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吧,每个为边城做事的人,老夫都有礼物,丹盟算丹盟,我算我的。”钱森把东西推向姜瀚文:
“书妍说,你有东西要让我帮忙修,东西呢?”
姜瀚文算是看明白了,老头来就三件事。
道歉、送东西、解忧。
可,这三件事,没有一件会扯到他身上,他还是冒着被杀的风险来见自己。
他突然对娇月那种信仰,有了更多理解。
钱森傻吗?
傻!
但他都这个岁数了,还这么“傻”,说实话,能活到今天,是奇迹。
“钱老,你就不怕,我是来杀你的吗?”
姜瀚文突然道。
严肃的语气,让屋内温柔兀地一凝。
钱森坦然道:
“边城人苦啊,你这次做的事,哪怕是苦肉计,我也认。
再说,老头子有我自己评判,我又不是真傻。”
姜瀚文笑了,这还不傻?
他正要说话,一道激灵突然闪过脑海,姜瀚文突然想起钱老死掉的孩子。
他想起钱书妍,想起对方休妻的四叔。
恍然间,他明白了,眼前老头根本不是成竹在胸,他是在用自身真诚去赌。
赌自己不是苦肉计,赌自己前日的拒绝蓝符是真心愿意。
赌自己就算为了杀他演戏,也会就此停手。
“钱老,你这种赌法,会不会太冒险了?”姜瀚文直勾勾望着对方。
钱森重重松口气,笑了,指着桌子:
“当年,他就是来杀我的。”
姜瀚文一时默然,他望着眼前钱森,心里有了然,也有失望。
了然是,他终于明白,在钱森心中,边城的安定繁荣,胜过家人。
失望也是如此,姜瀚文做不了这等英雄,他的身边人,永远是第一位的。
忠孝难两全,人生没有完美,只有选择。
有钱森,有他这样的人存在,才能让边城,成为苍炎国久攻不破的铁池。
大公无私,不是谁都能有化敌为友的魄力和人格感染力。
可,对于钱书妍,对于钱森的孩子来说,他们只有大家,没有小家。
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只有自己知道。
看出姜瀚文眼里的复杂,钱森笑道:
“看来,你猜到了。
没错,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爷爷。”
“值得吗?”他问。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如此付出。
白眼狼比比皆是,多年以后,运气好,还有人记得有个叫钱森的人,在边城历史中存在过;
运气不好,边城最大魔头,最大邪修是钱森的“真相”只多不少。
随着时间推移,英雄可以污蔑为小丑,小丑换身装束,可以成为万人敬仰的先贤圣人。
历史的声音,永远由拳头大的人说了算。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我是吃百家饭长大。”钱森望着桌上的地图,眼里满是欣慰:
“我刚回边城的时候,这里交叉混住,那些兵痞强买强卖,对良家下手,不比毛贼好多少。
小友,争权夺利,哪朝哪代都是这个样子。
我也不管身后是骂名还是功名,我活的时候,他们过得好,这已经够了,你说呢?”
因为淋过雨,所以想给别人撑伞。
钱森没有多了不起,他只是用自己一生践行信念,知行合一。
可如此,已在浊流中立起杆大旗。
“钱老觉悟精高,晚辈佩服。”姜瀚文真诚拱手。
“那小友,可愿助老头子一臂之力?”钱森双眼如火,燃起明亮火光。
姜瀚文反问道:
“夜将军也是这样被您诓的吗?”
两人相视一笑。
“哈哈哈……”
姜瀚文将堪城图交给钱森,钱森说自己只能修复一部分,一个月后,两人在夜灭这里再见。
比起修复堪城图,这次两人的谈话,姜瀚文收获更多。
这世上有武痴、情痴,也有以身奉城,终老一生的城痴。
他一路旅行,不就为了目千帆,品冷暖吗?
快哉!
回到地面,尽管才发生巨大骚乱,可在来往行人眼里,没有太多惊慌。
抬头,边城顶上是瓦蓝天空,什么都没有。
那片罩在众人头顶的保护层,不在阵法,在人心。
他们坚信,有人撑着这片天,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回归平静。
即使是内鬼,如果他生长在这片土地上,他愿意这里生灵涂炭吗?
或许,也不是很愿意。
人心,都有个柔软之地。
故乡算不得什么,但故乡,总归是个名词。
宜早不宜晚,姜瀚文回到屋里,将引信晶玉拿出,开始炼化。
就在他灵气接触到引信晶玉瞬间,一声轻微呢喃在耳边响起。
“草寇七两、附子一两……”
“丹火当以……”
丹方、炼丹、药理、水火大论、并生之理……
姜瀚文就像脑袋插入一万tb的U盘,眼前滑过无数人炼丹、辨药时的视频。
虽然并不清晰,模糊不堪,可对于他来说,只需稍作点拨便知道是什么丹药,怎么炼,窍门在哪,理从何出。
十天时间,姜瀚文像度过百年那么久,若非自己灵魂够强,只怕是要中途下车,暂停吸收。
姜瀚文望着手里一团玉晶,心里百感交集,不管自己答应不答应,钱森先把东西送了。
这是信任,更是诚意。
两百年的炼丹经验,这对丹师来说,是远甚丹承的绝顶宝贝。
现在躺在姜瀚文脑海里,有十六种四品宝丹的丹方,以及炼丹心得。
他只需要照葫芦画瓢,参悟丹纹,就能成为宗师级丹师。
这个礼物,沉甸甸的。
姜瀚文左手多出一封信,那是刘向前邀请自己加入丹盟的信。
右手,那是东方朔和葛秋月留给自己的传音符,不知道已经响了多少次了。
他输入灵气。
东方朔焦急的声音响起:
“江兄,快来丹盟,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