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翼齐现的刹那,仿佛微缩的宇宙在埃德里克身后点燃。右翼圣辉流转,左翼破碎如垂死蝶翼,而下方的第三对灰白骨翼雏形,则散发着冰冷而坚韧的“圣骸”气息。四种法则——秩序、守护、裁决、圣骸——在他体内以前所未有的复杂轨迹共鸣、冲突、又艰难地达成着脆弱的平衡,构筑出一片仅能覆盖他周身数丈的【四象限之域】。
这领域与天空中那煌煌神威的“圣骸化身”相比,渺小如尘埃,却顽强地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旨在同化与净化的神圣威压。
“窃火者……汝竟敢窃取‘终末’之影……” 天空中,那由纯粹光与法则构筑的庞大化身发出非人的、重叠的意念之音,带着一丝冰冷的讶异与更深的怒意。显然,埃德里克身上新生的、沾染着寂灭气息的“圣骸”法则,超出了它的预料。
“窃取?” 埃德里克咳出一口带着灰白气息的淤血,仰头直视那光之化身,声音嘶哑却清晰,“不过是,物归原主。” 他意指这黑色山脉埋葬的、属于此方天地的古老“死寂”。
“亵渎!” 化身不再多言,那由光芒构成的手臂缓缓抬起,五指张开,对着埃德里克所在的区域,轻轻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但埃德里克周身的【四象限之域】却猛地向内坍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覆盖了整个天地的巨手,正将他和他的领域当作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要彻底捏碎!
这是纯粹的法则碾压!以整个世界的神圣法则为基础,进行空间与存在概念的“压缩”!
“秩序:定义!” 埃德里克厉喝,引动“秩序”核心,强行稳固自身领域的空间结构,定义其“不可被压缩”的属性。但化身的力量层次太高,他的定义如同脆弱的玻璃,在巨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领域被压缩了一圈。
“守护:永固!” “守护”之力化作无形的壁垒,层层加固领域边缘,如同最顽强的礁石抵抗海潮。压缩之势稍缓,但壁垒上裂纹密布。
“裁决:此力不公!” 他调动“裁决”意志,试图审判这碾压之力本身的“合法性”。但化身的力量似乎天然带有“神圣”与“正确”的属性,裁决之力如同撞上铁壁,反噬自身,让他左翼的裂痕再次渗出光芒。
就在这危急关头,那新生的、灰白与白金交织的“圣骸”光点,仿佛受到了同源高阶力量的刺激,主动震颤起来!
埃德里克福至心灵,不再试图以“圣骸”去对抗那神圣的碾压,而是……引导!
他将“圣骸”的力量,如同最细微的探针,顺着那无形碾压之力的边缘渗透出去,不是攻击,而是去感知、去共鸣这片黑色山脉下方,那无边无际的远古寂灭骸骨所沉淀的、更加庞大而原始的“终结”法则!
“圣骸:归寂!”
他低吼一声,将自身新生的“圣骸”意志,如同火种,投入了脚下那沉寂了万古的死亡之海!
“轰隆——!”
整个黑色山脉,仿佛一头被惊扰的远古巨兽,发出了沉闷的、来自地壳深处的轰鸣!山脉表面,无数黑色砾石跳动起来,一股远比之前倒灌入埃德里克体内更加磅礴、更加纯粹、也更加混乱的“寂灭”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强行唤醒,冲天而起!
这股气息并非受埃德里克操控,它只是被“圣骸”意志短暂地“点燃”了其沉寂的本质。它无差别地席卷着一切,包括埃德里克自己,更包括天空中那煌煌神圣的“圣骸化身”!
纯粹的光明法则,与这源自世界本初、万物终亡的寂灭法则,轰然对撞!
天空中的圣光被染上了一层灰败,那光之化身的动作出现了明显的凝滞,它那纯粹的、代表“神圣秩序”的法则结构,似乎对这种原始的、混乱的“终结”之力感到极度的不适与排斥!
埃德里克周身的碾压之力骤然一松!
就是现在!
他强忍着被双重寂灭之力侵蚀的痛苦(自身的“圣骸”与山脉的寂灭),将四种法则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强行糅合,全部灌注到尚能活动的左手之上!
秩序为引,指明目标;守护为鞘,约束狂暴;裁决为锋,凝聚杀意;圣骸为核,赋予终末!
他的左手,仿佛握住了一柄无形之剑的剑柄,剑身由流动的白金圣辉与灰白死气交织而成,剑锋跳跃着审判的电光与寂灭的符文。
“四象——归墟斩!”
他朝着天空中那因寂灭气息冲击而显露出一丝“法则不谐”光晕的“圣骸化身”,倾尽所有,挥出了这超越极限的一剑!
没有华丽的剑光,只有一道细微的、仿佛空间本身被裁剪下来的“裂痕”,无声无息地蔓延向那光之化身。
化身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周身圣光骤然大盛,无数神圣符文浮现,试图构筑绝对防御。同时,它那模糊的面容似乎转向埃德里克,一道更加凝练、蕴含着“存在净化”意志的光矛,后发先至,刺向埃德里克的眉心!
攻防一体,杀机凛然!
“嗤!”
细微的空间裂痕,与那璀璨的光矛,几乎同时命中目标!
裂痕划过了化身那由光构成的胸膛,仿佛热刀切入油脂,没有巨响,但那片区域的圣光骤然黯淡、紊乱,无数细微的法则符文崩解、消散,露出后面一片虚无的黑暗,仿佛化身的“存在”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化身发出无声的、却让整个山脉为之震颤的怒吼!
而与此同时,那蕴含着净化意志的光矛,也刺到了埃德里克面前!
埃德里克甚至来不及做出完整防御,他只来得及将残余的“守护”之力与刚刚领悟的“圣骸”意志,仓促凝聚在眉心之前!
“噗!”
光矛刺穿了薄弱的防御,没入了他的额头!
埃德里克浑身剧震,眼前一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纯粹的“净化”熔炉,一切不属于“神圣”的存在,包括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新生的“圣骸”、甚至他作为“埃德里克”的自我认知,都在被无情地灼烧、剥离!
他的身体从空中无力坠落,砸在山岩之上,翻滚了几下,倒在了一片黑色的砾石之中,生死不知。
天空中,那“圣骸化身”胸膛处的黑暗裂痕正在缓慢地侵蚀着周围的圣光,其形态变得不稳定,光芒明灭不定。它似乎受到了不轻的创伤,那冷漠的意念中充满了暴怒。
它“看”向下方倒在砾石中、气息微弱到近乎消失的埃德里克,似乎想补上最后一击,彻底将其从存在层面抹除。
但就在这时,它那被“归墟斩”创伤的核心处,黑暗裂痕猛然扩张了一下,一股更加深邃的、仿佛连接着某个不可知虚空的寂灭气息从中渗出,让它整个化身都剧烈摇晃起来!
显然,埃德里克那融合了四种法则、尤其是蕴含着新生“圣骸”之力的“归墟斩”,造成的伤害带有诡异的持续性,甚至可能引动了更深层次的法则反噬。
化身那模糊的面容似乎闪过一丝忌惮,它不再停留,庞大的身躯开始化作漫天光点,迅速消散、回归那高天之上的神国。在彻底消失前,一道冰冷的意念如同烙印,打入了这片山脉:
“标记……完成。‘终末之种’……已确认。”
“待吾……修复损伤……必亲临……收割。”
漫天圣光彻底消散,天空恢复了永恒的灰蒙。只有山脉深处那被唤醒、尚未完全平息的寂灭气息,如同呜咽的亡灵之风,在这片死亡之地回荡。
而在那堆冰冷的黑色砾石中,埃德里克静静地躺着,眉心一点焦黑的痕迹,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他体内,秩序黯淡,守护沉寂,裁决裂痕扩大,唯有那新生的、灰白与白金交织的“圣骸”光点,在他意识沉沦的最深处,如同一点不肯熄灭的余烬,极其缓慢地、贪婪地吸收着周围山脉那磅礴的寂灭气息,并散发出一丝丝微弱却坚韧的力量,吊住了他最后一线生机。
圣骸之舞,惨烈落幕。伪神化身受创退去,而窃火者,亦濒临永恒的沉眠。
下一次苏醒,是彻底沦为这死亡山脉的一部分,还是带着崭新的、融合了寂灭的“圣骸”权柄,破茧重生?无人知晓。
只有那灰蒙的天空,以及脚下无尽的黑色骸骨,无声地见证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