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逍遥的战略方一提出,书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不行!”洛逍遥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厉色。他猛地转向白清羽,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焦虑与抗拒,“潜入皇宫,直捣黄龙,面对的是星陨教主可能残留的意志、那个深不可测的‘玄机子’,还有皇宫内布置的无数邪阵杀机!那是十死无生的局!我绝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他体内的灰白能量因情绪激动而微微躁动,散发出逼人的压迫感。
白清羽被他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惊得微微一怔,但随即,她清澈的眼眸中便漾起温柔却无比坚定的波澜。她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轻轻一步,拉近了与洛逍遥的距离,仰头看着他因激动而紧绷的脸庞。
“逍遥,”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像山涧清泉,穿透了他躁动的气息,“你忘了冯御史的血了吗?你忘了赵大勇空洞的眼神了吗?你忘了我们感应到的,那正在被不断抽走的地脉生机了吗?” 每一问,都让洛逍遥的拳头握紧一分。
“我知道危险,我知道那是龙潭虎穴。”白清羽的目光扫过桌上地图那代表皇宫的刺目标记,最终回到洛逍遥脸上,眉心的光晕稳定地亮着,映照着她眼中的决绝,“但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洛逍遥紧握的、青筋毕露的拳头,试图抚平那份惊惧:“你的战略是对的,擒贼先擒王,破阵是关键。但你想过没有,就算你们成功杀到了皇帝面前,击败了所有守卫,然后呢?”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直指核心:“皇帝陛下被邪术侵蚀已久,神魂蒙昧,非寻常手段可救。唯有我的心灯之力,源自众生善念,至净至纯,才有可能驱散他体内的邪蛊,唤醒他的本心。 若不能及时净化陛下,即便毁了阵眼,被控制的陛下依旧可能被邪教最后利用,甚至……与阵同毁。那我们的行动,意义何在?”
她看着洛逍遥眼中闪过的挣扎,语气带着一丝恳切,却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担当:“逍遥,这不是任性,这是责任。我的心灯,不仅是治愈伤痕的力量,更是对抗这种侵蚀心智的邪术最锋利的刃。如果因为害怕危险而让我留在安全的幕后,眼睁睁看着你们去搏命,看着可能唯一能救陛下、破邪阵的机会流失,我……我此生难安!”
洛逍遥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白清羽心力耗尽、面色惨白倒下的模样,闪过可能遭遇的种种恐怖画面。那种可能失去她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他窒息。他猛地别过头,声音沙哑:“我可以想办法抓个邪教的阵法师,逼问解法!或者……或者云芷师姐也许有丹药……”
“来不及了,逍遥。”云芷轻声开口,打破了短暂的僵持,她看着白清羽,眼中带着复杂的心疼与敬佩,“陛下被侵蚀已深,非寻常丹药可解。邪阵核心,必有重重禁制,外人强行破解,极易触发反噬,危及陛下性命。清羽师妹的心灯,以共鸣引导为主,确实是……风险最小、希望最大的选择。” 她的话,等于从理性角度支持了白清羽。
洛逍遥身体一僵,最后一道借口也被堵死。他转回头,目光死死锁住白清羽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去。他在她眼中,看不到一丝冲动和恐惧,只有一种历经磨难后沉淀下来的、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毅然。那不是盲目的勇敢,而是清醒地认识到了危险,却依然选择肩负起使命的决绝。
他想起她独自感应地脉痛苦时的坚韧,想起她以心灯净化邪气时的专注。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庇护在羽翼下的柔弱女子了。她是拥有独特力量、足以与他并肩而战的伙伴。
长时间的沉默,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最终,洛逍遥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闭了闭眼。当他再次睁开时,眼中的抗拒和恐惧已被一种深沉的、混合着痛苦、无奈,以及最终释然的信任所取代。
他反手紧紧握住了白清羽微凉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声音低沉得几乎碎裂:“……好。但你必须答应我,无论如何,紧跟在我身边!若有不对,立刻撤离,绝不可逞强!” 这已不是命令,而是带着绝望气息的恳求。
白清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微颤和滚烫的温度,心中酸涩与暖流交织。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泛起一丝水光,却笑得无比坚定:“嗯,我答应你。我们……同进同退。”
争执平息,书斋内恢复了寂静,却弥漫着一种更为悲壮的氛围。洛逍遥的妥协,意味着他接受了这场行动最残酷的代价可能。而白清羽的坚持,则让她真正站到了风暴的最前沿。
两人的手紧紧相握,仿佛要将彼此的力量融合在一起。前路凶险未卜,但至少此刻,他们选择了共同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