忽然觉得耳朵发烫。 “要是你被撕成碎片,雪爪会是怎样的感受?”日落继续说道,“她才刚刚从失去月花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她不想让你死!” 蓝爪怒不可遏,瞪着日落:“我不会死的!” “那你准备做什么?”日落毫不让步,“抓一只狐狸,带回家当晚餐吗?” 蓝爪耸耸肩,将目光移向一旁。 “现在坐下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蓝爪不情愿地爬到他旁边坐了下来,她感到裸露的树根又冷又潮:“我只是今天心情不好,就是这样。” “看上去你每天都心情不好。” 闭嘴!闭嘴! “现在是秃叶季。”日落开口了。 废话! “族群中的每个成员都必须尽全力做出贡献。但据我所知,你甚至连力都不想出。你似乎认为一切都是些杂事,你勉强完成分配给你的任务,但我知道你可以做得更好。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你对你的族猫总是表现得很暴躁,他们已经开始回避你了。而现在,当每只猫都必须竭尽所能时,你却在狩猎的时候表现得心不在焉,脚如注铅。” 他的话像荨麻刺一样扎在蓝爪身上,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日落继续说着。 “如果你不照顾你的族猫,那他们又为什么要照顾你呢?” 她的眼睛开始刺痛。“我……我……”蓝爪哽住了,小声说完后面的话:“一切都不对劲儿。”过了很久,她感到日落的尾巴抚过她的腹部,于是抬起头来。 “你想念月花。”他说,“你当然想念她,可她是为了保卫族群而死的。” “保卫?”蓝爪的毛竖立起来,“我们是在袭击,不是保卫!” “那她也是为了拯救我们的领地。” “你确信吗?”蓝爪怒视着他。 难道星族真的希望我们去战 斗吗? 日落眼睛一眨不眨地迎着她的目光:“当我们前去战斗时,你相信我们是要保卫雷族的领地吗?” 蓝爪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参加那次行动的任何一只猫都是这样想的。”日落环视着地面,“我们认为自己在按照星族的意愿行事。我们可能是对的,也可能是错的。但为自己的族群而战是武士守则的一部分,无论心存怎样的疑虑,我们都必须坚信武士守则。或许,我们周围的森林和我们的族猫会改变,但武士守则却会一直留存,永不改变。” 蓝爪缓缓呼出一口气,听日落继续说下去。 “月花明白这一点。她英勇战斗,英勇牺牲。”日落把目光重新移回蓝爪身上,“武士战死沙场,这就是事实。但他们并没有离我们而去,他们加入了星族,在那里找到老朋友和自己的亲属,并且会在那里守望我们。” 蓝爪望向渐黑的天空映衬下的枝条,银毛星带很快就要出现了。月花真的在那里守望吗?她感到心痛,非常希望这是真的。 “月花期盼你越来越勇敢,就像她那样。”日落说,“同时也像她那样,做好你的工作。” 你怎么知道? 蓝爪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怒意:“你觉得,她也希望我们像她那样死去吗?白白死去?” 日落一甩尾巴,扫开身后的积雪:“为族群而死不是白白死去!” 蓝爪把爪子插进树皮中。日落深吸一口气:“我也希望月花依然活着。”他低沉的声音里充满真切的哀伤,这让蓝爪吃了一惊。接着,他站起来,抖落尾巴上的雪。“可她已经不在了,而你不能永远这样悲伤下去。你的族群需要你。”他跳下树根,语气变得轻松起来,“把精力更多地集中在训练上吧,那样可以让你思考些别的事情。” 我才不想思考其他事情呢!月花可不是扎在我脚掌上的刺, 拔掉就能忘记! 蓝爪也从树根上跃下,她的脚掌已经冷得发麻,落地时显得十分笨拙。 日落回过头来:“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她站直身子。她会向他证明的,她会成为他所见过的最优秀的学徒。但她不会忘记月花。 日落带着她穿过树林。她抬头望向天空,尽管太阳还没下山,可月亮已经升起,圆而斑驳的月亮挂在淡蓝色的天空中。日落说:“今晚我会带你参加森林大会,尽管我并不确信你是否有资格去。” 那就别找麻烦了。 蓝爪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有利于你认识其他的族群,在和平的环境中了解他们,就像在战争中一样。” 是啊,没错!了解他们! 其他族群的猫不大可能和雷族猫说话。自从那场战争之后,他们就将雷族视为不可信任的猫头鹰,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谴责雷族“怯弱”的袭击行为和对风族医疗补给的破坏。影族甚至建议,雷族应该用猎物来赔偿给风族造成的损失。 “真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还要参加。”蓝爪嘟囔道,“别的族群都憎恨我们。” 日落在溪谷边停下脚步。“随他们嘲笑吧。”他脊背上的毛纷纷竖立起来,“我们也承受了很多痛苦。石皮搬进了长老巢穴,豹足的伤也才刚刚治愈。” 而且月花死了。 蓝爪暗自断定他不敢说出来。雷族副族长迈步踏过溪谷边缘,开始朝悬崖下跑去。 “别担心。”他扭头对跟随他向下跑的蓝爪喊道,“很快就会有事情发生的,他们会忘记那场战斗,没有什么会一成不变。” 蓝爪跟着他下到谷底,沿着小路走向金雀花屏障。路很好走,也很干净,积雪已被来来往往的狩猎巡逻队清理掉了。当他们钻过金雀花屏障后,熟悉的家园让蓝爪顿感安心。空地不会被风吹到,在经历了从树林回来的这段跋涉之后,她的脚掌终于恢复了知觉。 或许日落是对的。或许月花正在星族守望着她,希望她成为一名最优秀、最勇敢的武士。要是暴尾不重视她,她该怎么办?那她就让月花为她自豪。蓝爪会为了自己的信仰,像月花那样勇敢、忠诚地献出生命。 这是好几个月以来,蓝爪心中第一次有了些斗志。她深吸一口气,感到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部,这是在告诉她,现在是秃叶季,正是族群最需要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