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星球,公元2520年。
周叙白第一次听说“河祭”是在抵达青河县的第三天。
连日暴雨,河水暴涨,浑浊的洪水已淹没了下游数个村庄。
作为新上任的省委书记,他正在县政府内翻阅青河县历年治水的卷宗,眉头越锁越深。
“这‘河祭’是什么?”他指着卷宗上一处记录,问一旁的县长李然。
李然身子微微一颤,勉强笑道:“周书记,不过是当地愚民的一种迷信。每逢大水之年,便以为河神发怒,需献祭新娘,以求平息水患。”
周叙白放下笔,目光锐利:“本书记看这记录,去年和前年都有,你这作为一县之长就没有管管,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
“周书记,不是这样的!”李然连连摆手,“我们青河县年年组织摒除封建糟粕思想的活动,但这民间陋习,根深蒂固,实在难以根除啊。”
周叙白不说话,起身望向窗外汹涌漫过轿车的大水。
他曾参加过洪灾救援,知道能救人命的是众志一心的抢险,和未雨绸缪的水利工程,而非什么虚无缥缈的祭祀。
“走,我要亲自去看看青河县的排水情况。”
接下来的两天,周叙白日夜不休,沿河巡视。
越是勘察,他心中的疑云越重——青河县水患频发,主因是上游林木被大量砍伐,水土流失严重,河道淤积。
而政府所谓的治水,不过是草草修补堤坝,敷衍了事。
更让他心惊的是,从随行秘书私下打听来的消息看,这“河祭”非但不是民间自发,根本就是政府主导,且祭品并非草扎的假人,而是活生生的少女。
“书记,这件事牵涉太大了,咱们得先回市里,再做打算。”秘书低声劝道。
周叙白摇头:“我们能等,这青河县的百姓等不了,这即将被献祭的少女等不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周叙白想起了自己立志做一位人民的好官,进入政府单位时的誓言。
这些年,x星球就像是一个行走的乞丐,身上的衣服到处都需要缝补。
他亲眼目睹民间疾苦,深知百姓在苛政与陋习间的无助。
“明天就是河祭的日子,”周叙白目光坚定,“你去最近的部队带兵过来。”
周叙白给了秘书一份亲写的文书,盖上自己的印章。
“可是周书记,这县里的人大多听命于李然,我们贸然行动,只怕……”
“按我说的办!”周叙白斩钉截铁,“绝不能让这惨剧再次发生。”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周叙白便已起身。
推开窗,雨势已稍减,但河水依旧汹涌。
他心中莫名一阵悸动,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悄然流逝。
“周书记,祭典已经开始了,地点在青河县青河上游。”另外一个随行文员来报。
因为得到的消息太迟。
周叙白赶到时,祭典已近尾声。
岸边围满了百姓,人人面色凝重,却无人敢出声反对。
十几个祭司模样的人身着红衣,围着一顶竹编的小轿念念有词。
“住手!”周叙白大喝一声,直接冲上前去。
人群哗然,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祭司们见状,慌乱地加快了仪式,四人抬起那顶小轿,向河中奔去。
“阻止他们!快,阻止他们!”周叙白下令。
周叙白甚至朝天开了三枪。但为时已晚。
霎那间,周叙白直扑那顶小轿,却在伸手触及帘幕的刹那,眼睁睁看着它被一股急流卷走,迅速沉入浑浊的河水中。
他徒劳地向前抓去,只捞到一把空气。
河水吞没了最后一缕青丝,水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周叙白僵立在河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
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分不清是是雨水还是泪水。
“苏酥也算是倒霉,都等到省委书记来了,也没保下性命!”人群中不知道谁低声说了一句。
“苏酥……酥酥……”周叙白轻声念出这个名字,胸口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
这三个字,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封闭多年的心扉。
那个在梦中反复出现却始终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此刻终于有了名字。
他想起昨夜那个奇怪的梦——一个双眼哀婉的女人,一身白衣,回头对他微笑,说:“你……终于来了。”
原来那不是梦。
“把参与河祭的一干人等,全部带走!”周叙白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随着周叙白的一声令下,秘书带着的部队,直接举枪将所有参与人带走。
在周叙白三日的不眠不休下,真相很快水落石出——所谓的“河祭”,完全是一场官方的骗局。
所谓的“河祭”,不过是为了打压不听话的百姓。
所谓的新娘,都是选出来的孤女,杀鸡儆猴罢了。
苏酥就是这孤女中的一人,因为绝佳的容貌,和宁死不弯的脊梁,这才遭到李然的报复。
被选做了今年的河祭新年。
据从犯交代,李然已经馋了苏酥很多年,但因为怀疑上一任省委书记跟苏酥有着莫名的关系,才一直没有动手。
直到上一任省委书记离开,苏酥依然孑然一身留在这青河县,李然才知道,之前的许多年,他是被苏酥误导了。
因此,在又一次胁迫不成以后,苏酥被选为了河祭新娘。
并且,李然曾威胁过她,如果愿意改变心意,新娘随时可以换人。
苏酥所在的村子,名叫苏家村,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村里唯一一条出村的道路,是需要翻过陡峭的十多座山,还有两处悬崖,才能出来。
所以,村里消失一个人很容易,没有人敢跟作为县长的李然对着干。
苏酥离开以后,周叙白命人在青河足足打捞了三日,然而青河水流湍急,打捞队最终什么也没打捞到。
山里经济情况很差,没有村民有手机,只有村长家有一部有线的电话。
因此,关于苏酥,没有留下任何的人像。
周叙白只能通过村民的描述,知道她是一个长得白皙,俊俏的女人,上门求亲的人很多,但她却一生未婚,似乎在等什么人。
事情查明以后,周叙白留在了这个偏僻的山村,亲自跟市长申请拨款,用了足足十年时间,将这里的路建好,通到外面。
让这里的百姓也能看看外面的世界。
苏家村通往外面的路建好,周叙白申请回了部队,奔走于x星球各地的洪灾抢险任务中,直到有一次参与救援时,被无情的洪水冲走。
引梦香灭,梦里的两人醒来。
“酥酥,比起失去你,你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接受,你要记得,无论何时,我只要你平安的活着!”周叙白双眼通红,声音里都是遗憾。
“周叙白,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的结局,终归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