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听了,也没有怀疑。
她想到他也不过十六岁,独自在异乡进行着严酷的训练,想家、感到孤独再正常不过了。
再对比自己这边丰富多彩、几乎乐不思蜀的假期,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歉意和柔软的牵挂。
她仔细想了想,德国的行程也差不多了,玩得确实非常尽兴。
那么在回神奈川准备开学之前,绕道去训练营看看他,陪他几天,似乎是个很不错的安排。
“好吧,”她对着手机那头显然有些期待的少年笑了笑,“那我调整一下行程。等着我,过几天去给你加油。”
屏幕那头,幸村精市眼底那丝淡淡的倦意如同被清风拂去的薄雾,瞬间被明亮温和的笑意取代。
“嗯,我等你。”他轻声应道,仿佛只是听到一个寻常的好消息。
挂断通话,他重新拿起球拍走向训练场,步伐却比往日更显轻快从容。
连窗外训练营单调的景色,似乎都顺眼了许多。
飞机落地后,接机的车已在等候。
集训基地离机场约半小时车程,不算偏僻。
瑾瑜在基地附近的酒店办理了五天入住,稍作洗漱,便带着从德国带回的零食和礼物前往集训营。
这个时间,训练应该已经结束了。
天色渐晚,正是晚饭时分。
走到训练营大门外,瑾瑜拿出手机,拨通了幸村精市的电话,现在手机应该已经交还到他手上了。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迅速接起。
“小瑜?” 幸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往常略快一丝的语速泄露了某种期待。
“精市哥,我到了。在训练营大门外。”
瑾瑜望了望眼前戒备森严挂着“U-17合宿地”标识的大门,旁边执勤的安保人员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这个陌生人。
电话那头传来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似乎是幸村从坐着的地方站了起来。
“等我,我马上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就穿你下午发照片的那件浅蓝色外套对吗?我很快能找到你。”
“嗯,是那件。”
没过几分钟,一个披着国家队训练外套的修长身影便从营区深处快步走来。
傍晚的天光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紫蓝色的头发似乎比之前剪短了些,更显清爽利落。
他看到大门外拎着鼓鼓囊囊礼品袋、正朝他挥手的瑾瑜,脚步明显加快,脸上瞬间绽开的笑容。
“等很久了吗?”
幸村在闸门内停下,向执勤人员出示了访客登记单,得到放行后,才快步走到瑾瑜面前。
他的气息因为快步走而略显急促,额角还有未完全擦干的汗迹,但眼神清亮,专注地落在她脸上,仔细打量了一下,“路上顺利吗?累不累?”
“很顺利,不累。”瑾瑜笑着摇头,也仔细看了看他。
虽然精神很好,但眼下的淡淡阴影和似乎比之前更清晰的下颌线,还是暴露了集训的辛苦。
她举起手里的袋子,“给你和真田哥他们带了点德国的零食和纪念品,还有一些我觉得可能用得上的舒缓膏贴。”
幸村自然而然地接过沉甸甸的袋子,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一触即分,温热的触感却残留了一瞬。
“谢谢,他们一定很高兴。”
他侧身,很自然地用空着的那只手虚虚护了一下她的后背,引着她往营地里走,“吃过晚饭了吗?我们食堂这个时间应该还有供应,虽然味道普通,但营养搭配还不错。或者,我先带你去我宿舍放东西?不过男生宿舍可能有点乱……”
“我吃过一点了。先去你那儿放东西吧,顺便看看你住的地方。”
她注意到沿途偶尔有穿着训练服的少年经过,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尤其在看到幸村和她并肩而行、手里还提着明显是礼品的袋子时,那些目光里的探究意味更浓了。
幸村却似乎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只是微微侧头,温和地给她介绍着路过的场馆:“那边是室内训练场,旁边是健身房,我们平时主要在中央球场训练……”
瑾瑜目光落在他难掩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眼睛上,“训练很辛苦吧?”
“还好,习惯了。”幸村笑了笑,没有多言训练的艰苦,转而问道,“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先带你参观一下?或者……去我宿舍坐坐,放一下东西?”
“好啊。”瑾瑜欣然应允。
幸村的宿舍是标准的双人间,幸运的是此刻室友不在。
如他所说,房间并不凌乱,陈设简洁,弥漫着淡淡的洗衣液和运动喷雾的气息。
唯有椅背上随意搭着两件未来得及收起的训练服,和书桌上几本摊开的战术笔记,透露出主人繁忙的日常。
“稍等一下。”幸村快速而利落地将衣物收起,抱在臂弯,神色间有一丝罕见的赧然,“我先去把这些放进洗衣房。你随便坐,我很快回来。”
“嗯,不急。”瑾瑜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掠过桌上密密麻麻的笔记。
幸村很快返回,发梢似乎又湿了一些,身上换了件干净的浅灰色t恤,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久等了。想先去食堂吃点东西,还是我带你四处走走?”
“先走走看看吧,我还不太饿。”
于是幸村便带着她在集训营内漫步。
傍晚时分的营区少了白日的喧嚣,多了几分宁静。
路过食堂时,他特意进去拿了两盒酸奶和一份切好的水果。
“垫垫肚子,”他将东西递给瑾瑜,“食堂的饭菜……味道比较统一,怕你吃不惯。晚点如果有时间,营区外有家不错的茶寮。”
最后,他带着她绕到营区后方,指着不远处一片笼罩在朦胧水汽中的日式建筑群:“那边是温泉。训练后泡一泡,对缓解肌肉疲劳很有效。”
夜色渐浓,温泉的灯光氤氲成暖黄的光晕,看起来宁静又舒适。
“不过今天是来不及体验了,”他语气略带遗憾,随即看向瑾瑜,“下次如果你来,可以试试。”
参观完毕,幸村将瑾瑜送到营区门口,仔细叮嘱了她返回酒店的路线和安全,直到目送她坐上出租车才转身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瑾瑜并未过多打扰他训练,但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来到营区门口,递给他一个保温壶。
“里面是汤,我请教了中医,加了一些对骨骼和肌肉恢复有好处的药材,味道应该还行。”
幸村每次接过时,指尖都能感受到壶身温热的熨帖,一如她这份细致而妥帖的关怀。
他会在训练间隙喝完,暖流从胃部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连日的疲惫都被悄然抚平了几分。
他们见面的时间不长,有时只是匆匆数语,但那份无需多言的陪伴感。
五天时光转瞬即逝。
离开那天,幸村特意请了短假送她去车站。
“谢谢你这几天的投喂,”他微笑着,目光清亮,“回去路上小心。开学见。”
“开学见。比赛加油。”瑾瑜挥挥手,走进了检票口。
列车驶离,带走探望的人。
幸村回到训练营,继续投入紧张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