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星舰机库内,死寂无声,只有尘埃在微弱的气流中缓缓飘落。凌辰渊与幽影藏身于一堆生锈的货箱之后,全力运转功法,修复着体内的伤势,吞吐着此地稀薄却异常精纯的古老灵气。时渊之隙投影带来的神魂冲击与力量透支,非一时半刻能够恢复。
数个时辰后,凌辰渊率先睁开双眼,混沌星眸中精光内敛,气息平稳了许多。他看向身旁仍在入定中的幽影,见她周身暗影流转,气息沉凝,显然也有所收获,便没有打扰,而是将目光投向机库深处,那枚时痕母晶最后指引的坐标方向。
坐标指向机库尽头,一扇被厚重金属闸门封锁的通道。闸门表面布满了战斗留下的凹痕与灼烧印记,中央有一个复杂的齿轮锁具,但早已锈死。
“母晶指引此处,必有深意。”凌辰渊起身,来到闸门前。混沌星眸扫过,发现锁具内部结构虽然损坏,但能量回路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母晶同源的时序波动。他尝试将一丝温和的时序之力注入锁具。
咔哒……咔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锈死的齿轮在时序之力的刺激下,竟缓缓转动了半圈!闸门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向一侧滑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弥漫着陈腐气息的黑暗通道。
“有路!”凌辰渊精神一振。这时,幽影也恰好收功醒来,黑眸中神光湛然,伤势已无大碍。
“进去看看。”幽影感知片刻,通道内并无活物气息,只有浓郁的岁月尘埃味。
两人一前一后,潜入通道。通道倾斜向下,四壁是冰冷的合金,刻满了早已失效的照明符文。越往深处,空气中的灵气反而越发浓郁,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药剂和能量液的奇异气味。
通道尽头,又是一扇门,但这次是虚掩着的。推开门的刹那,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呼吸一窒。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仓库或居住区,而是一个极其广阔、布满各种精密仪器和透明维生舱的……实验室!无数粗细不一的能量导管如同蛛网般遍布天花板,连接着一个个或完好或破损的维生舱。舱内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的,并非人类,而是各种形态诡异、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生物组织样本!有的类似扭曲的植物,有的像畸变的器官,更有一些是无法形容的、仿佛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奇异生命体!
实验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环形控制台,台上悬浮着数个黯淡的水晶球,内部有复杂的数据流缓缓旋转。四周的墙壁则是巨大的观察窗,窗外……并非星空,而是一片不断翻滚、演化着地水火风、星辰生灭景象的……混沌虚空投影!这里,仿佛是一个建立在时空夹缝中的、进行着某种禁忌生命实验的基地!
“第七纪元的生物实验室?”幽影黑眸中闪过一丝惊疑,暗影之力感知到那些样本中残留的、混乱而强大的生命波动,令人不安。
凌辰渊混沌星眸锐利地扫过整个实验室,最终定格在控制台中心,一个被特殊力场保护着的、巴掌大小的暗金色金属盒上。时痕母晶传来的最后一丝微弱共鸣,正源于此盒!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破解了力场(对于拥有时序之力的他而言并不难),打开了金属盒。盒内没有武器或珍宝,只有一枚……材质非金非玉、表面刻满了流动的计时符文、中心镶嵌着一粒不断明灭的微缩星光的……古老令牌!令牌散发出的时序波动,精纯而古老,带着一种……“权限”与“记录”的意味。
“这是……实验室的最高权限令牌?还是……某种记录关键数据的载体?”凌辰渊拿起令牌,神念探入其中。
嗡!
海量的、加密的、却与他的心钥及守夜印记隐隐共鸣的信息流涌入脑海!不再是画面,而是冰冷的实验日志与研究报告:
“项目编号:7E-chrono-Ω……课题:逆溯‘时序闭环’可行性研究及‘逆时之痕’载体培育……”
“目标:破解‘墟’通过‘永恒钟摆’设下的‘时序闭环’陷阱,为文明火种寻找一线逆转终末的生机……”
“样本来源:采集自‘时渊之隙’边缘的‘混沌时序奇点’残留物、‘守夜者’血脉精华、以及……‘源核副钥’(寂灭碎片)剥离的‘初始活性杂质’……”
“实验进展:成功培育出初级‘逆时之痕’载体(令牌),可局部干扰、短暂逆转微观时序流,但宏观逆转所需能量与载体强度……无法满足……实验……因‘寂灭之潮’爆发……中止……”
“警告:‘时序闭环’为‘墟’之终极陷阱,一旦陷入,万物循环,永无超脱……唯有真正的‘逆时之痕’,方可斩断闭环,开辟变数……”
“最后记录:载体与数据封存于此……等待……后来的‘守夜者’……与……‘变数’……”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凌辰渊握着令牌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时序闭环!逆时之痕!第七纪元竟然早在覆灭前,就在研究对抗墟灵终极陷阱的方法!他们试图培育一种能够逆转局部时间、甚至斩断时序闭环的载体!这枚令牌,就是初级成果!而实验的关键材料,竟然包含了守夜者血脉、混沌时序奇点、以及……寂灭碎片中的“初始活性杂质”(那丝不甘的执念)!
这一切,仿佛一环扣一环,早已注定!他就是那个“变数”!这枚“逆时之痕”令牌,或许就是对抗时尊、甚至最终逆溯归墟的关键!
“有了此物,或许我们真的有机会破坏时尊的仪式!”凌辰渊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刹那——
整个实验室,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控制台上的水晶球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警报!墙壁上的混沌虚空投影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纵横交错、散发着冰冷时序波动的……灰白色锁链虚影!这些锁链如同活物般,从虚空中伸出,朝着实验室内的两人缠绕而来!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时序闭环’力场激活!来源……外部强制定位入侵!我们被锁定了!”幽影脸色剧变,暗影之刃瞬间出鞘,斩向最近的一道锁链!
嗤!暗影之刃斩在锁链上,竟如同斩中幻影,穿透而过!锁链无视攻击,继续缠绕!
“是法则层面的禁锢!物理和能量攻击无效!”凌辰渊瞬间明悟,这是时尊的手段!他早就通过某种方式锁定了这个实验室,一旦有人触动关键物品(逆时之痕令牌),就会立刻触发这时序闭环陷阱!
“必须立刻离开!”凌辰渊大吼,全力催动临时时痕钥,试图扭曲周身时序,挣脱锁链束缚!同时,他尝试将一丝力量注入手中的逆时之痕令牌!
嗡!
令牌微微一亮,一道细微的、仿佛能令时光倒流的奇异波纹荡漾开来!周围缠绕而来的时序锁链,在触及波纹的瞬间,竟然……微微一滞,速度减缓了万分之一瞬!有效!但这令牌的力量太微弱,根本无法完全抵挡!
“从来的路退出去!”幽影身影化作暗影,试图从门缝遁走!
但为时已晚!
实验室的入口以及所有通道,早已被更多的时序锁链彻底封死!整个实验室,已然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时间流速开始变得诡异循环的……绝杀牢笼!
“没用的……落入‘时序闭环’……一切挣扎……皆是徒劳……”一个冰冷、带着戏谑的意念,在实验室中回荡,并非时尊,而是……之前退走的影魔!它竟然一直潜伏在侧,等待这个机会!
“乖乖交出时痕钥和那枚令牌……本座可让你们……死得痛快些……”影魔的阴影之躯在封闭的实验室角落缓缓凝聚,那双戏谑的巨眼,充满了猫捉老鼠的愉悦。
前有影魔堵截,有时序闭环禁锢,真正的绝境!
凌辰渊眼神冰冷到了极致,心念电转。硬拼毫无胜算,唯一的希望,就是手中这枚刚刚得到的、尚未完全炼化的“逆时之痕”令牌!但如何运用?逆转局部时序?逆转谁?逆转什么?
他的目光猛地扫过实验室中央那个巨大的环形控制台,以及控制台下方的……一个被厚重金属板覆盖、却散发着异常磅礴能量波动的……核心能源接口!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幽影!助我挡住影魔一瞬!”凌辰渊暴喝,身形如电,不顾缠绕而来的时序锁链,直扑控制台下的能源接口!他要用这枚令牌,结合实验室可能残存的能源,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痴心妄想!”影魔冷笑,阴影利爪撕裂虚空,抓向凌辰渊后心!
“暗影……绝域……封!”幽影眼中闪过决绝,竟燃烧起部分暗影本源,化作一道绝对的黑暗屏障,悍然挡在凌辰渊与影魔之间!
轰!阴影利爪轰在屏障上,爆发出恐怖的冲击!幽影鲜血狂喷,屏障剧烈波动,眼看就要破碎!但她死死撑住,为凌辰渊争取到了宝贵的一瞬!
就是现在!
凌辰渊冲到能源接口前,混沌星璇之力爆发,强行撕开金属板,将逆时之痕令牌狠狠按入那散发着恐怖能量的接口核心!同时,他全力催动令牌,并将自身对时序闭环的理解、对逆溯归墟的决绝意志,全部灌注其中!
“以逆时之痕……引混沌之源……逆转此间……时序基点……破!”
嗡——!!!!
令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整个实验室残存的庞大能源,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入令牌!令牌表面的符文疯狂流转,中心那粒微缩星光骤然亮如恒星!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仿佛由无数倒流时光构成的光柱,以令牌为中心,悍然爆发,冲天而起!
光柱所过之处,缠绕而来的时序锁链如同遇到克星般,寸寸断裂、消散!整个实验室的时间流速开始变得混乱、颠倒!控制台上的数据流倒着播放,破碎的仪器碎片悬浮起来,试图重组……局部的时间,在被强行逆转!
“什么?!你竟敢……逆转时序基点?!”影魔发出惊怒的咆哮,它感受到自身的存在都开始变得不稳定!时序闭环的陷阱,正在被这股逆转之力从内部瓦解!
“就是现在!走!”
凌辰渊一把拉起虚弱的幽影,趁着时序混乱、影魔被暂时干扰的刹那,朝着来时通道亡命冲去!逆时之痕的力量无法持久,也无法逆转大势,但足以撕开一道裂缝!
“休想!”影魔暴怒,阴影化作滔天巨浪,席卷而来!但逆转的时序之力让它动作迟滞,威力大减!
轰隆!
凌辰渊与幽影合力,撞碎了被时序锁链封堵的通道入口,冲入了来时的黑暗通道!身后,传来实验室能源过载的剧烈爆炸声以及影魔不甘的怒吼!
两人不顾一切地沿着通道向上狂奔,身后的爆炸冲击波紧追不舍!
当他们终于冲出通道,回到机库的刹那——
轰!!!
整个地下实验室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恐怖的火焰与能量乱流从通道口喷涌而出,将机库一角彻底吞噬!
凌辰渊与幽影被气浪掀飞,重重砸在远处的货箱上,狼狈不堪,但终究逃出生天!
回头望去,通道入口已然坍塌,被炽热的金属溶液封死。地下实验室,连同那枚刚刚到手、却发挥了关键作用的逆时之痕令牌,恐怕都已葬身火海。
“令牌……毁了……”幽影喘息道,语气带着惋惜。
“不,它已经完成了使命。”凌辰渊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我们验证了‘逆时之痕’对抗时序闭环的可能性!而且……我记住了令牌启动时,那时序基点逆转的核心波动频率!”
他摊开手掌,掌心一缕微不可查的、仿佛由倒流时光构成的奇异能量,正缓缓旋转、消散。那是他冒险截留的一丝“逆时之痕”的本源印记!
“虽然微弱,但这是一个种子……一个希望!”凌辰渊握紧拳头,“时尊的时序闭环并非无解!我们找到了对抗的方向!”
幽影看着他眼中燃烧的斗志,黑眸中也闪过一丝光芒。绝境之中,他们又一次撕开了一条生路,并收获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接下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爆炸和时序波动必然惊动了时尊和影魔。”凌辰渊站起身,看向机库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