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总一个人坐在自家门槛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院里那棵老槐树。
她不跟任何人说话,院里的人也都绕着她走,像是躲避什么瘟神。
她身上有种跟整个院子都格格不入的孤寂和怨气。
陈明在四合院里已经转悠了好几天,笔记本上记的全是些废话。
不是这个夸林卫国,就是那个赞林卫国,挖不到半点有用的东西。
这让他心里烦躁。
上面给的任务很清楚,要挖出林卫国的弱点,任何弱点都行。
可听院里这帮人的口气,林卫国简直就是个圣人,没一点毛病。
“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
下了班除了看书搞研究,就剩下陪老婆。这叫什么事?”
晚上,陈明回到自己的秘密据点,
对着前来接头的联络人发牢骚。
“耐心点,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
你需要找到那条能照进他内心阴影的缝隙。”
“缝隙……”
陈明脑子里浮现出秦淮茹那张苍白又怨毒的脸。
或许,她就是那条缝隙。
第二天,陈明又来到四合院。
这次他没再跟那些大爷大妈套近乎,直接朝着秦淮茹家走去。
秦淮茹正坐在门口的矮凳上,给棒梗缝补旧棉袄。
手指因为长时间浸泡冷水,又红又肿,跟胡萝卜似的。
“这位大嫂,跟您打听个事儿。”陈明走到她面前,温和笑道。
秦淮茹抬起头,眼神警惕和麻木地打量他。
“什么事?”
“我听说,您是这院里的老住户。
我想问问您……认识林卫国,林总工吗?”
陈明把问题问得很直接,眼睛观察她的细微反应。
秦淮茹手里的针一偏,狠狠刺进自己的指头。
一滴鲜红的血珠,迅速从苍白的指尖冒出来。
她下意识把手指含进嘴里吮吸,眼睛死死盯着陈明。
“不认识。”秦淮茹从牙缝里挤出这话。
这个反应让陈明心里有了底。
不认识?那她刚才的反应算什么?
这个女人,果然有问题。
“哦,是吗?”陈明故作惊讶,
“可我听院里其他人说,林总工以前就住您隔壁。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您怎么会不认识呢?”
“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秦淮茹突然站起身,声音尖利,
“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上门查户口的吗?
赶紧走!别在我家门口碍眼!”
这副过激的反应,明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好好,我走,我走。”
陈明举起双手,做出退让的姿态,脸上却挂着一抹莫名笑意,
“大嫂您别生气,是我唐突了。”
陈明转身不紧不慢往院外走,眼角余光始终锁定着秦淮茹。
在他转身之后,秦淮茹那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松弛下来,
但那双眼睛里的怨毒却变得更深。
陈明心里彻底有了底。
接下来的几天他没有再直接去找秦淮茹,
而是换了一种更阴损的方式。
每天都在秦淮茹出门打水或者去公共厕所的时候,“恰好”出现在院子里,
然后“无意”地跟身边的人,大声谈论林卫国。
“哎,二大妈,你听说了吗?林总工他们研制的那个‘手术刀’,
救了好几个部队大领导的命呢!现在军区总医院都把它当成宝贝!”
“那可不!我听说,有首长亲自接见他,还说他是‘国之栋梁’呢!
要我说啊,还是人家娄晓娥有福气,找了这么个男人,
现在肚子也大了,眼看就要生个大胖小子,这辈子算是掉福窝里!”
秦淮茹每天听着这些,心里就像被无数蚂蚁在啃,又疼又痒。
林卫国每一次成功,娄晓娥每一次幸福,
对她来说都是一次活生生的凌迟。
秦淮茹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
闭上眼睛就是林卫国那张冷漠的脸,
和娄晓娥那张幸福又带着几分嘲讽的笑脸。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就能高高在上,享受着无限的风光,
而自己就要在这人人嫌弃的烂泥坑里苦苦挣扎?
就在秦淮茹的怨恨和嫉妒快要将她自己燃烧殆尽的时候,
陈明觉得火候已到。
这天黄昏,秦淮茹提着一桶散发着馊味的脏衣服从外面回来。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那个陈记者,背着手站在中院的老槐树下。
秦淮茹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绕开他走。
“秦大嫂,请等一下。”陈明叫住了她。
秦淮茹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我知道,你恨他。”陈明声音很轻。
秦淮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慢慢转身:
“你……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陈明走到她面前,
“我是一个记者,我最擅长的就是从人的眼睛里读出故事。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林卫国有着比这院子里的井还要深的怨恨。”
秦淮茹的心脏狂跳起来,“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陈明笑了笑,
“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一个有故事的女人,不应该被埋没在这尘埃里。
你的故事,值得被更多人知道。”
“或许,我能帮你。”
帮我?秦淮茹在心里冷笑。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
若不是自己设局,你会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
但是……她现在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
名声臭了,钱没了,婆婆进了劳改队。
她自己就是一条烂命,活在地沟里。
如果能借着这个人的手去报复林卫国,
哪怕只是让他沾上一身腥,
让他从云端上掉下来摔一跤,她也愿意!
“你想怎么帮我?”
秦淮茹压下心头的狂跳,冷冷地问道。
“很简单。”陈明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明天下午两点,到这个地址来找我。
我们可以坐下来,安安静静地聊聊你的‘故事’。”
说完,陈明不再多言,冲她点点头,转身离开四合院。
秦淮茹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张名片——静心茶馆。
拿着卡片的手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但这也可能是她这辈子,
唯一一次能向林卫国复仇的机会。
去,还是不去?
秦淮茹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色完全黑透,冷风吹得脸上生疼,她才攥紧手里的名片。
眼睛里最后一点犹豫被疯狂所取代。
去!为什么不去!
她秦淮茹已经在十八层地狱里,还怕摔得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