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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流席卷江淮,张俊带着两名亲信,裹着厚重的狐裘,乘着乌篷船沿运河直奔扬州。临行前,秦桧在相府密室叮嘱他:“岳飞根基深厚,岳家军铁板一块,难以下手。刘锜虽勇,却在朝中人脉浅薄,又恰逢抱病,正是剪除的好时机。先除刘锜,断岳飞左臂,再图后事。”这番话,让张俊此行的目的愈发明确。

扬州经略使府内,药香与硝烟味交织。刘锜卧在病榻上,面色苍白,对床前的部将王刚、吴超道:“宝应乃淮河东部唯一卡口,你率八字军屯守,需在城外挖三重壕沟,架起拒马;吴超进驻盱眙,重点防范金军骑兵从西侧突袭。清河口的暗桩要加密,虽然金兵不敢渡江,但以防万一。”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亲兵通报:“将军,张俊枢密使前来探望!”

刘锜强撑着坐起身,额头上汗珠涔涔,张俊便带着礼品闯了进来,脸上堆着假笑:“信叔贤弟,听闻你染病,某特意从临安赶来探望。”目光却扫过案上的防务图,以及窗外传来的将士操练声。他假意寒暄几句,便以“散步”为由,带着亲信走出府衙,只见城外校场上,数千步兵正手持长枪操练,前方立着数十个木马假人,形制酷似金军的“铁浮屠”,士兵们演练着“长枪破甲、大斧劈马腿”的战术,动作整齐划一。

“这是在做什么?”张俊的笑容瞬间凝固,语气沉了下来。陪同的参军连忙解释:“张枢密使有所不知,金军‘铁浮屠’‘拐子马’凶悍,刘将军特意改良战术,专门训练步兵克制骑兵。清河口还设了暗桩,以防金军驾船偷袭。”张俊闻言,心中暗恨——和议已成,刘锜却仍秣马厉兵,这分明是与朝廷作对,更让他找到发难的借口。

返回经略使府,张俊当即变脸,将茶杯重重砸在案上:“刘锜!和议已签,金人归还河南、陕西,两国罢兵休战,你却在此‘日习战阵,秣马厉兵’,私设暗桩,扼守淮河,是想破坏和议,引金入犯吗?”

刘锜虽在病中,眼神却依旧锐利:“张枢密使,金人狡诈,略次南侵,岂能轻信?淮河乃江淮屏障,若不设防,他日金军南下,扬州旦夕可破!”

“好一个‘岂能轻信’!”张俊冷笑,“这是陛下与秦相定下的圣意,你敢违抗?”他拂袖而去,当晚便写下弹劾奏疏,称刘锜“违背和议,私练军队,浪费国库开支”,请求朝廷“严惩以儆效尤”。

奏疏快马送抵临安,秦桧早已备好附和的奏折,二人联名呈给赵构。赵构本就因韩世忠、岳飞握兵而心有芥蒂,见刘锜“抗旨备战”,当即下旨:“召刘锜入临安,改任带御器械,即刻交割兵权!”

带御器械虽为近臣,却无半分兵权,明升暗降的意味昭然若揭。刘锜接到圣旨时,正扶病在校场观摩战术演练,士兵们刚用长枪挑翻“铁浮屠”木马,欢呼声还未落下,便被圣旨的寒意浇灭。王刚等人怒不可遏:“将军,张俊日前就是为了诬陷而来,咱们不能束手就擒!”刘锜摆了摆手,望着校场上的将士,眼中满是不舍:“朝廷忌惮武将掌权,此等圣意难违,淮西军变刚刚过去,若抗旨,只会给他们扣上‘谋反’的罪名,连累全军将士。”

交割兵权那日,扬州百姓夹道相送,不少老人捧着热茶跪在路边:“刘将军,您别走了,朝廷不出军饷,老百姓给将士们凑!”刘锜翻身下马,扶起老人,哽咽道:“乡亲们放心,朝廷自有安排。若金军来犯,我刘锜纵使身为布衣,也会拿起刀枪护着大家!”说罢,他最后看了一眼校场上的“铁浮屠”木马,转身踏上前往临安的路。

刚到临安,张俊与秦桧的第二波弹劾便接踵而至,称刘锜在扬州“挥霍国库数十万两,用于打造无用的木马、拒马、木桩,另私建城墙、扩宽河道,劳民伤财”。赵构当即对刘锜心生不满,再度下旨,将刘锜贬为知荆南府,逐出临安。刘锜拖着病体,连皇宫都未能踏入,便被禁军“护送”着南下。途中,他特意派亲信去见岳飞,传递密信。

鄂州中军帐内,岳飞读罢密信,双手微微颤抖。信中刘锜详述了张俊的构陷过程,最后写道:“张俊、秦桧意在削尽主战派兵权,某已遭贬,韩将军失权,下一个必是将军。将军若主动交还部分兵权,或可换得朝廷信任,暂避锋芒,留得有用之身,他日北伐方自有希望。”

“主动交权?”岳飞将密信拍在案上,眼中满是悲愤,“我交的不是兵权,是万千岳家军将士的命!”

岳云在旁道:“爹,刘伯父也是一片苦心。如今刘伯父被贬,韩伯父失权,咱们确实孤立无援。”

岳飞沉默良久,沉声道:“传我将令,管他什么议和,跨江驻军,往被推进大营,同时派人与刘锜联络,荆南乃长江上游要地,若有异动,彼此呼应。”

荆南府衙内,刘锜刚到任便拖着病体勘察民情。荆南历经杨幺的祸害,荒田遍野,流民遍地。他当即下令:“开垦荒田数千亩,官府提供种子农具;设粥棚安置流民,青壮年编入乡勇,教授枪法,既守乡梓,又为战时储备兵力。”

下属见状连忙劝道:“将军,您刚遭贬谪,还是低调些好,免得再遭构陷。”

刘锜摇头道:“我为大宋臣子,岂能因个人荣辱而置国事于不顾?纵使身处江湖之远,也要懂国事之深。”

临安相府内,张俊正得意地向秦桧禀报:“刘锜已贬到荆南,成了无权无势的地方官。接下来,便可集中精力对付岳飞了。某已安排人在鄂州散布谣言,称岳家军‘私通义军,意图谋反’,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上奏陛下。”

秦桧端着茶杯,眼中闪过阴鸷的光芒:“不急。岳飞乃军心所向,需一击必中。你此刻可去鄂州‘劳军’,搜集他‘拥兵自重’的证据,尤其是他与北方义军的往来书信,拿到证据,方能让他百口莫辩。”

夜色渐深,鄂州的寒风吹过中军帐,岳飞仍在灯下打盹。他知道,刘锜的遭遇只是开始,张俊和秦桧的屠刀已悄然对准自己。但他望着帐外列队巡逻的背嵬军将士,望着远处长江的点点渔火,渐渐睡去。

此时远在荆南的刘锜,在灯下擦拭着锈迹斑斑的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