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寂灭罗网当头罩下,法则的绞杀之力瞬间降临!
林晏构筑的微小秩序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边缘开始模糊、崩解。
沐雨长老和沐云在昏迷中亦发出痛苦的闷哼,苏辞的魂引也传来剧烈的波动。
那古老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冲击着林晏的意识:“……悖逆之物……归于寂无……”
退?退无可退,身后是永恒的虚无。进?前方是致命的陷阱。
绝境之中,林晏的眼神却愈发锐利。他没有慌乱,反而将全部心神沉入那旋转的光点,沉入那幅蕴含轮回意境的经络图中。
他明白了。
这青符路标,这寂灭罗网,并非针对他个人,而是轮回井自身“防御机制”的一部分,是为了抹杀任何试图“逆流而上”、从寂灭中带走“存在”痕迹的“异常”!
而他,不仅自身在寂灭中保持了存在,还庇护了他人,更融合了多种本源,触摸到了轮回的意境,在这绝对的“无”中重新定义了“有”,这本身就是对寂灭法则最大的挑衅!
对抗?以他如今残存的力量,对抗这源自轮回井本源的抹杀机制,无异于螳臂当车。
那么……就不对抗!
一个更加大胆、近乎悖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既然这罗网因“因果”而动,因“异常”而发,那么,能否利用“因果”本身,作为渡厄之舟?
他想起了在轮回井中感知到的那些无数生灵的印记,想起了父亲、灵素、苏辞留下的执念与痕迹。这些,都是“因果”的具现!
他没有试图去冲击罗网,而是全力催动光点与经络图,将自身与沐雨、沐云、苏辞的因果联系,以及从井中吸纳的那些同源印记碎片,如同纺纱般,极其精妙地编织在一起,形成一个独特的、蕴含着复杂因果脉络的“茧”!
这个“因果之茧”,并非防御,更像是一个……“伪装”?一个向轮回井法则展示的、合乎“规矩”的“回归流程”?
他将自己一行人,伪装成了即将被井中无尽信息流同化、分解,回归最本源“无”状态的正常“过程”!
与此同时,他引导着眉心月华琉璃盏的力量,散发出纯净的、代表着“终结与安宁”的月华意蕴,进一步强化这种“回归”的假象。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狂暴落下的寂灭罗网,在触及这“因果之茧”的瞬间,其蕴含的抹杀意志竟然微微一滞!法则的力量依旧在流转,却不再那么充满攻击性,反而像是一种……“审查”与“确认”?
它扫描着这个“茧”,感应着其中交织的因果,尤其是林清风、灵素这些早已被轮回井记录在案的“印记”气息,以及月华琉璃盏那象征着圆满与终结的力量……
罗网的绞杀之力,开始缓缓收敛,转而化作一种更加温和、却更加不可抗拒的“同化”之力,要将这个“茧”拉入井底深处,与那无尽的信息流彻底融合。
就是现在!
林晏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确认”与“松懈”!
就在罗网力量性质转变的刹那,他眼中精光爆射!一直隐藏在“因果之茧”内部的那缕初生轮回意境,如同蛰伏的潜龙,猛地爆发!
不是对抗同化,而是……引导同化!
他以自身为轴心,将那笼罩而来的同化之力,以及“茧”内编织的所有因果脉络,尽数导入那幅青色经络图之中!经络图疯狂运转,将这股庞大的力量转化为一种极其特殊的“推力”!
这股力量,不属于生,也不属于死,而是介于有无之间,类似于……轮回转生时的那一点“契机”!
“就是那里!冲!”
林晏以意念为号,催动着这汇聚了众人因果与轮回井同化之力的“契机”,不再向着井底,而是向着那青符路标最初指引的、代表着“生”的出口光芒,悍然冲去!
这一次,不再是秩序场对抗虚无的缓慢移动,而是一种被“规则”本身所推动的、近乎“投递”般的急速穿梭!
那寂灭罗网似乎察觉到了不对,想要再次转为绞杀,却已然晚了!林晏巧妙地利用了它自身的“审查”机制和“同化”流程,打了一个完美的时间差!
“嗡——!”
如同穿过一层温暖的水膜,又似破开了一层坚韧的胎衣。
眼前骤然一亮!
不再是轮回井中那令人窒息的虚无,而是……熟悉的、带着泥土腥气与淡淡瘴味的空气!耳边传来了隐约的水流声与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们冲出来了!
林晏、沐雨长老、沐云,三人重重地摔落在坚实的地面上。剧烈的空间转换和力量透支让林晏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昏厥,他强撑着单膝跪地,大口喘息。
沐雨长老和沐云也相继醒来,茫然又惊喜地看着四周。
他们身处一片陌生的山林,天色灰蒙蒙的,似乎正值黎明或黄昏。远处是连绵的山峦,近处草木葱郁,空气中弥漫着南疆特有的湿热气息,但似乎……比万瘴谷要清新许多。
“我们……这是在哪里?逃出魂冢了?”沐云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
沐雨长老迅速探查四周,脸色却依旧凝重:“此地灵气稀薄,地势平凡,不似南疆深处,但也绝非青木宗地界。我们被轮回井送到了何处?”
林晏没有立刻回答,他第一时间内视自身。
丹田内,那粒光点依旧存在,只是光芒黯淡了许多,显然刚才的冒险消耗巨大。月华琉璃盏静静悬浮在眉心识海,与光点隐隐呼应。苏辞的魂引依旧缠绕在光点上,沉睡着,但气息平稳。
他还活着,大家都活着,苏辞的灵识也保住了。
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然而,他的目光随即落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那原本因为血契崩裂而早已消失的青色符印位置,此刻,竟然浮现出了一个极其淡薄、却清晰可见的青色印记!
这印记的样式,与轮回井中那作为路标和陷阱的青符,一模一样!复杂,古老,核心处缠绕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寂灭意蕴!
它就像是一个烙印,一个……标记?
是因为他最后引动了轮回井的力量,所以被留下了这个?还是说,这青符本就与他有着更深的渊源,只是在轮回井中被再次激活?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眉心识海中的月华琉璃盏,传来一阵轻微的、带着指向性的悸动,其指引的方向,与这手腕上青符传来的微弱感应,竟然隐隐重合,都指向……东北方向!
那里是……
林晏抬起头,望向东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峦,看到了那片他既熟悉又陌生、承载了无数痛苦与谜团的土地。
沐雨长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这个方向……是蜀州?月华琉璃盏在指引我们回蜀州?”
林晏缓缓点头,抚摸着腕间那重新浮现的、冰凉的青符印记,声音沙哑而低沉:
“看来,一切的起点和终点,终究还是在那里。刺史府的那盏灯笼,燃魂阁的阴谋,父亲和灵素前辈的遗志,还有这青符的真正秘密……都在等着我们,去做一个最后的了断。”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而且,我感觉到,苏辞……她也想回去。”
话音未落,他腕间的青符印记,似乎回应般地,微微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