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堂医馆的药香里,突然混进了缕极淡的腥气——不是药材的苦香,也不是破卵汤的清苦,是阴尸粉特有的、像腐土裹着血的味道。张启明正蹲在灶前熬七窍莲心汤,银勺刚搅了两下,就皱起眉——灶边的药筐里,本该剩下半筐的艾草,居然只剩小半筐,而旁边的“阴干木”(炼药的辅材,怕阴煞),表面居然泛着层淡黑,像沾了煞。
“小冯!过来!”张启明喊了声,负责管药材的弟子冯磊赶紧跑过来,眼神却不敢直视他,手还在偷偷往身后藏,“今天的艾草怎么用得这么快?还有阴干木,怎么沾了煞?你是不是没按规矩把药材放在阳脉符旁?”
冯磊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发颤:“我……我按规矩放了啊!可能是……是外面的煞雾飘进来,沾到木头上了!艾草……艾草是熬药时用得多了点……”
这话刚说完,张启明就捏起根艾草枝,指尖的阳脉气往枝尖送——枝尖刚碰到冯磊的袖口,就“唰”地变黑!张启明心里一沉,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往身后扯:“藏的什么?拿出来!”
冯磊慌了,想挣脱却被抓得更紧,怀里掉出个小纸包——包一破,灰白色的粉撒出来,正是阴尸粉!粉刚落地,医馆里的阳脉符突然亮了,淡金的光裹着粉,烧得滋滋响,粉瞬间化成了黑灰。
“阴尸粉!你居然私藏这个!”张启明的声音冷得像冰,银针刺破指尖,往冯磊的脉门扎——破煞丹的药气顺着针往他脉里送,逼得他魂核发颤,“说!谁让你藏的?还有谁和你一起?”
冯磊疼得直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是……是王浩和刘兵!他们说……说周先生给了我们钱,让我们在药材里掺点阴尸粉,等你们喝了药,魂核会发沉,到时候……到时候周先生攻进来,你们就没力气挡了!”
“王浩和刘兵呢?”张启明追问,手里的银针刺得更深,“他们藏在哪?还有没有其他阴尸粉?”
“在……在药材库!他们俩还在库里藏了二十瓶尸虫卵!说……说等明晚子时,用阴煞源养着,孵出来就能帮周先生做事!”冯磊赶紧招供,“阴煞源埋在后山的老槐树下,是个黑陶罐,里面装着幽冥土,能催虫卵快点孵!”
张启明没敢耽误,赶紧往殿里喊:“守一!快来!药材库有内鬼,还藏了尸虫卵!”
李守一和江雪凝赶紧跑过来,一听情况,李守一当即拍板:“我带两个血煞兵去药材库抓王浩和刘兵!张医生,你带留守的三个弟子去后山挖阴煞源,注意安全!雪凝,你留在殿里守着将军,别让任何人靠近护心碑!”
张启明点点头,从药箱里掏出四把艾草枝、十张阳脉符:“都拿着!艾草枝能探煞,枝尖变黑就说明离煞源近了;阳脉符贴在身上,别让周围的煞渗进魂核!还有这个——”他掏出瓶破卵汤,“要是挖到虫卵,就用汤泼,能把卵烧了!”
四个留守弟子赶紧接过东西,跟着张启明往后山走。后山的煞雾比前山浓,脚边的草都变成了灰黄色,踩上去脆得像纸。张启明走在最前面,手里的艾草枝往前探——走了约莫半炷香,枝尖突然变黑,而且黑得越来越快,连空气里的腥气都浓了。
“就在前面的老槐树下!”张启明压低声音,示意弟子们散开,“你们三个围着树,贴阳脉符,别让煞源的煞跑出来!我去挖,一旦挖到陶罐,就用破卵汤泼!”
弟子们赶紧绕到树旁,阳脉符往地上贴——符纸“嗡”地亮了,淡金的光在树周围织了层网,把周围的煞都挡在外面。张启明则掏出把银铲(玄正堂炼药的工具,沾过阳脉气),往树下挖——刚挖了三尺深,铲尖突然碰到个硬东西,还传来股刺骨的冷意,艾草枝的尖儿黑得快成炭了。
“挖到了!”张启明赶紧加快速度,没一会儿,个黑陶罐就露了出来——罐身裹着浓煞,上面还贴着张聚阴符,符纸泛着黑光,正往罐里送煞。他刚想把罐抱出来,罐口突然传来阵“簌簌”声——是里面的尸虫卵在动!有的卵已经裂开缝,露出点白色的虫尖,再晚一会儿,就要孵出来了!
“快拿破卵汤!”张启明大喊,弟子赶紧递过瓶汤。他拧开盖子,往罐里泼——淡绿的药汁刚碰到卵,就“滋啦”响着冒白烟,卵瞬间变黑、缩小,罐里的煞也被烧得滋滋响,聚阴符“啪”地碎了,黑煞从符里涌出来,却被周围的阳脉符光挡住,很快就散了。
张启明赶紧把陶罐抱出来,往地上摔——罐“哐当”碎了,里面的幽冥土撒了一地,还滚出二十个小瓷瓶,每个瓶里都装着尸虫卵。他赶紧掏出破卵汤,往每个瓶上泼,药汁渗进瓶里,卵很快就化成了灰,连幽冥土都被烧得泛白,没了煞力。
“成了!阴煞源毁了!虫卵也烧了!”个弟子激动地喊,可刚喊完,张启明手里的艾草枝突然又变黑了,而且是往树后的方向——树后面的草堆里,还藏着东西!
张启明赶紧示意弟子们安静,悄悄绕到树后——草堆里藏着个木盒,盒上贴着张黑符,符纸泛着煞光。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里面居然是封密信,还有包阴尸粉!信上的字歪歪扭扭,是王浩的笔迹:“周先生,阴煞源已埋好,虫卵藏在药材库东角的暗格里,明晚子时,我们会趁守将的人不注意,把虫卵撒进护心碑殿,让煞灵蛹的煞顺着碑进殿……”
“还有暗格!”张启明心里一沉,赶紧往玄正堂跑,“快回去!药材库还有虫卵,王浩和刘兵想毁护心碑!”
刚跑回前山,就看到李守一押着王浩和刘兵走过来——两人被绑着,垂头丧气,身上的阴尸粉还没清理干净,阳脉符贴在他们胸口,泛着淡金的光。
“张医生,你们回来了!这两个小子藏在药材库的暗格里,还想把虫卵往护心碑殿送,被我们抓了个正着!”李守一指着两人,“暗格里的二十瓶虫卵也找到了,都用破卵汤烧了!”
张启明松了口气,把密信递过去:“还好我们发现得早!他们还想在明晚子时撒虫卵,毁护心碑!不过现在阴煞源毁了,虫卵也烧了,内鬼也抓了,后方应该安全了!”
可没等众人松口气,守在殿外的弟子突然跑过来:“张医生!不好了!护心碑殿的阳脉莲阵突然晃了晃,光暗了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撞阵!”
张启明和李守一赶紧往殿里跑——殿外的阳脉莲阵果然在晃,光比之前暗了,阵外的煞雾浓得像墨,还传来阵“咚咚”的声,像是有东西在撞阵的光网!
“是周玄通的阴尸!他在试探阵的强度!”李守一握紧七星剑,“张医生,你赶紧去检查阵的阳脉符,看看是不是刚才挖煞源的时候,有煞渗进阵里了!弟子们,都贴紧阳脉符,别让阴尸的煞靠近!”
张启明赶紧绕到阵的四个角,检查阳脉符——符纸都还亮着,只是有两张符的光淡了点,是刚才后山的煞雾飘过来,沾到符上了。他掏出张新的阳脉符,换了上去,阵的光瞬间又亮了,撞阵的声音也弱了点。
“阵没事!只是符沾了点煞,换了就好!”张启明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沉——周玄通已经开始试探,明晚子时的决战,肯定比他们想的更凶险。
李守一押着王浩和刘兵往柴房走,路过护心碑时,将军突然动了动,眼窝的红光往王浩方向亮了亮,像是在提醒什么。李守一心里一动,赶紧停下来,对张启明说:“再审审这两个!问问他们周玄通的引煞液藏在哪,还有没有其他内鬼!明晚子时要破他的陷阱,得知道这些!”
张启明点点头,跟着走进柴房。柴房里的阳脉符亮着,王浩和刘兵缩在角落,眼神里满是恐惧。张启明掏出根艾草枝,往刘兵面前递:“说!周玄通的引煞液藏在哪?还有没有其他人和你们一起?不说实话,就让你尝尝煞被烧的滋味!”
刘兵浑身一颤,赶紧招供:“引……引煞液藏在黑风镇忘忧药铺的密道里!还有……还有个负责传讯的弟子,叫赵六,他今晚子时会去密道和周玄通汇合,传玄正堂的布防消息!”
“赵六!”李守一皱紧眉头,“是负责守前山路口的那个弟子!难怪刚才撞阵的阴尸知道阵的位置,原来是他传的消息!”
众人心里一凛——还好审出了赵六,不然明晚子时,周玄通会通过他知道玄正堂的所有布防,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陈平安!”李守一往外喊,正在门口检查陷阱的陈平安赶紧跑过来,“你带两个血煞兵,去前山路口抓赵六!别让他跑了!抓回来后,我们连夜审,一定要问出周玄通的所有计划!”
陈平安点点头,抓起护徒杖就往外跑:“放心!保证抓活的!”
夜色越来越深,玄正堂的阳脉莲阵还在亮着,像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张启明继续熬着七窍莲心汤,药香混着阳脉气,在殿里飘着;李守一则在殿里检查护心碑的刻痕,想从祖训里再找些破局的线索;江雪凝坐在将军床边,双排的光时不时往阵外扫,警惕地盯着外面的动静。
他们都知道,虽然毁了阴煞源、抓了内鬼,可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明晚子时,周玄通会带着引煞液、凑齐的罗盘,还有无数阴尸来攻,而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这阳脉莲阵,还有彼此的信任。
可谁也没注意,柴房角落里的王浩,偷偷从怀里摸出个小传讯符——符纸是黑色的,沾在他的衣角,刚才抓他的时候没被发现。他趁着众人不注意,指尖的煞往符上送,符纸慢慢亮了,泛着淡黑的光,往窗外飘去——他还在给周玄通传消息,而这,只是周玄通无数个后手之一。
决战的钟声,已经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