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夜星”酒吧里出来,已经是凌晨。
醉醺醺的男女在街道上摇摇晃晃,震耳欲聋的音乐依旧在身后大肆播放。
已经到了年末,天气还是出奇的冷。
张兴明呼出一口冷气,脑海回忆着刚才他们和王娇的谈话。
两年前,王娇走出酒吧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看见了李兰兰。
当时她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呆滞地站在酒吧门口。
衣服款式看着十分老旧。
当时的王娇在“夜星”已经小有名气,靠自己嘴甜和放得开的态度,混了一口饱饭。
对于这样的女孩,她当然是嗤之以鼻。
挥了挥手,想叫她离开,别影响酒吧的生意。
女孩踟躇上前,小声问她可以在这里唱歌吗?
王娇摇了摇头,并离她远了一点。
后来实在受不了被这个女孩盯着,她丢了抽了一半的烟,转身就要走。
王娇回头时,下意识打量起女孩,女孩纤细的手臂上布满青紫色的痕迹。
不仅手臂上,露出的脚踝上也是同样触目惊心的伤痕。
让她忍不住停下脚步。
她太熟悉这种伤痕了,毕竟她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
于是,她带女孩到经理面前,让她试唱几句。
女孩出乎意料地唱得不错,老道的经理扫视了她一眼,就让她留下来了。
李兰兰没有住的地方,王娇将她带回自己那间又旧又小的出租屋。
隔壁的猥琐男人笑她,这次不带男人回来,反而带个土女孩回来。
好在,这个土女孩打扮一下,还是长得挺可人的。
李兰兰虽然年轻,长得水灵,但是为人木讷,也不会说些讨人喜欢的话。
经理骂她,天天一副寡淡的神情,眼神跟死鱼一样,天天只会唱歌,谁看了都没兴趣。
每次这个时候,王娇都要替她赔礼道歉。
如果下次再这样,她就不管了,让她自生自灭。
王娇每次都是这么警告李兰兰。
李兰兰总是点点头,却总是做不好,干什么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只有唱歌的时候,她才会眼里有光。
在那间小小的出租房,李兰兰总会拉着王娇唱着一首又一首歌。
然而,转折点在去年元旦。
她买了一台有很多功能的粉色手机给李兰兰,别扭地说看她之前的老手机太破旧了。
接过手机的李兰兰,似乎眼睛亮了一下。
她变得稍微有些活泼了,每天下班会对着手机傻笑。
问她在笑什么,她总是笑而不语。
王娇也懒得问,原本那么呆板的人,活泼起来也不错。
渐渐地,事情发展得越来越不对劲起来。
李兰兰除了上台唱歌之外,开始会下台和男客人聊天喝酒,接受男客人的小费。
虽然这种行为在酒吧里很正常,但王娇看着心里很不舒服。
如果可以,她希望李兰兰永远不要被这些男人玷污,成为她心中最后一块净土。
但是,事与愿违,争吵就在李兰兰第一次和男人出去之后爆发了。
看着回到出租屋的李兰兰,一身酒气,脖颈间全是红痕。
经验丰富的她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质问李兰兰,为什么不好好唱歌,要这么作践自己?
李兰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她需要钱,这也是她的自由。
王娇要求她不能这么做,以后老老实实唱歌,钱不够可以问她要。
李兰兰冷笑,说王娇只不过是怕她抢了自己的客人罢了。
话刚说完,王娇的巴掌已经落下。
一巴掌,也彻底宣告她们一年多的情分结束了。
李兰兰搬走了,彻底放飞自我。
酒吧里的姐妹每天晚上都能看见李兰兰和不同的男人出去。
李兰兰命真好,今晚和一个房地产老板出去了。
李兰兰今晚又开张了,这次是个包工头。
那个开着大奔的饭店老板,又来接李兰兰了!
……
她开始从不同的姐妹口中知道李兰兰的近况,
直到最后,她听说李兰兰勾搭上一个音乐人,要带她上演唱会表演了。
王娇心想,也算是实现她的梦想了吧?
没想到,得到的是她的死讯。
“如果王娇的话属实,那么与李兰兰接触的客人数量不小,排查的难度不小。”
张兴明叹了一口气,还想着年底能不能休个年假呢!
凌曜侧过头,望了张兴明一眼。
撞上凌曜的目光,张兴明立马举手投降,“行行行,不用说了,头儿,我知道,再难也要调查下去!”
凌曜点了点头,淡然收回目光。
看着头儿高大的背影,张兴明忍不住腹诽。
对于这种工作狂来说,工作没有困难,只有对他的挑战。
简直太变态了!
突然,手机响起铃声,张兴明快速接起电话,“小杨,怎么了?”
“张警官,死者的父亲过来认领了。”
……
停尸房里,一个穿得流里流气的中年男人远远地看着被白布盖着的尸体。
他抖动的手想要从衣兜里拿出烟盒。
“这里禁止抽烟。”一旁的法医冷声说道。
中年男人收回了手,看着尸体咬牙切齿,“这个不要脸的下流货,死了就死了,也不死远点!”
“先生,请你尊重死者!”法医隐忍着说道,“麻烦你上来辨认一下是否是你女儿!”
男人刚往前走了两步,似乎不敢再上前,他呼吸急促。
白布下露出一只惨白的手,手上戴着一条红绳。
这是她出生之前,他和前妻一起买的。
“要怪就怪你那不要脸的母亲!丢下我们!”
男人精神有些崩溃,嘴里在不停念叨着,“你也不让我省心!你们都是一样的货色!”
赶过来的凌曜和张兴明,站在停尸房门口,目睹这一切。
法医有些不耐烦了,掀开了白布。
露出那张乌青惨白的脸,她闭着眼,神色祥和。
看见李兰兰的脸,男人双眼一瞪,猛地后退了好几步。
再看几眼,男人背过身,冲出了停尸房。
“呕——”
整条走廊响彻男人剧烈的呕吐声。
这是一个父亲正常的反应吗?
张兴明看着不远处在抱着垃圾桶呕吐的男人,不由蹙眉。
“等下带他去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