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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凡影巡天 > 第204章 风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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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山幽谷中,时光悄然流淌。

陈一凡如同熬过寒冬的老树,外表枯槁,但深处那点生机却在缓慢凝聚。他昏睡的时间渐短,清醒的时刻渐长,只是意识大多时候仍陷在迷雾里。

他时常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连近在咫尺的云霓与云裳也认不真切,口中只能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像是“水”、“疼”,或是无意义的低吟。

可即便如此,每一次他眼皮微动、唇瓣轻颤,都让守在一旁的云霓与云裳心头一紧,随之涌起难以言说的期盼。

云裳想尽办法寻来谷中最温和的草药,细心熬煮,一勺一勺喂入他口中。云霓则仍每日不顾自身损耗,以“永寂”之力小心维系他那如碎瓷般濒临崩溃的心核与生机。

这日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洒入草庐。

陈一凡又一次醒来。眼神比往日清明了些许。他茫然望了会儿顶棚,眼珠缓缓转动,最终落在始终守在一旁、握着他手的云霓脸上。

他凝视她良久,久到云霓以为他又将陷入混沌。

忽然,他干裂的唇微微翕动,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清晰的困惑:

“云霓……你……怎么瘦了这样多?”

云霓浑身一颤,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冰眸瞬间漾起水光。他不仅认出了她,更在关心她!

她强压下喉间哽咽,声音尽量平稳:“无妨,只是近来吃得少些。”她不敢说,是为了吊住他性命,她几乎耗尽了自身本源。

陈一凡似想点头,却连这简单动作也无力完成。他疲惫合眼,喘息片刻,才断续出声:“这……是何处?我……睡了多久?”

“落雁山,一处安静山谷。”云霓轻声答,避开了时间,“你伤得重,需在此静养。”

“落雁……山……”他喃喃重复,眼中掠过一丝复杂情绪,似怀念,又似无尽疲惫。他没再追问,仿佛仅说出这几字与思考,已耗尽他刚积聚的微末气力。

但能进行这般清晰对话,已是这半月来最大的进展!

云裳恰端药进来,闻声惊喜得险些失手。她快步近前,眼圈泛红:“司主,您……认得我们了?您感觉如何?”

陈一凡目光转向她,辨认片刻,嘴角极微弱地牵动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云裳……辛苦……你们了……”

只此一句,云裳的泪便滚落下来。她急转过身擦拭,哽咽道:“不辛苦!只要您好起来,怎样都不辛苦!”

随后几日,陈一凡情形肉眼可见地好转。虽仍虚弱无法动弹,周身剧痛,心口碎裂感不时袭来,几乎窒息,但意识大抵清明。他能清楚认出云霓、云裳,可作简单对话,只是说多便会力竭昏睡。

他也渐渐明了自身状况。心核破碎,本源枯竭,修为尽失,形同废人。当云霓委婉告知时,他沉默了许久,脸上无波无澜,唯那双刚恢复些许神采的眸子,骤然黯淡,如死灰。

可他什么也未抱怨,未流露绝望,只是愈发沉寂。偶尔,他会望着草庐外那一方天空,眼神空茫,不知望向何处。

云霓与云裳看在眼中,心急如焚,却不知如何宽慰。唯有更加悉心照料,盼他多进饮食,多存一分元气。

……

与此同时,山林另一端,凌霜的处境却愈发艰难。

落雁山山势连绵,林深树密。她凭那一点微弱感应与直觉,如无头苍蝇般在山中转了十余日,人憔悴不少,衣衫也被荆棘刮破数处,却始终寻不到那“幽谷”入口。

这日,天色突变,乌云蔽日,顷刻间暴雨倾盆。凌霜蜷缩在一处狭窄山洞中,望着洞外如注雨幕,心中焦灼与无力交织。

“司主,您究竟在何方……”她抱膝而坐,任洞口冷风扑面,雨水沾湿衣摆。她不怕艰苦,只怕寻不到他,怕自己来得太迟。

她掏出那枚始终毫无反应的符石,紧紧攥在手心,仿佛如此便能离他近些。冰凉触感让她略略冷静。不能放弃,只要一息尚存,定要找到他!

……

帝都,巡天司(原影阁与巡天司合并后,仍沿用此名)总部。

柳清玄坐于宽敞司主殿中,听取属下禀报。他面容清瘦,神色平静,喜怒不形于色。

“代司主,派往西漠、北境之人来报,未发现沈梦辰与‘彼岸’残党明显踪迹。他们似凭空消失。”一名属下恭敬道。

柳清玄微微颔首,并不意外。沈梦辰若易寻,反而不似其作风。

“原巡天司那边,墨渊、铁山等人近日尚算安分,只是……凌霜副司主离京多日,至今未归,亦无消息传回。”另一人禀道。

柳清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凌霜对陈一凡之忠心,他心知肚明。此时离去,目的不言而喻。

“知道了。”他语气平淡,“凌副司主或为私事,不必过多干涉。继续紧盯各方动向,尤是边境与……落雁山方向,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

众人退下,殿内空寂。柳清玄独坐,指尖轻叩桌面。凌霜去寻陈一凡,说明陈一凡大概率尚在人间,且云霓姐妹应伴其左右。陛下虽言不必打扰,然真能放任不顾?

那个连玄衍子都遭反噬的陈一凡,纵成废人,其身怀之秘,亦足以引无数人觊觎,或令某些人……寝食难安。

风雨,并未因东海之战落幕而止歇,反在更隐秘处悄然酝酿。

……

落雁山幽谷,草庐内。

夜半,陈一凡再被噩梦惊醒,心口撕裂般剧痛袭来,霎时冷汗淋漓,喘息艰难。

守在一旁的云霓立刻惊醒,忙扶住他颤抖肩头,将一股温和灵力缓缓渡入,助他平复那肆虐痛楚。

“没……事……”陈一凡牙关紧咬,挤出几字,额角青筋突起。

良久,剧痛渐退,他虚脱般倒回草垫,大口喘息,面白如纸。

云霓以袖轻拭他额间冷汗,动作轻柔。月光下,看着他深陷的眼窝与灰白鬓发,心中刺痛难当。昔日那个惊才绝艳、果决沉静的巡天司主,竟被伤痛折磨至此。

陈一凡缓过气,望向近在咫尺的云霓,望进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忧惧与疲惫,心底坚硬处似被什么触动。默然许久,方以几不可闻之声说道:

“谢谢……还有……对不住……”

谢她守护与不离不弃。 愧于拖累她至此,令她辛劳,或许……再难兑现昔日承诺。

云霓凝视着他,摇了摇头,冰蓝眼眸映着月光,清澈而坚定:“无须言此。活着,最要紧。”

她顿了顿,声线更轻,却蕴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只要你活着,便有希望。‘道不孤’……此言,是你令我明白的。如今,我将它还你。你非独身一人,我与云裳,还有……许多在意你之人,皆在你身边!”

陈一凡呆呆的望着她,望进那足以融冰化雪的暖意,望着她因损耗过度而清瘦苍白的面颊,百感杂陈,盘踞心底多日的灰暗与绝望,似被这温柔坚定的话语,驱散了一丝。

他艰难抬起枯瘦的手,轻轻覆在她置于他身侧的手上。他的手冰冷,她的手,带着灵力微温。

再无多言,然某种无声的承诺与支撑,于此一刻,在两人间悄然缔结。

他闭合双眼,感受掌心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如同无边寒夜中,终见一盏为他而亮的小灯。

活下去。 为此灯亮,也为那些仍在等候之人。

其体内那破碎心核深处,由古镜、同心佩与战魂碎片共同维系的那一点心元微光,似极轻微地、搏动了一下。

希望虽渺,前路虽艰,然魂灯既燃,便难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