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庄内,死寂笼罩。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支深嵌入门柱、兀自嗡鸣颤抖的漆黑响箭,以及箭杆上那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有一条无形的毒蛇,正盘踞在梁上,对着下方的人群嘶嘶吐信。
短暂的死寂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星陨教的杂碎!安敢如此嚣张!”
“藏头露尾的鼠辈!滚出来受死!”
“把那破箭拔下来!看看写的什么鬼东西!”
几名性子火爆的江湖豪客怒吼着,拔出兵刃就要冲向庄外搜寻放箭者。更多人则惊疑不定,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下一刻就有无数邪教徒杀将进来。
“且慢!”洛逍遥一声低喝,声音不大,却如同冷泉般瞬间浇熄了部分躁动。他目光锐利如刀,并未看向门外,而是紧紧盯着那支箭。“小心有诈。”
万山河脸色铁青,对身旁一名身手敏捷的漕帮子弟使了个眼色。那子弟会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门柱,用一柄匕首谨慎地挑向那卷黑帛。
就在匕首尖端即将触及黑帛的瞬间——
“呃啊——!”
庄内角落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众人骇然望去,只见几名刚才在山下溪涧取水饮用的汉子,突然面色发青,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眼球暴突,口中喷吐出大量白沫!那白沫并非寻常之色,而是泛着诡异的灰绿,并散发出一种极其刺鼻的、如同腐烂鸡蛋混合硫磺的恶臭!
他们的身体剧烈抽搐着,皮肤下仿佛有活物在蠕动,瞳孔迅速涣散,失去焦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怪响!
“水里有毒!”有人惊骇欲绝地尖叫起来!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所有刚才喝过水的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恶心与眩晕,纷纷抠挖喉咙,试图呕吐。庄内顿时一片大乱!
“肃静!”清虚道长剑指一引,背后长剑发出一声清越龙吟,一股凛然剑气扫过全场,暂时压下了恐慌。净尘法师快步走到中毒者身边,口诵佛号,掌心散发出柔和金光,笼罩住其中一人,试图压制其体内的毒性。
然而,那毒性猛烈无比,且带着一股诡异的侵蚀之力,竟连佛门金光都难以迅速化解。中毒者依旧在痛苦挣扎。
就在众人注意力被中毒事件吸引的刹那,谁也没有注意到,庄内阴影处,一个原本端着水碗、看似寻常农夫的汉子,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冰冷的弧度。他缓缓放下碗,身形如同鬼魅般滑向门口。
“想走?!”一直凝神戒备的洛逍遥早已察觉到此人的异常,在那人动身的瞬间,他身形如电,一掌拍出,一股凝练的灰白气劲直袭对方后心!
那人似乎自知无法逃脱,竟不闪不避,猛地转过身,露出一张毫无血色、双眼空洞如深渊的脸。他张开嘴,发出一种非人的、尖锐的嘶啸!
“噗——!”
洛逍遥的掌力结结实印在他胸口,发出沉闷的击打声。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那中掌之人并未倒飞吐血,而是身体如同被烈日曝晒的蜡像般,开始急速融化!皮肤、肌肉、骨骼……尽数化为粘稠、腥臭的漆黑液体,哗啦一声瘫倒在地,只剩下一件空荡荡的黑袍和那滩不断冒着气泡的恶臭黑水!
整个聚义庄,再次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那滩黑水“滋滋”的腐蚀声和中毒者痛苦的呻吟。所有人都被这远超常理、诡异到极点的景象骇得面色发白,脊背发凉。这根本不是武功,而是妖术!邪法!
云芷快步上前,取出一枚玉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那滩黑水中挑起一丝。她闭上双眼,指尖灵光微闪,仔细感应。片刻后,她猛地睁开眼,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这黑水中蕴含的邪力……阴寒歹毒,充满了绝望与死寂……而且,”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它……正在与极远方,王都方向的某个庞大邪阵产生着微弱的共鸣!这并非简单的毒药,而是那个邪阵力量的一种延伸和显化!他们……他们竟然能将邪力投射到如此之远,并化为人形!”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心胆俱寒。星陨教的手段,简直神鬼莫测!
就在这时,那名漕帮子弟终于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将那卷黑帛从箭杆上挑落,展开。帛书之上,并无长篇大论,只有一行以暗红色、仿佛凝固的血液书写的狰狞大字,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月圆之夜,通天台顶,以尔等血肉,恭迎圣临。”
落款处,并非签名,而是一个仿佛被烙铁烙上去的、燃烧着暗紫色火焰的狰狞掌印!那掌印栩栩如生,仿佛还在微微跳动,目光触及的瞬间,一股冰冷、暴虐、充斥着无尽毁灭与亵渎意味的恐怖威压便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狠狠撞入每个人的心神深处!
“噗通!”几名修为较浅的年轻人当场脸色煞白,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即便是清虚道长、净尘法师这等高手,也面色凝重,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运转功力抵抗那股精神冲击。
洛逍遥眼中灰白光芒一闪,将那威压隔绝在外,护住了身旁脸色发白的白清羽。他死死盯着那个掌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已不是战书,而是一份来自深渊的、赤裸裸的死亡宣告。
星陨教的阴影,终于撕开了最后的伪装,露出了它狰狞狂妄、视众生为草芥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