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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玄幻魔法 > 麋鹿领主 > 第391章 回归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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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纳达虎率领的扎木兰遗民在晨雾中集结。

他们沉默地收拾行囊,眼中闪烁着对故土的执念。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纳达虎拔出弯刀指向北方,两万人如迁徙的候鸟般开始漫长征程。佩恩站在城墙上目送,风掀起他深蓝色的斗篷。

“让他们带上所有需要的。”佩恩对后勤官说。他们车队载着足够支撑半年的粮食和重建工具,铁匠铺连夜赶制的三百把斧头在晨光中闪着冷冽的光。没有告别仪式,但每个扎木兰人都回头望了望这片收留过他们的土地。

与此同时,高加尔北民在广场上燃起了冰原人传统的篝火。他们围着火焰跳起祭祀舞,将代表北冰原的雪狐皮毛投入火中——这是告别过去的仪式。族长粗糙的手按在胸前:“我们的根在冻土,但种子需要落在肥沃的土壤。我们选择留下,自愿加入风领帝国。”

提拉德在冰雪消融后,开始启程。他将家族徽章交给大公的三子莫德桑,年轻的继承人单膝跪地接过镶着红宝石的剑。德桑平原需要重建的不仅是城堡,还有被战火摧毁的灌溉系统。随行马车上装着佩恩赠送的农具图纸和作物种子。

还有以贾迪兰德等一批贵族纷纷带着家眷和领民离开斯贝城,回归自己的祖地。正是这时,佩恩领地的车队如铁流般驶入城门。五百辆马车满载物资,车轮在泥地上压出深深的辙痕。大商人桑迪斯奇跳下领头马车,胡须上还挂着北方的霜粒。

“幸好赶上了。”他展开羊皮卷,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粮食、铁器、布匹的数量。工坊重新响起锤击声,面包房飘出久违的麦香。

登基仪式简单得不像一个王朝的新生。派拉蒙家族——如今的国王陛下——只是站在废墟清理出的广场上接受了众人的宣誓。没有金冠,他佩戴的还是那柄斩杀过怪物的长剑。但当所有贵族将剑尖触地躬身行礼时,某种新的秩序正在形成。

佩恩在仪式结束后立即跨上麋鹿之王。回家之路还很遥远,此刻归心似箭。马蹄踏过冰雪融化的小径,他忽然勒紧缰绳回望。斯贝城的轮廓在暮色中宛如新生的伤疤,而远方,第一批南归的雁群正划过天际。

佩恩伯爵忧郁的望着远方,在麋鹿上骑行,桑迪斯奇赶至身旁,捻着修剪整齐的胡须,脸上是商人特有,令人安心的圆滑微笑。

“回禀伯爵大人,领地一切安好,井然有序。大家如今都在为春耕做着准备,铁匠和木匠坊,日夜不停地运转,锤声能从拂晓响至星夜。各项生产不仅未曾停下,甚至都已恢复到‘末世’之前的水平。领民们生活富足,脸上带着我曾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安宁。黑泽领……现在几乎是这个世界不曾有的圣地了。”

佩恩布满伤痕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剑柄。他极目远眺,似乎眼前已经出现,整齐的田垄、升腾着袅袅炊烟的屋舍、远处工坊的轮廓,都映入他疲惫的眼底。这景象,比他浴血奋战时所能幻想的最美好的梦境,还要真实、安宁。

“那么,”他转过身,声音低沉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的夫人如何?”

桑迪斯奇的微笑收敛了,转化为一种恰到好处的恭敬与同情。“伯爵夫人珍妮丝殿下身体一切安好。只是……”他斟酌着词句,“只是每日惶惶,忧思成疾。她主要的精神支柱,便是反复阅读您从前线送回的任何只言片语,以及,撰写给您的信。相信大人您已经从她让我带来的那一叠信件中,感受到了夫人的千般挂念。”

桑迪斯奇顿了顿,脸上那职业性的笑容终于彻底消散,被一种沉重的共情所取代。“事实上,大人,整个领地都弥漫着这种情绪。大家……都在担心自己的亲人。您的军团出征时,带走了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甚至还有几位孙辈都已会跑跳的老兵。如今,那么多好小伙子永远留在了扎木兰……”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与希望交织的时刻。“当那道‘巨型天光’在北方地平线上撕裂天空时,所有人都涌到了街上,仰着头,无声地祈祷。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感到无边的恐惧。直到……直到天上的魔物开始燃烧,像地狱的流星般坠落,整个领地才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我们都知道,这一定是我们的领主,佩恩大人,您成功了!”

桑迪斯奇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哽咽:“我们欢呼,因为我们知道人类得救了。但今天得知这样的代价,我同样心痛,因为这胜利的代价……太沉重了。我们赢得了世界,却失去了无数个家庭的整个世界。”

佩恩猛地转过身,再次面向领地。他宽阔的肩膀微微颤动,将所有的表情隐藏在众人视线之外。扎木兰战场上那吞噬一切的邪神低语、战友临死前的咆哮、还有那用无数生命才点燃,净化一切的“天光”……再一次将他拖入痛苦的回忆深渊。那一战,人类确实在灭亡的边缘,走了一遭。

当佩恩的队伍拖着疲惫而坚定的步伐,在第二十天先后抵达山凯堡和新石堡时,阴沉的天空终于裂开一道缝隙,将稀薄的金光洒在这些饱经战火洗礼的石墙上。

山凯堡的塔楼在视野尽头显现,接着是更为坚固的新石堡。伯爵佩恩骑在他的麋鹿上,尽管征尘满身,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他巡视着这两处至关重要的矿石要塞,目光扫过城墙上那些坚守的、面带喜色却眼神坚定的士兵,以及在堡垒后方矿区坚持劳作、脸上沾满矿灰的矿工们。他当众脱下了头盔,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清晰地传遍广场:

“是你们的坚守,守住了王国和领地的脊梁。每一块垒起的石头,每一镐挖出的矿石,都是我们能够归来的基石。荣耀属于你们,每一个无名英雄。”

他的话语朴实有力,赢得了士兵和工人们发自内心的欢呼。在这片喧嚣中,战前驻守此地的辛吉斯,这位佩恩麾下忠勇的骑士,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颤巍巍的身影——他的母亲。

老人不顾一切地穿过人群,扑向自己的儿子。她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抓住辛吉斯的臂膀,浑浊的泪水滚落,一遍遍抚摸着他的脸颊和胸膛,仿佛要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而非午夜梦回的可怖幻影。“回来了,我的孩子,风神保佑,你回来了……”她泣不成声,时刻担忧儿子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恐惧,在这一刻终于得以释放。

然而,这喜悦短暂如朝露。当母亲从儿子和其他士兵的低语中,得知了此次北征惨重的伤亡,得知有成千上万的士兵永远留在了扎木兰的焦土上,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紧紧握住辛吉斯的手,目光扫过眼前这支明显稀疏了许多的队伍,声音颤抖:“那么多好孩子……都回不来了吗?他们的母亲可怎么办……”她不再为自己的幸运感到纯粹的欢欣,一种沉甸甸,为无数破碎家庭而生的悲悯压在了心头。

短暂的休整后,队伍继续南下。三天的行程,沿途的景色逐渐熟悉。当圣布亚尔堡那熟悉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他们恰好遇上了一支正从城外调防归来的军队。

为首的主帅,正是康格伦子爵。他远远望见那面迎风飘扬的、属于佩恩家族的麋鹿纹章旗,以及旗下那个虽然疲惫却气势犹存的身影,几乎是瞬间就从马背上翻跃而下。他大步流星地迎上前去,脸上洋溢着难以置信的喜悦和如释重负。

“佩恩表弟!风神在上,真的是你!”康格伦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哽咽,他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了他的表弟,“我就知道,你绝不会轻易倒下!传奇仍在继续!”他用力拍打着佩恩的后背,欢欣鼓舞。

但当他目光越过佩恩,看到他身后那支人数锐减、几乎人人带伤、眼神中混合着哀伤与坚毅的队伍时,康格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欢呼卡在喉咙里,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立刻明白了,明白了当初佩恩为何执意要他带领兵力先行返回,用近乎强硬的姿态将他“赶”离了那片即将成为绞肉机的战场——扎木兰。

一股滚烫的感激与后怕瞬间涌上康格伦的心头。若不是佩恩的坚持,以他和他军队的战力,必然已在那片地狱般的土地上化为枯骨。他的喉咙有些发紧,看着佩恩,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用力到指节发白的握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并肩走向城堡大门,一番关于旅途艰辛和各自近况的寒暄过后,佩恩才注意到康格伦及其军队并非简单的日常操练归来。他停下脚步,眉头微蹙,敏锐地问道:

“康格伦,你为何全副武装率军出行?圣布亚尔堡……发生了什么事?”

康格伦脸上的庆幸和重逢的喜悦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峻的神情。他压低了声音,示意佩恩再走近些: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表弟。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南方……并不平静。我们进去详谈,这件事,恐怕比较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