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暗色,死气为主的冥界里,这片彼岸花海,犹如一片带着炙热火焰生命的火海,美得触目惊心,梦幻无比。
这里,是冥界最美的地方。
然而,看到过这个地方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这一片区域本就是当初阎王为了彼此比试时,避免影响,特意划出来的。
外面设下了禁制结界,只有墨白与阎王能够进入,其余鬼们,最多也就是远远眺望一眼。
那个禁制结界,一直没解开,经过了这么多年,除了墨白之外,只有极个别的鬼官们知道这里变了样。
以前,这里是战神墨白与阎王的比试场所,现在,这里则是成为了冥界的禁地。
周围极少有鬼官来此。
自从前几天,天界弄了那么一出之后,阎王态度都那般冰冷地回应天界,让他们‘滚’了。
可才三天不到,天界那边就不下数十次想要弄幺蛾子,阎王把那边的‘不怀好意’逐一打发掉。
知天界这次是铁了心地要把墨白带走,他心里气闷,就在七天前把墨白搬来了这里。
在这里,天界的家伙们就算想尽所有办法,就算倾尽一切,也破不了防。
这里的禁制结界,是当年,还未与天帝和妖王他们交手,还未因救回墨白一夜白头,功力消减,布下这个结界的他。
那时候,是最为巅峰的阎王,这股力量,他有自信,靠着天界现在那样的战斗力,根本就没办法。
作为掌控三界生死簿的阎王,必须永远冷心冷情,永远像个精确的机器似的理智,必须强大无比,立于巅峰,独自一‘人’。
别看他容貌年轻,墨白的年岁比他小太多太多了。
墨白是天才,天赋是整个天界最为厉害的,当年的他意气风发,恣意潇洒,做事随心,有一种勇往直前,义无反顾地气势。
那时,墨白继任战神之位不过数百年,阎王听到天界战神来挑战的时候,心里根本就是不屑一顾的。
他本以为这位新战神就是一个骄傲自大,莽撞无脑的勇夫,天界得势后,就来他这冥界寻求存在感。
后来打了一架后,墨白输了,却没有那种深受打击挫败,也没有那些武痴的比不过,就缠着一直打得‘无赖’,或者找各种借口护住面子……反正,在他看来,他作为天界最为得势,如日中天,从未败过的战神,输了,肯定是心里难堪不爽的。
设想了所有他会给出的反应,却没料到。
当时的那个少年对着他郑重其事地道谢,随后,解开铠甲,露出那不染纤尘的素锦白衣,一打响指,拿出了一壶仙酿,对着他微微一笑:“诺!我输了,愿赌服输,这是我今天带在身上最好的宝贝了。”
“……”好吧,他都忘记了,墨白挑战他时,说了用身上最值钱的宝贝做抵押了。
见他不理,墨白这才告诉他,今日过来这里,其实,主要还是是为了道谢的。
原来,一次偶然机会,阎王救下了他的手下兵将。
当时墨白手下的心腹兵将们被派往一个魔域除魔,中了埋伏,困在了那里,差点儿全军覆没,后来,那边封锁的口子突然间破开了,才得以逃离。
谁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墨白来此调查,发现了冥界的气息,从残留着的那个强大的气息,他明白,救下他手下的肯定不是普通的冥界鬼,这般实力,或许只有冥界之主,才做得到。
他后来听说了,阎王手下的鬼官在这一片区域失踪,也猜出了阎王来此是为了鬼官失踪的事,无意解救这些被困天兵,即便如此,墨白作为头儿,还是得替心腹手下们来谢谢他。
外界,其实对冥界一直都有很多不好的传言,天界的神仙却高高在上,万人敬仰,而鬼,却是谈之色变,避之不及……
天界自认为是三界之主,傲视一切,与冥界没什么交情,一直以来,对冥界都是不在意的态度的。
冥界也游离于三界之外,不与之牵扯。
所以,三界对冥界并不了解,特别是阎王的实力,众说纷纭,连天帝,也都是在当初大战时,才发现阎王那么厉害。
当时的墨白,不在意这些,还千里迢迢过来,说是比试,实则却是来道谢的。
看到他那真挚的笑容,周身散发着的是无畏的自信,恣意潇洒,双眸清澈,并没有天界那种自诩清高,装模作样,阎王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
后来……
就是墨白时不时地来比试了。
一起比试,一起喝酒,聊天。
墨白的成长越来越快,成为三界的翘楚,强者之间,自然是惺惺相惜。
时间长了,他们成为了朋友。
对于阎王来说,在巅峰久了,有个正在快速成长,自信满满的小家伙并肩陪伴,也挺好。
他知道,墨白,不喜欢天界。
他虽是战神,却更爱山水平和,不喜欢那种每天打打杀杀的日子,因为责任和心中对苍生的大义,留在那里。
天界的气氛表面平和,实则虚伪,明争暗斗,争权夺利,阳奉阴违,掌权的天帝,还是那么一个自私自利,不思进取,小肚鸡肠,最会算计的家伙。
现在,天帝是没了。
墨白,早已不再是战神,他是墨白,只是墨白,神仙墨白。
他还没有醒过来。
墨白,是他此生唯一的挚友,在墨白醒过来之前,在变回强大自信之前,他都会护着……
跨过了这片千里的花海,花海的最深处,是墨白沉睡的屋子。
那里,是一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竹屋。
那周身散发着寒意的阎王,远远地,看到了小竹屋的轮廓后,冰冷的气息散了许多。
来到小屋前。
阎王脚步微顿,神色如常,随手,理了理他那微卷了花瓣的衣摆。
先是一如往常地轻轻敲了一下门,等待三秒,里面没有回应,他这才推门。
咯吱!一声轻响。
小屋的门被推开。
一点儿也没有冥界的阴冷死气,小屋里,挂满了蓝色纱幔,干净整洁,清幽舒适。
中间的白玉香炉升起寥寥青烟,里面是淡淡地墨竹清香,这是墨白最喜欢的熏香。
阎王的推门,带入一阵清风,轻纱飞舞,珠帘轻撞,这里,不像是冥界,更像是墨白在天界的房间。
把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那片火红的花海。
阎王的目光,隔着纱帐,落在了纱帐后面的木床上。
远望了一眼,阎王走过去,坐到床边,自然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搭在了墨白那纤细苍白的手腕上。
“这么久了,还没醒……”
安静的屋内,阎王清冷低沉,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响起。
蓝色的床上,墨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心口处的起伏很小,皮肤苍白,毫无血色,又黑又浓的睫毛,像是两只停歇的蝴蝶,宛如一副美丽的水墨画卷。
谁会想到,他这一睡,就睡了百年之久,现在的他,越发清瘦了。
阎王那双幽深冷寂的双眸,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他,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也不知是不是忘记收了回去,就这样轻轻地搭在那里,感受着他的脉搏跳动。
过了许久许久……
阎王垂下眼眸,眼里的情绪,隐在了睫毛下的阴影里。
“唉!”
房间内,响起了一声夹杂着似忧似叹的无奈叹息。
忽地……
阎王那一只垂于身侧的手,抬起,速度极快地朝着墨白的脸庞伸了过去。
手指微曲,没有停顿地,在墨白那白玉般的额头上轻轻一敲。
“墨白,适可而止……醒了,就别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