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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素世残魂鉴旧我,方知痴愚负深恩

景象如同脱轨的列车,朝着长崎素世完全陌生的方向疾驰而去。

另一个“自己”没有像记忆中那样,将雨宫白孤零零地抛在路边。

相反,她迟疑了片刻,竟拉着他一同坐进了出租车。

引擎发动,载着两人驶向飞鸟山公园。

这一切,仅仅因为雨宫白那句石破天惊的承诺

“我愿意帮你重组crychic。”

公园里,暮色渐浓。

等待在那里的,不止有丰川祥子,竟还有若叶睦安静地站在一旁,像一尊精致的瓷娃娃。

对话的走向更是顺利得超乎想象,几乎没有过多的争执与拉扯,丰川祥子便在一片令人不安的平静中,应允了重组乐队的请求。

而长崎素世如同一个被无形屏障隔绝在外的幽灵,或是一个购买了最前排座位、却无法对银幕内容做出任何干预的观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每一个细节都与她痛苦的记忆截然不同,这非但没有让她感到欣慰,反而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

“为什么……会这么顺利?”

“为什么小祥答应得如此轻易……和小睦的出现一样,都是我记忆中不曾有过的片段……”

“难道说,当初的白……是真的想要帮我?是我……亲手推开了那份可能性?”

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毛线团,越理越乱。

而就在这时,场景中的“长崎素世”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释然与感激交织的复杂神情,朝着前面的雨宫白说道:

“谢谢你,白……是我误会你了。”

“不用谢。”

雨宫白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深潭,听不出丝毫波澜

“只是……我不愿意看到遗憾发生,想要尽力弥补罢了。”

这过于平静的口吻,勾起了作为旁观者的长崎素世强烈的好奇。

“他此刻,会是怎样的表情?”

她不由自主地飘到雨宫白的正面,急切地望向他的脸。

然而,预想中的温和或释然并未出现。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竭力维持着平静面具,却掩不住眼底深处巨大落寞与不舍的脸庞。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告别着什么极其珍视的东西。

“啊……”

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长崎素世瞬间明白了。

“根本不是什么弥补遗憾……他是在放弃!”

“放弃他自己所珍视的、属于“现在”的乐队和音乐,只为了……满足我那自私的、执着于过去的愿望!”

巨大的愧疚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我……我真的错了啊……错得离谱……”

而场景中,那个对这一切毫无所觉的“自己”,却因为愿望达成的喜悦,正笑脸盈盈地凑近雨宫白:

“那,今晚我来下厨吧!好好犒劳你一下!”

“……好啊。”

雨宫白几乎是瞬间切换回了平日里那副温和的模样,嘴角甚至还勉强牵起了一丝弧度。

可这故作轻松的姿态,看在知悉内情的长崎素世眼中,却比任何哭泣都更让她心痛。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停下来!不要再利用他的温柔了!”

她发疯似的冲上前,想要拦住那个正沉浸在虚假幸福中的“自己”,想要大声告诉她真相,想要摇醒她的固执。

可每一次尝试,她都如同真正的幽灵般,徒劳地穿过对方的身体,无法传递任何声音,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呐喊被吞没在无声的虚空里,阻止的手臂只能挥散一片虚无的空气。

最终,她只能无力地跪倒在地,看着“自己”和强颜欢笑的雨宫白并肩离去的身影,泪水混杂着无尽的自责,汹涌而出。

“我……我真是个……自私到无可救药的家伙……”

接下来的时间,对长崎素世而言,成了一场缓慢的煎熬。

她发现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无法离开另一个“自己”太远。

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半径,一旦她试图跨越,一堵柔软却绝对无法穿透的空气墙便会将她弹回。

于是乎,长崎素世成了一个被拴在“过去自我”身边的、充满怨念的幽灵。

“为什么我会被束缚在这里?”

她被迫跟着那个对雨宫白的“牺牲”一无所知的“自己”回到了家。

看着“自己”在厨房里忙碌,甚至哼着歌,一种混合着愤怒,羞愧和心疼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翻涌。

“别笑了……你根本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

看到“自己”正笑靥如花,殷勤地将菜肴夹到雨宫白的碗里,而雨宫白也配合地微笑着的时……

在一旁的长崎素世也只能在一旁无声地呐喊

“别给他夹了……他根本就不开心啊!你看不出来吗?”

就在这时,雨宫白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眼神微不可查地一动,随即带着歉意站起身:

“抱歉,素世。”

“我朋友那边好像有点急事找我,我得出去一趟。”

“一会我就回来”

他的语气自然,听不出破绽。

“诶?这样啊……那好吧,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哦。”

另一个长崎素世只是稍稍意外,便温顺地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挂着信任的微笑。

“爱音?!”

未来的素世心中警铃大作!在一旁的她可是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发信人的名字——千早爱音。

而且,信息预览里提到了要在公园见面!

“不行!必须跟上去!他们到底要说什么?”

“是不是和乐队有关?是不是因为白答应了重组crychic?”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冲向门口。

然而,就在她的脚尖即将迈出大门门槛的瞬间……

“嗡!”

那道无形的墙壁再次出现,将她毫不留情地挡了回去!

任凭她如何捶打、冲撞,都如同撞在透明的橡胶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雨宫白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脚步声渐行渐远。

“喂!你!别傻坐着了!”

气急败坏的她,只能将满腔的焦灼发泄在“自己”身上,尽管对方根本听不见

“快去追啊!他跟爱音见面了!你就不担心吗?!快去问清楚啊!”

这当然是徒劳的呐喊。

餐厅里,另一个长崎素世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甚至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自我安慰道:

“嗯……没关系的吧。”

“只是朋友有事找他而已……反正,他答应过我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他……肯定会回来的。”

这句天真又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嘀咕,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长崎素世的情绪。

只见她停止了无用的冲撞,无力地靠在无形的墙壁上,看着那个沉浸在虚假安宁中的“自己”,一种深刻的荒谬感和自我厌恶涌上心头。

她抬手,似乎想触摸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背影,最终却只是徒劳地穿了过去。

“唉…………”

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尽疲惫和醒悟的叹息,在空荡的玄关处响起。

“我原来……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吗?”

如此迟钝,如此自以为是,将他人的温柔和牺牲视为理所当然,却连对方笑容下的勉强和即将远离的脚步都未曾察觉。

这份迟来的“看清”,伴随着沉重的无力感,化作了最苦涩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