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宫璃歌离开空柳城的第二天。
碧水悠悠,清风徐徐的碧水河尽头处,是深不见底的幽水瀑布。
传言,这个瀑布是通向地狱的入口,作恶多端的人掉下去,会尸骨无存,连点儿渣渣也不剩下,而一些淳朴善良的人掉下去,死了尸体会回到瀑布的上方。
传得神乎其神,有人不相信,想要去尝试一下的,一去不回,等过了个十天半个月,尸体回到了瀑布的上方。
这里,也成为了空柳城的一个禁地,没人提及,时间一长,也没人知道这么一个地方了。
此时,早上的太阳才刚刚从天边升起。
幽水瀑布的底处,湍急的水流正中间的小岛,这是神医寒煜的‘秘密基地’。
隔了一片药田的小竹屋之中,一切的摆设,还是宫璃歌离开时的模样。
装满剧毒血水的药桶,边上一堆空了的瓶瓶罐罐,屋子里很安静,充满了浓浓的药草香味。
干净整洁的卧房里,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雪白,呼吸平稳的寒煜,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手指微动,双目缓缓地睁开了。
清澈的双眸里,有些许的茫然困惑。
怔怔地望着屋顶,寒煜眨了眨眼睛,侧过头,望了望四周。
房间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这里是他的小窝无疑。
侧耳倾听了一会儿。
没有听到声音。
寒煜眉头皱了皱。
“陛下?”
轻声唤了一声。
并未听到回应。
想到他晕过去前的景象,寒煜眼皮子一跳,从床上立刻坐起。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就感到了浑身说不出的疲乏无力,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过一遍似的。
身子晃了晃,咬了咬牙,不让自己又躺回去,寒煜注意到坐起后,身上的清凉感。
下意识低下头,待看到自己衣衫不整,只披着一件勉强蔽体的外衫那一刻,直接石化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药桶里泡药浴,女帝陛下给他施针,说是要给他解除蛊引的。
随着女帝陛下的施针,他感受得到体内蛊引的提前暴动。
最后关头,他晕了过去。
他可不记得自己怎么来到床上的。
也就是说,是女帝陛下……
寒煜的脸皮抽动了一下,一只手撑在床上,稳住疲乏的身体,一只手捂着脸,脑袋有些发懵。
心情那是一个尴尬窘迫,如果女帝现在在这里,他怕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别看他与女帝相处时,表现得漫不经心,说话也不着调,其实他那是……紧张。
死里逃生后,一直在为蛊引做准备,一心只为救女帝,还有复仇,根本就没有怎么与女子单独相处过,特别是她是女帝,那么漂亮,还知道他的身份。
一想到,被人家给看光光了,寒煜就感到头疼。
“咋办呢?这可……咋办呢?”
她帮他解除蛊引,结果如何,他还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以往时候,他的身体看起来并无异样,只有他自己才能够感知到体内的沉重感。
现在,浑身除了疲乏外,那就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轻松。
蛊引,解除了!
知道蛊引解除了,他心里自然是感到开心的,不过……
一想到自己晕倒时的模样,寒煜心情那是一个纠结。
女帝陛下光明磊落,肯定不会趁他晕倒,吃他豆腐的,明知道这一点,他还是感到了浑身别扭。
就在他脑袋里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寒煜立刻敛去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双目如炬地看向隔开卧房的青色帘子。
咯吱!一声轻响。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
也就几秒间,青色的帘子被掀开,一张老脸出现在他的眼里。
眼神微颤,寒煜:“李叔,你怎么过来了?”
站在帘子外,并未进去的面摊老板李叔,看到他醒过来,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哟!你这小子总算是醒过来了!你那房间里毒得很,老头子我可不好进去,刚去你张姨那里拿了解毒丹,本想着今天你再不醒,就把你打醒的,这倒好,哈哈……”
“……”把他打醒?
寒煜嘴角微微一抽,默默放下捂着脸的手,心里无奈。
忽地,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看向李叔:“李叔,陛……咳咳,与我一起的白衣女子呢?”
“那女娃昨天来我那里吃了碗面,把你的消息告知我,就走了。”
李叔就倚靠在边上,说了那句话后,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盯着寒煜,特别是在寒煜身上单薄的衣物上停留了一下下,眼睛都眯了起来:“小寒啊,那女娃,不是普通人吧,你这小身板,根本打不过,该不会,被人家吃干抹净了?”
寒煜:“……”
“哈哈哈……没事,别害羞啊,你李叔是过来人,对了,人家有给你留下定情信物没?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
李叔笑得那是一个欣慰,一副自家养的大白菜总算是被拱了的欣慰感,贼嘻嘻地在他的屋子里扫视着。
心里无比无语的寒煜:“李叔,你想多了。”
李叔惊讶了:“小寒,你那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难道……真的被人白嫖了?”
寒煜此时解释得都快要吐血了:“没有,我与……那位姑娘,不是那样的!”
“那是哪样?”
“反正……我们……”
张了张嘴,寒煜微微垂下了眼眸:“我们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仅此而已。”
宫璃歌走的时候,是直接离开的,连点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寒煜别看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对世间山水,身边的人其实是有所留恋的。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能够活着,他也不想死。
寒煜知道,她肯定看透了他,才会如此。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寒煜是神医,他自己的情况自己能够诊断得清楚,明白身体虚弱,需要时间慢慢调养,作为聪明人,也明白她为何把自己的消息告知李叔。
她的一言一行,都表露了,她来这里,只是替人办事,她本人是不愿意与他有何牵扯瓜葛的。
李叔看他眼神空茫,情绪不高,也不再调侃了,把帘子放下。
“小子,我带了面来,你饿了自己过来吃,老头子我走了,老顾客还在等着我的面呢。”
寒煜轻轻地应了一声。
听到脚步声远去。
嘴角勾起了一个清淡的笑容。
寒煜望了望紧闭的窗户,眼神复杂,声音里带着丝丝的遗憾:
“她真的是陛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