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之后,盛凝霜脚上裹着石膏,勉强能够下地了。
这天,傅承泽刚走出家属区,就见蒋辉神色慌张地跑过来:
“承泽哥,霍家的人来了,霍老爷子亲自致电参谋长,参谋长恐怕有些招架不住……”
傅承泽沉默了,他走到窗边,看着霍家人的车带着霍钰的骨灰盒渐渐驶离营区,心里五味杂陈。
第二天一早,营区的公告栏前围满了战士。
傅承泽因战功赫赫、一次次挫败敌方阴谋被记一等功。
霍钰则被追为烈士,通报上写满了她“英勇牺牲”的事迹。
不知内情的人有很多。
“霍钰排长居然牺牲了?太可惜了!”
“听说她为了救盛凝霜,跟敌人拼命了,真是好样的!”
“英雄啊……”
战士们的议论声传入傅承泽耳中,虽然他对此事的后续有了这样的猜测,但真正变为现实时,他还是忍不住愤怒。
蒋辉冲进公告栏,一把扯下表彰通,将纸张撕个粉碎。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转身快步走向训练场角落。
小胡和他出生入死很多次,两人的战友情不比亲兄弟少!
想起小胡牺牲时胸口的弹孔、根据地被泄露的地图,蒋辉只觉得讽刺至极。
傅承泽抽了根烟,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件事情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
蒋辉清理小胡遗物时,找到了小胡做任务前写的“遗书”,还有攒下的军贴,是交给乡下老母亲的。
想起小胡母亲每次寄信来时,都会问“我儿子啥时候能回家”,他根本不敢告诉老人家,她儿子已经牺牲了……
蒋辉只能每个月按时给小胡的母亲寄钱,模仿小胡的口吻给家里报平安。
……
盛凝霜被小同志扶着下了军车,来到离边境最近的军区医院。
傅承泽一周前因霍家的事紧急赶回京都,临走前反复叮嘱张参谋长照看好她,连医院的接送都安排得妥帖,每次都是军车接送。
此刻。
盛凝霜撑着拐杖坐在候诊长椅上,受伤的脚踝搭在矮凳上,厚重的石膏裹得严实。
今天是拆石膏的日子。
诊室里。
一直负责她的李主任早已等候在里面,仔细检查,确认骨骼愈合良好后,李主任才动手拆石膏,金属剪剪开绷带。
他轻声叮嘱:
“恢复得不错,回去清淡饮食,别剧烈运动,再养半个月就能正常走路了。”
就在盛凝霜谨听医嘱的时候,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熟悉身影进入诊室,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李主任,我还想找你看一下这个病历呢,这谁啊?都没排队,还是你亲自看的,不会是你家亲戚……”
在看到盛凝霜的脸后。
话音戛然而止。
门口的彭忆南僵在原地,她瞪着诊室里的盛凝霜,眼底满是不加掩饰的吃惊,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盛……盛凝霜?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撇了眼,门口穿着军装等待盛凝霜的小同志,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李主任愣了一下:“原来认识。”
他笑着打圆场:
“彭医生啊,这是盛同志,之前执行任务伤了脚踝,傅团长特意托付我照看的,今天是来拆石膏的。”
“拆石膏?”
彭忆南快步走进来,目光死死盯着盛凝霜刚拆完石膏、还略显苍白的脚踝,震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承泽都回京都了,怎么还把你留在边境?我还以为……你早被接去京都养伤了。看来就算你受伤了,承泽也没打算让你回京都啊。”
这话里的试探像针一样扎人,盛凝霜攥紧拐杖扶手,淡淡回应:
“边境更适合养伤,就没麻烦。”
她并不奇怪彭忆南知道傅承泽的行踪,毕竟彭家也在京都,傅承泽这次回去势必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彭忆南不知道才奇怪。
“适合?”彭忆南轻笑一声,语气陡然尖锐:
“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人,留在边境能有什么用?还不是给大家添麻烦。”
她凑近一步,声音压低,却带着十足的挑衅:
“你不知道吧?承泽在京都为了霍家的事焦头烂额,你呢,在这里半点忙都帮不上。还是我们彭家和傅家齐心协力,才压住霍家让他们不得不退让……”
盛凝霜猛地抬头,眼底泛起寒意:
“彭医生,我和承泽的事,还轮不到你评判。”
“评判?”彭忆南直起身,故意提高了音量:
“我只是在提醒你,承泽身边需要的是能并肩扛事的人,比如我,和我的家族,而不是一个需要人扶、需要人叮嘱‘别剧烈运动’的累赘!”
彭忆南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白大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盛凝霜,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为什么会嫁给承泽,我只能说傅爷爷还是太心善了。”
“不过,你得认清现实,你和承泽,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如果识趣的话,等局势稳定就离婚吧,别拖承泽哥哥的后腿了,放他自由……”
李主任皱了皱眉,他连忙打断:
“彭医生,病人还需要休息,病例的事我们稍后再谈。”
彭忆南也不继续纠缠,她自请调来边境的军区医院,是因为傅承泽上一世就是在三十岁这年牺牲的。
所以她想未卜先知,救下傅承泽。
这样她就可以继续留在傅承泽身边,傅家也会对她感恩戴德。
她只要把盛凝霜这个绊脚石解决了,傅承泽夫人的身份就是她的了。
可惜,一直没能接近对方。
现在,傅承泽回京都了,已经偏离了他上辈子的人生轨迹。
不知道,还会不会英年早逝。
……
诊室门关上,盛凝霜才缓缓松了口气,只是指尖仍因用力而泛白。
京都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她虽然相信傅承泽,但是有一点彭忆南说的对。
自己确实让傅承泽陷入了危险境地。
自己的家世背景除了牵连他,也完全帮不了他。
李主任叹了口气:
“盛同志,别往心里去,彭医生刚调来,你们可能是有误会。”
盛凝霜摇了摇头,撑着拐杖慢慢起身:
“谢谢您,李主任,我没事。”
走出诊室,小同志连忙迎上来:
“盛姐?你怎么了,看起来心神不宁。”
盛凝霜被他搀扶着:“没事,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