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轩看向云绮月后，眼神再次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默。他的目光很冷，很沉，直直看向空中那个被黑气包围的人。没有愤怒，也没有害怕，只是让人觉得危险。
云绮月站在原地，手还举着。她顺着叶凌轩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地上有一条细线。那不是普通的裂缝，太整齐了，弯的地方也像是画出来的一样。她突然明白过来——这是阵法的引线。
她立刻传音：“别动。”
陈砚听到后马上停下动作，连呼吸都放轻了。他跪在地上，身体没动，额头却出了汗。他知道不能乱来。沈昭靠在断墙后面，手紧紧握住短刀，眼睛盯着地上的那条线。她记得师父讲过这种阵法，一旦踩中，就会被困住，魂都会被烧掉。
裴照已经迈出一步，鞋底擦到了那条线。
地面轻轻震动了一下。
嗡——
一道低低的声音从地下传来。黑气突然从线里冒出来，缠住了他的右腿。那黑气很邪门，顺着他的腿往上爬，钻进身体。他脸色一白，猛地咬牙，左手拍向胸口几处穴位，想切断灵力通道。可黑气绕开了主脉，往皮下钻。他疼得闷哼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往后倒，撞在石头上，肩膀发出咔的一声。
谢临冲上去要扶他，刚跑两步，头顶三根钉子落下。速度不快，但位置卡得很死，前后左右都躲不开。他抬剑挡住，铛的一声，钉子被打偏，插进土里，冒出青烟。泥土开始发黑、裂开。
秦疏站在墙边，手里捏着一根银针。他蹲下身，用针尖碰了碰地上的线。针尾微微发抖。这说明地下不止一个阵眼，而是好几个连在一起。只要动一个，其他的都会跟着反应。
这不是简单的陷阱。
是连环阵。
他们刚才的小动作已经惊动了整个阵法系统。
云绮月低头看着自己按在地上的手。她刚才用了莲心之力探路，现在回想起来，那些阻力的位置围成一个圈，正好把敌人首领护在中间。这不是巧合，是早就设好的局。
对方等的就是他们进来。
她收回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符纸，快速写下三个字：陈沈留原位。写完符纸自己烧起来，飞到陈砚脚边。他看了一眼，点头不动。
第二张符纸上写的是：谢秦掩护裴退。符纸又烧起来，飞向右边。谢临看到后立刻架起裴照，动作干脆。秦疏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用银针点地，避开有问题的地方。两人慢慢退到断墙后面的阴影里才停下。那里是目前唯一安全的角落。
裴照靠墙坐着，脸很白，手还在抖。谢临撕下衣服给他包扎，但心里清楚，外伤不重要，真正麻烦的是那股黑气。它正在侵蚀裴照的神识，如果不尽快清除，三天内就会毁掉他的魂。
秦疏站在旁边，盯着前方。他在算下一步怎么走。每一步落脚，每一次移动，都要小心。这一战能不能赢，关键不在谁更强，而在谁能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
云绮月闭上眼，把玉简里的记录重新看了一遍。那是她一路记下的画面和感觉：敌人每次出手的时间、动作、灵力波动，全都存着。她发现一件事——每当敌人右肩下沉、左脚往前移的时候，地面的阵法就会震一下。
不是同时发生。
有一点延迟。
不到半息时间，但足够用了。
说明阵法的能量来自敌人本身，但他控制不了全部。特别是他体内的黑气越来越强时，阵法的反应就会变慢。那种迟缓，就像一个人背着很重的东西走路，每走一步都要先站稳。
这个空档很小，但她能用。
她睁开眼，再次传音：“下次行动，走南边崩崖。走裂缝，避开主路。”
声音只让五个人听见。他们各自点头，开始调整姿势。陈砚和沈昭贴着左边断墙，慢慢往南边移动。那边是一道被炸宽的沟，碎石堆着，能挡住视线。
谢临扶着裴照准备跟上。秦疏收起银针，握紧刀柄。他的刀很少出鞘，但这次他知道，一旦拔出来，就必须砍中目标。
云绮月抬起手，掌心再次亮起光。
她没急着动手。
她在等。
等敌人再出一次手。
空中那人还在三丈高处，双手抬起，黑气再次缠上指尖。这次他的动作比之前慢，抬手时肩膀晃了一下。黑气凝聚成球也不顺，中间停了两次，像是力气接不上。他的脸藏在雾里，只能看到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没有光，也没有情绪。
就是现在。
她松手。
青光落地，变成一圈波纹，沿着地面裂缝扩散。光很弱，但在暗处足够看清方向。五人同时出发，沿着南边山体边缘前进。那边原本是深沟，大战之后更乱，碎石多，正好遮挡。
他们走得慢，每一步都试探着踩。秦疏走在最前，银针不断点地，探测阵法动静。谢临扶着裴照，尽量放轻脚步。陈砚和沈昭在后面警戒，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云绮月一直盯着敌人。
黑球终于成型。
对方双手推出，黑气砸向正前方。轰的一声，尘土飞扬，冲击波扫过战场。就在那一刻，她感觉到地面阵法剧烈震动，所有隐藏的符文全亮了起来，能量达到最高。
但她也看到了那个空档。
敌人推完手后，身体往后收了一下，左脚退了半步，整个人往下沉了一瞬。黑气还没收回，阵法失去了支撑，出现了短暂的虚弱。
她立刻传音：“第三次心跳时震动地面，然后行动。”
说完，她把手按在地上，开始数心跳。
第一下。
地面轻轻颤动。
第二下。
颤动变强。
第三下——
她用力压下去。
一股微小的震动顺着地脉传出去，正好撞上阵法最弱的节点。前方一处隐藏的符文闪了一下，熄灭了半息。
五人立刻加速。
他们穿过裂缝，靠近敌人下方的位置。还有二十步，再近一点就能攻击。
可就在这时，裴照突然脚下一滑。
他本来受伤了，体力不够，强行撑到现在，气血一翻，踩到了一块松石头。
石头滚下去，碰到了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
嗡——
一声轻响，整个阵法突然激活。原本熄灭的符文接连亮起，颜色变红。空中还没散的黑气迅速回流，回到敌人手中。
他睁开了眼。
目光直接看向南边的方向。
五人全部暴露。
云绮月马上传音：“退回！”
话音刚落，敌人抬手，五道黑影从阵法中射出，直扑五人。
陈砚翻身滚开，黑影擦身而过，落在他刚才站的地方，地面塌陷，出现一个焦黑的坑。沈昭跳起来躲，却被余波扫中手臂，整个人飞出去，撞在墙上，嘴角流出鲜血。
谢临抱着裴照翻滚，勉强避开正面攻击，但身后碎石崩塌，堵死了退路。秦疏站在最前，双手持刀横挡，硬生生接下一击。刀身猛震，虎口裂开，血顺着刀柄流下来，但他没有松手。
五人被分开。
云绮月站起身，手指掐进掌心。她知道计划失败了。
但她不能停。
她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符，透明的，里面封着一丝莲心之力。这是她最后的手段，能打乱阵法核心。只要引爆，方圆十丈内的灵流会混乱三息，够大家逃命。代价是，她会耗尽本源，三年内不能再用莲心之力。
她正要把玉符按进地面——
叶凌轩站起来了。
他没说话，也没释放威压，只是慢慢抬起右手，掌心朝天。
风停了。
灰尘悬在空中。
远处燃烧的房子也不响了。
他的指尖泛起一点淡淡的金色。那光不刺眼，却让人移不开眼。像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和，却不可阻挡。
然后他迈出一步。
脚落下时，地面没有震动。但那条曾让裴照触发陷阱的线，竟然自己断了，像雪遇热一样，无声消失。
他继续往前走，步伐平稳，像走在自家院子里。所有阵法符文在他靠近时一个个熄灭，不是被破，而是……好像认出了他，自动让开了。
云绮月愣住了。
她认得这种气息。
那是“启明之息”——传说中只有继承过古圣意志的人才能唤醒的力量。它不属于五行，也不分阴阳，而是来自天地最初的那一道光。
叶凌轩的眼神变了。
因为他不再是那个普通同行的人。
他是归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