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主卧外的小客厅还亮着一盏壁灯。大宝坐在地毯上，平板屏幕幽幽发着光。他没开声音，只把画面放大到婚约书的签名处。那行铅笔字又浮现出来——【签署日期：2018年3月17日】。
他知道这天根本不存在。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耳朵竖着听动静。父母房间没有响动，佣人早已休息。他轻轻拍了拍沙发垫，低声说：“都出来吧。”
二宝从门后探出头，三宝推开玩具箱盖子，四宝拉着窗帘一角滑进来，五宝踩着小凳子翻过茶几，一屁股坐到他旁边。
“你们看见刚才的事了吗？”大宝压低嗓音，“我传云端的视频，被删了。”
“谁干的？”二宝睁大眼。
“不知道。系统显示是本地设备操作，说明有人在这栋房子里远程清除了文件。”大宝合上平板，“不能告诉爸妈。他们以为事情结束了，可我觉得，那个人还没走。”
三宝握紧拳头：“她是冲妈妈来的！”
“她今天摔那一跤太假了。”四宝轻声说，“手伸出去的时候，手指是弯的，不像真想扶。”
“我还记得她说话的样子。”五宝歪头，“她说‘未婚妻’三个字时，嘴巴张得特别慢，像在背书。”
大宝点头：“所以我们要自己查。不能等她再上门，得先知道她是谁。”
“怎么查？”二宝问。
“分工。”大宝翻开记事本，“我负责技术追踪和资料比对。你画画厉害，明天跟着她，看她去哪儿，画下路线图。”
“我能行！”二宝挺胸。
“三宝，你胆子大，去她常去的地方外面守着，找机会听她说什么。但别靠太近，万一被发现就说是来玩的。”
“放心！”三宝拍拍胸口。
“四宝，你最会和人聊天。去附近便利店、花店这些地方问问，看有没有人见过她和别的男人见面。”
“我可以买果汁，顺便跟阿姨说话。”四宝认真说。
“五宝，你最小，不容易引人注意。如果她靠近你，你就装乖，多听她说什么，记下来。”
“我会乖乖的！”五宝用力点头。
“记住，别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在查她。包括爸妈。”
五宝小声问：“要是她真的坏呢？”
“那就更不能让他们担心。”大宝看着弟弟妹妹们，“我们是这个家的孩子。妈妈一个人带我们那么多年，现在轮到我们保护她了。”
四宝伸手：“我们一起。”
五个小手叠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周雅柔出现在街角咖啡店门口。她穿着米色风衣，拎着包走进对面的美容院。玻璃门关上的瞬间，二宝躲在公交站牌后，悄悄掏出速写本。
他画下美容院的招牌，标出入口和侧门，又画了一条虚线，表示她进去了就没再出来。
半小时后，她提着袋子离开。二宝一路尾随，在拐角处停下，迅速补全路线图。他在本子角落写下：【每日上午十点出现，每次停留四十分钟，必进二楼右转房间，门上有锁】。
中午，三宝背着小书包来到美容院后巷。他假装在玩弹珠，蹲在墙角，耳朵朝向二楼窗户。
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钱不是问题，但你得保证没人查到我。”
另一个声音很低，听不清。
“上次那份婚约书虽然废了，但我已经拿到新线索。只要孩子接近我，就能启动下一步。”
三宝心跳加快。他悄悄抬头，看见窗帘缝里透出一道人影，正在来回走动。
他装作捡球，把录音笔塞进袖口按下录制键。
下午三点，四宝牵着邻居奶奶的手走进街口便利店。他挑了一瓶果茶，站在收银台前等结账。
“阿姨，刚才那个穿米色衣服的姐姐又来了？”他仰头问店员。
“哟，你说周小姐啊。”店员扫码时笑着说，“她最近可勤快，几乎天天来。每次都站在外面打电话，有个男的总开车接她，黑色轿车，车牌尾号是七六八。”
“她和那人关系好吗？”
“谁知道呢，有一次我看他们在车里争执，男的摔门就走，她站在路边哭了好一会儿。”
四宝点点头，付完钱抱着饮料走出门。
傍晚，五宝趴在阳台栏杆上晃腿。楼下花园里，苏瑶正教厉霆琛种花。他回头看向屋里，确认没人注意，便溜进儿童房。
四个哥哥姐姐已经等在地毯上。
“我有情况！”二宝摊开本子，“她每天去美容院，进同一个房间，门会上锁。”
“我听到她说‘孩子接近我’。”三宝把录音笔放在中间，“还有个男人在背后指使她。”
“店员说她常和一个开黑车的男人见面。”四宝补充，“他们关系不太稳定，好像有矛盾。”
五宝举起小本子：“我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了。早上她说‘计划照旧’，下午打电话时说‘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一定能成功’。”
大宝把这些信息一条条写在纸上，贴到墙上。他用红笔圈出关键词：美容院、黑车、男人、孩子、计划。
“她在准备什么。”他低声说，“而且必须通过接近我们才能完成。”
“她是不是想带走我们？”五宝咬唇。
“不会。”三宝摇头，“她是想让我们相信她，然后……利用我们做什么事。”
“比如让妈妈难堪？”二宝皱眉。
“或者让爸爸怀疑妈妈。”四宝轻声说。
大宝盯着墙上的线索图，忽然想到什么。他打开平板，调出昨晚拍摄的婚约书照片，再次放大印章边缘。
裂痕形状很特别。
他打开厉氏旧档案数据库，输入特征码搜索。页面跳出一份三年前的合同扫描件。合同末尾的公章上，有一道完全相同的裂纹。
文件标题是：《厉氏旁支项目合作协议》。
签署方写着两个名字：厉婉如、周雅柔。
“她们是同一个人。”大宝说，“周雅柔就是厉婉如，那个失败联姻的女人。她伪造婚约书，是为了回来争夺什么东西。”
“会不会是财产？”二宝问。
“或者是地位。”三宝说，“她想当这个家的女主人。”
“可她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四宝疑惑，“明明之前都没出现过。”
五宝忽然抬头：“因为妈妈回来了。我们一家团聚了。她怕再也挤不进来。”
房间里安静下来。
大宝把所有资料整理进加密文件夹，命名为【调查一号】。他把U盘藏进玩具熊肚子，针脚重新缝好。
“现在还不能给爸妈看。”他说，“我们得找到更确凿的证据。比如她在美容院见的人是谁，那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可以继续跟踪。”三宝说。
“我去拍她的车。”二宝举手。
“我再去问问店员别的细节。”四宝说。
“我会让她跟我说话。”五宝眨眨眼。
大宝看着弟弟妹妹们，嘴角微微扬起。
“行动继续。明天开始，每天汇报一次。”
他关掉灯，月光照进房间，映在五个孩子脸上。
五宝靠在大宝肩上，小声说：“我们会守住这个家的，对吧？”
大宝没回答。他望着窗外，远处街灯下，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路口，停在路边树影里。
车窗摇下一半，一只手伸出来掐灭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