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睁开眼，系统界面还停留在刚才那条静止的加密频道记录上。三分钟了，没再跳新消息。他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确认某种节奏。
“走了。”他说。
林婉没动，但手已经从袖子里抽了出来。银镊子被她捏在指间，贴着大腿外侧放着。她盯着东南角那片血雾，那里原本是他们故意露出的破绽，现在却比其他地方更厚实。
陈虎把斧头往地上一顿，震起一小片灰。他右臂上的符布还在渗暗红，可人却咧着嘴。“真撤了？我还想多劈几个。”
“不是不敢来。”江临川低头看自己的掌心，“是试出来了——我们这儿不好啃。”
他慢慢把手按回地面。灵域的脉动顺着指尖传上来，不再是之前那种勉强维持的颤抖，而是有规律地起伏，像呼吸。血色迷雾在他周围缓缓旋转，边缘扫过石板时带出一道微光。
林婉皱眉：“这雾……变样了？”
“不只是雾。”江临川闭眼感应，“整个灵域结构紧了。刚才那几波攻击，每被打一次，边界就凝一层。有点像……打游戏升级装备。”
陈虎听得直乐：“你这说法还挺接地气。老子以前打副本，也是越死越强。”
“差不多。”江临川睁开眼，“挨揍也能涨经验，关键得活着。”
林婉忽然抬手摸了下胸前玉片。它又震了一下，不是因为远处有敌，而是和灵域的波动对上了频率。她愣住，把玉片拿出来贴在掌心，果然，震动变得平稳而持续。
“它在同步？”她问。
“嗯。”江临川点头，“灵域现在像个信号塔，你们的法器能蹭它的频段。刚才你感觉不到吧？其实它一直在给你输一点灵力。”
林婉沉默两秒，把玉片收回衣领。她抬头看向四周，那些曾经让她提心吊胆的血雾，此刻竟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
陈虎活动了下肩膀，抬手挥了两下斧头。虽然右臂还是麻的，但动作比之前顺畅多了。他哼了一声：“打完架身上暖和了，阴气都给逼退一段。”
“实战比坐那儿调息有用。”江临川说着，开始调动残余灵力，让血雾沿着边界巡行一圈。走到东南角时，他特意停了一下。这里曾是最弱的一环，现在反而成了最稳的部分。
“看来以后不用太省。”他说，“该接的招还得接，打得越多，底子越硬。”
林婉靠着石柱站起来，走到他旁边蹲下。“你能撑多久？”
“现在的话，比之前多一倍。”江临川看了眼青铜指环，表面泛着淡淡的光，“系统没弹失败提示，说明我没超载。只要不碰极限，这玩意儿能一直转。”
陈虎走过来，一脚踩在断裂的青石板上。“那下次别躲了，正面刚。老子斧头都等急了。”
江临川没笑，但眼角翘了下。“刚可以，但得听指挥。刚才那一套战术能奏效，是因为我们知道他们会怎么出招。换一批鬼，节奏不一样，咱们就得重新算。”
“那你继续当军师。”陈虎拍他肩一下，“反正你脑子转得快，连鬼都用wIFI打信号。”
林婉也轻声说：“你刚才用编程逻辑拆解攻击频率的事，我记下了。下次我可以提前布阵，不用等他们动手才反应。”
“团队作战嘛。”江临川靠回原位坐下，“一个人扛不住，三个轮流来就行。”
他话音刚落，灵域突然轻轻抖了一下。不是攻击，也不是干扰，更像是内部某个节点完成了连接。血雾中心往下沉了一寸，随即又浮起，形成一个更稳定的循环流。
江临川瞳孔微缩。他感觉到灵域在“学”东西——就像程序后台自动优化路径一样，刚才经历的所有防御操作都被记录下来，并开始重构运行模式。
“有意思。”他低声说，“它开始自己改代码了。”
“啥意思？”陈虎听得一头雾水。
“意思是。”江临川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缕灵力，轻轻往前一推，“它不需要我全程控制了。”
血雾应声向前涌出三丈，落地成形，稳稳覆盖一片新增区域。没有崩塌，没有撕裂，甚至连波动都没有。新增的边界与旧域无缝衔接，像本来就是一体的。
林婉睁大眼：“你刚才……没费劲？”
“几乎没有。”江临川收回手，“以前推这么远，至少得缓十分钟。现在就像打开个开关。”
陈虎绕着新边界走了一圈，伸手摸了下空气。那里有股轻微的阻力，像是穿过一层水膜。“结实。比老子家防盗网还牢。”
“成长了。”林婉看着流转的血雾，声音很轻，“它真的活过来了。”
江临川没接这话。他知道灵域不是生物，但它有了某种类似“记忆”的机制。每一次成功应对危机，都会留下痕迹，变成下一次战斗的基础。
这才是真正的进步。
他抬头看天。头顶那座残桥的虚影还在，桥头背影早已模糊。但他不再觉得那是警告，反而像是一种见证。
林婉坐回原处，把银镊子收进袖中。玉片贴着皮肤，温热未散。她发现自己的感知范围比之前宽了些，哪怕闭着眼，也能察觉到十步内的气息流动。
陈虎把斧头横放在膝前，叼上新牙签。右臂缠符的地方隐隐发烫，那是阴气被逼出体表的反应。但他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种通透感。
“老子现在砍鬼都带buff了。”他嘟囔一句。
江临川听见了，没忍住笑出声。“你还真玩上瘾了。”
“不然呢？”陈虎瞪他一眼，“躺着等死？不如打一架痛快。”
短暂的安静后，三人谁都没再说话。但他们之间的气氛变了。不再是上一刻那种绷紧神经的戒备，而是多了一种默契的笃定。
他们扛住了第一波试探。
他们活了下来。
而且变得更强。
江临川低头看系统界面。积分多了三点：两道阴气弹被偏转，加两分；一次完整防御周期达成，系统额外奖励一分。他点开兑换栏，幽冥流量包还在，阴阳加速器冷却中，鬼差代打券亮着灰色。
他还不能松懈。
但至少，现在有了底气。
林婉忽然开口：“接下来怎么办？”
“等。”江临川说，“他们既然敢来探路，就不会只派这几只小鬼。后面肯定还有动作。”
“那就让他们来。”陈虎冷笑，“这次我不光劈下半截，我要把整只鬼剁碎了喂灵域。”
“行啊。”江临川抬眼看他，“只要你别把自己先喂进去。”
“放心。”陈虎拍拍胸膛，“老子命硬得很。”
林婉望着血雾翻滚的边界，忽然想起什么。“刚才最后一击，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
“你是说诱敌深入那套？”江临川点头，“确实太顺。他们好像就想让我们赢这一把。”
“什么意思？”陈虎皱眉。
“不知道。”江临川盯着迷雾深处，“但我觉得，这场仗还没完。”
他话音未落，灵域核心忽然传来一阵低鸣。不是警报，也不是攻击预警，而是一种类似启动声的震动。整个空间微微下沉，随即又回升。
江临川猛地抬手，按住青铜指环。
血雾开始自行收缩，然后再次扩张，范围比刚才更大。这一次，连西北角的死角都被覆盖进去。
他的手指微微发颤。
不是因为累。
是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
灵域，正在主动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