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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亮,城市废墟间弥漫着一股钢铁、雨水与血腥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息。

卫宫玄半跪在倒塌的电视台信号塔残骸上,骨折的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垂落,左手掌心那枚曾灼灼生辉的“守心·未誓”印记,此刻已然化作一片暗沉的灰黑,仿佛即将剥落的焦炭,再无半分光泽。

他试图调动魔力平复体内翻江倒海的气血,却骇然发现,那颗曾如心脏般稳定搏动的“原初之核”,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紊乱跳动着。

每一次搏动,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灵魂上,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刚才那一面看似坚不可摧的“心火之盾”,几乎在一瞬间就榨干了他体内所有经过提纯的稳定魔力,甚至开始透支他未来的生命力。

“真可怜。”

耳畔,那道属于第三位英灵的“影之低语”如附骨之疽般再度响起,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嘲弄:“看看你现在还剩下什么?一个快要碎掉的核心,一条断掉的手臂,还有一个……你永远也无法再对她喊出口的名字。”

“你救下了一个必死之人,却把自己变成了下一个必死之人。这就是你的‘守护’吗?真是……愚蠢得令人发笑。”

卫宫玄充耳不闻,他用完好的左手撑着地面,艰难地想要站起。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伴随着碎石被踩踏的“咔嚓”声,从不远处的废墟中传来。

他猛然抬头,瞳孔骤缩。

不远处,身着银蓝色铠甲的骑士王——Saber阿尔托莉雅,正踏着满地瓦砾,一步步向他走来。

她那张美丽而圣洁的面容上,此刻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情感,一双碧绿的眼眸混沌不堪,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她手中紧握的誓约胜利之剑(誓约胜利之剑),剑身上非但没有消散,反而缠绕着比之前更加浓郁的怨毒黑焰,发出不祥的低沉嗡鸣。

“背叛者……皆须斩除。”

她口中低语着,声音空洞而冰冷,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审判。

卫宫玄的心沉到了谷底。

眼前的骑士王,是一具只剩下战斗本能与无尽怨恨的空壳。

他下意识地想再度召唤英灵残影进行防御,哪怕只是最基础的麒麟虚影来争取一丝喘息之机。

可当他意念刚动,一股锥心刺骨的剧痛猛地从脑海深处炸开!

一段完全陌生的、不属于他的死亡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灌入!

那是一片苍茫的雪原,一座孤零零的教堂前,一名须发皆白的年迈骑士身中数十箭,死死地拄着断剑跪在雪地里。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被鲜血染红的手,指向虚无的天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喃喃着最后的遗言:“吾主……恕我……未能归来……”

“噗——!”

卫宫玄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带着点点火星的滚烫鲜血!

他瞬间明白了。

芙蕾雅的残响曾说过,“心火需以记忆为薪”。

而他现在每一次强行借用英灵之力,都不再是单纯消耗魔力,而是在直接燃烧那些构成他力量根基的、属于英灵们的“记忆薪柴”!

每一次召唤,都是在用一个英灵最后的执念,去换取另一人的一线生机。

他不能再召唤了。

再召唤下去,不等Saber动手,他自己就会先一步被无数英灵的死亡记忆撑爆灵魂,化为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

这一次,他必须用自己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

Saber的脚步没有停下,她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漆黑圣剑,剑尖直指卫宫玄的眉心,毁灭的气息已然锁定。

面对这必杀的一击,卫宫玄却缓缓地、用尽全身力气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拔出腰间的短刀,也没有运转体内仅剩的混乱魔力。

他只是抬起尚能动弹的左手,极其缓慢地、极其郑重地,解开了自己早已被鲜血和污泥浸透的破烂外套。

外套滑落,露出了他胸前那枚早已在战斗中布满裂痕,却始终未曾摘下的银质挂饰——那是远坂家的家徽。

是十年前,他被远坂时臣冷漠地判定为“魔术绝缘体”,被当作“失败品”逐出家门时,年幼的远坂凛追出来,趁着父亲不注意,偷偷塞进他口袋里的最后一件东西。

他握着那枚冰冷的挂饰,一步,一步,迎着Saber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径直走了过去。

就在Saber手中漆黑的圣剑即将挥落的瞬间,卫宫玄在她面前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天地间所有杀意都为之一滞的动作。

他屈起右膝,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这不是投降,更不是乞怜。

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头颅微微昂起,姿态庄严而肃穆,仿佛不是在面对一个敌人,而是在模仿古老的加冕仪式上,向即将登临王座的君主献上忠诚的臣民。

“我知道,你想守护那份属于王的秩序与荣耀。”

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却清晰地传入Saber混沌的意识之中。

“可是……当所有人都逼着你成为‘王’的时候,有没有人,哪怕只有一个人,问过你一声……”

“——你想不想?”

Saber高举的圣剑,猛然一滞。

剑尖上那跳动的黑焰,也随之凝固了刹那。

她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句话狠狠地刺痛了。

卫宫玄缓缓闭上了那只完好的右眼。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主动撕开了自己灵魂最深处的记忆封印,将那些他最不愿回首的、最屈辱的过往,彻底放逐于意识表层,任其流淌!

——那个大火弥漫的雨夜,八岁的他在废墟中哭喊着寻找母亲,却被赶来的魔术协会成员冷漠地抓住,用仪器检测后,轻蔑地判定为“魔术回路堵塞,无魔力资质的废物”。

——十七岁生日那天,他将一份理论成绩满分的魔术构筑学论文,满怀期待地捧到远坂时臣面前,换来的却是一句冰冷到骨子里的评价:“理论再好又如何?你的血脉决定了,你终究不是远坂家的人。”

——被正式逐出家门的那天,他拖着小小的行李箱,最后一次回头望向那栋他生活了十年的宅邸。

二楼的窗帘,分明轻轻动了一下,他知道是凛躲在后面。

可直到他走到路的尽头,那扇门,那扇窗,也终究没有为他打开。

这些被压抑了十年的屈辱、不甘与被抛弃的痛苦,此刻化作无形的潮水,从卫宫玄的灵魂深处扩散开来。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这股纯粹的情感洪流,竟与Saber脑海中那段关于卡美洛崩塌、被臣民背叛、独自一人战死在剑丘之上的记忆,产生了强烈的、悲哀的共鸣!

“铛!”

Saber手中的誓约胜利之剑再也握持不住,剑尖猛地向下一沉,重重地插进了地面,发出一声哀鸣。

她的双膝猛然一软,竟也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与卫宫玄遥遥相对。

就是现在!

卫宫玄趁此机会,挣扎着向前挪动了一步,伸出颤抖的左手,轻轻地、温柔地,触碰在了她胸前铠甲那道最深的裂痕之上。

“我们都一样,都曾被人强行推上那个高不可攀的神坛……”

他的声音低沉如叹息,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

“所以,我懂你有多想……下来歇一歇。”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体内那些本已濒临熄灭的“心火”残焰,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自发地从他指尖涌出,凝成一缕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温暖的金色丝线,缠绕向Saber的灵核。

这一次,不再是痛苦的冲击与焚烧,而是温柔的涤荡与净化。

“咔嚓……咔嚓……”

缠绕在Saber灵核之上,那些由诅咒构成的无形锁链,在一寸寸地断裂,化作飞灰,消散于无形。

终于,Saber缓缓抬起头,那双碧绿的眼眸中所有的混沌与怨毒尽数褪去,恢复了如卡姆兰湖水般的清澈与纯净。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满身伤痕,左眼血红,却依旧对着自己单膝跪地的男人,用一种带着初醒般迷茫的口吻,轻声问道:

“你……是谁?”

卫宫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只是……一个同样被世界抛弃过的人。”

与此同时,冬木市地脉的最深处,千代田理央那最后一丝执念残魂,发出了最后一声如梦似幻的叹息。

“原来……站着的人,也会疼啊。”

话音散尽,她的气息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而在卫宫玄的灵魂视野中,一块崭新的、古朴的石碑悄然浮现,上面只刻着四个字:

【Saber·归鞘】

随即,石碑化作一道流光,隐没不见。

黎明终于到来,晨风吹过满目疮痍的城市,却带来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气息。

那风不再仅仅裹挟着钢铁与血的味道,还带来了一股遥远的、带着咸涩与微腥的潮信。

风从港口的方向吹来,仿佛在低语着,那片被遗忘的废弃船坞里,另一个孤寂的战场,正在无声地等待着它的挑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