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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梅榭 姝影暗藏

陈默剑锋破风,与黑影的短刃撞在一处,金铁交鸣的脆响震落了梅枝上的残雪。那黑影腕力奇诡,招式狠戾,招招直取要害,面罩下的眼瞳与苏瞳月如出一辙,却淬着股阴冷的杀气,全然没有苏瞳月眸中的清冽。

“你是……”苏瞳月银哨声骤停,眸中满是惊疑,脚步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却被裴婉婷悄然拉住。

裴婉婷指尖已掐出卦诀,纤长的指节泛着青白,她压低声音对苏瞳月道:“此人身带‘噬影咒’,是武氏豢养的死士,莫要认亲,先困其形!”话音落,她袖中飞出三枚刻着爻文的青铜卦钱,落地时在雪地里划出三道淡金色的弧线,恰与柳玉芙、苏瞳月的站位连成了“困”字阵。

柳玉芙早已敛了方才的娇柔,摔落在地的描金漆盒不知何时已被她拾起,盒盖内侧竟嵌着七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她指尖轻弹,银针便如流星般射向黑影周身大穴,口中冷声道:“高阳公主早料武氏会截杀信使,这盒中除了密信,本就是为防死士所备。”

黑影被卦钱困在阵中,又遭银针逼退,身法顿时滞涩。她见状竟狠厉地扯下面罩,露出一张与苏瞳月七分相似却多了道刀疤的脸,嘶哑着嗓子道:“苏瞳月,你我一母同胞,你却帮着临川逆贼,就不怕连累苏家满门?”

苏瞳月浑身一震,银哨攥得指节发白,却只冷声道:“我苏家世代忠良,岂会与武氏同流合污?你既入了感业寺的邪道,便不再是我姐姐!”说罢,她足尖点地,腰间银哨再度吹响,这次的哨音却带着灵力波动,竟能引动周遭风雪,化作一道道冰刃袭向黑影。

陈默趁黑影分心,腕间蓝光暴涨,新得的“时空爻变”补注在他掌中流转,他剑招陡然变缓,却带着股玄妙的滞涩之力,剑锋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似被凝滞。那黑影本想纵身突围,却觉周身动作慢了半拍,被陈默剑锋扫过肩头,撕裂了黑袍。

黑袍下滚落出一枚刻着莲花纹的令牌,正是感业寺咒师的信物。荆王这时已从水榭中走出,手臂的伤口已用金疮药裹住,他看着地上的令牌,面色沉凝:“武氏竟将手伸到了宗室水榭,看来玄镜司的刀,是该先亮一亮了。”

柳玉芙俯身拾起那枚令牌,又捡起散落的密信,唇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荆王叔此言甚是,高阳公主已在府中备好了对策,只待玄镜司出手,便能揪出武氏安插在长安的暗线。”

裴婉婷这时走到陈默身侧,将卦辞卷又往他手中塞了塞,眸中带着几分忧色:“清鸢算到此次会有死士截杀,却没算到是苏姑娘的亲姐。这‘时空爻变’补注中,有破解噬影咒的法门,你且收好,日后或有大用。”

陈默攥紧纸卷,抬眼望向水榭方向,却见那破碎的传音石佛珠旁,竟还躺着半片写着“玄镜司”的帛书,而方才被黑影撞落的梅枝间,一道极淡的黑气正悄然消散——显然,还有更强的咒师,藏在暗处未动。

黑影见脱身无望,竟猛地往自己心口拍了一掌,口中涌出黑血,倒地时身体竟化作一滩黑烟,只余下那枚莲花令牌在雪地里泛着冷光。

风雪更急,梅香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柳玉芙将密信揣入怀中,对陈默与苏瞳月道:“此地不宜久留,高阳公主与临川公主已在城外玉华观汇合,诸位随我一同前往,共商对策吧。”

陈默瞥了眼水榭内的荆王,又见裴婉婷卦钱上的淡金光晕正在变淡,心知暗处的咒师随时会发难,当即颔首:“走!”

一行人刚要动身,却听水榭深处传来一声佛号,一道身披袈裟的身影缓步走出,手中念珠转动,周身竟萦绕着浓重的咒力,正是感业寺的首座咒师。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陈默腕间的蓝光上,阴恻恻笑道:“陈都督既得了‘时空爻变’的补注,何不留下,与老衲切磋一番?”

曲江梅榭 姝影暗藏·含苞欲放

感业寺首座的佛号落定,周身咒力陡然翻涌,化作漫天黑红色的莲纹,朝着众人席卷而来。那莲纹所过之处,积雪瞬间凝成冰碴,梅枝上的花苞也被震得微微发颤,却偏生在寒风里绷着劲,只露了点嫩白的瓣尖,迟迟不肯舒展。

陈默腕间蓝光急闪,将“时空爻变”补注的灵力尽数催动,剑锋划出一道玄奥的弧线,堪堪挡下正面袭来的莲纹。可那咒力阴柔且韧,缠上剑身便往他经脉里钻,他只觉手臂一阵酸麻,剑招顿时滞涩了几分——这新得的补注法门,他尚未融会贯通,不过是含苞之态,远没到收放自如的境地。

“陈都督当心!”裴婉婷一声低喝,指尖卦钱再度飞出,三枚青铜钱在半空连成一道爻象,金芒堪堪护住陈默后心。她研习的卦理旁支本就偏于辅助,此刻催动的“困爻阵”还只是初阶,金芒薄如蝉翼,被咒力一撞便泛起细密的裂纹,恰如那枝头将绽未绽的梅苞,看着脆弱,却硬撑着不肯凋零。

苏瞳月银哨的锐响再度刺破风雪,这次她将灵力尽数灌进哨中,哨音裹挟着池面的碎冰,凝成一排半尺长的冰刃。可她的冰刃术只练到了入门境地,冰刃飞出丈许便开始消融,落在莲纹咒阵上,不过是溅起几点细碎的冰星,连咒阵的壁垒都没能破开。她咬着唇,眸中清光更盛,指尖已摸到了腰间另一枚信物——那是临川公主秘传的破咒符,却需以自身三成灵力为引,她还在犹豫,毕竟这底牌,她尚未到万不得已不愿轻用。

柳玉芙看似娇弱,此刻却最先动了后手。她将描金漆盒往雪地里一掷,盒底机关弹开,数十枚银针混着一缕淡紫色的药雾腾起。那药雾是高阳公主府秘制的破咒散,却只练了半成,效力有限,只能暂阻咒力蔓延。她本人则借着药雾掩护,身形如蝶般掠到咒师身侧,藕荷色襦裙翻飞间,袖中还藏着三枚淬了灵力的金针——那是她压箱底的本领,只是平日碍于掌笺女官的身份极少动用,此刻也只捏在掌心,没敢贸然刺出,如同一枚憋足了劲却未绽放的花苞。

荆王这时忽然踏步上前,手臂伤口崩裂,鲜血滴落在雪地里,却换来了他袖中一道明黄色的符光。那是宗室秘传的护符,虽只剩一道残力,却精准撞在咒师的莲纹咒阵核心。只听“咔嚓”一声,咒阵应声裂开一道缝隙,首座咒师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竖子尔敢!”他怒喝着掐动咒诀,周身莲纹陡然暴涨,可就在这时,梅树梢头忽然传来一声轻响——那被咒力震了许久的梅苞,竟在这一刻齐齐绽了半瓣。嫩白的花瓣沾着残雪,随着风拂过,落了众人一身。

奇异的是,那些梅瓣触到咒力,竟化作点点清光,将黑红色的莲纹冲淡了几分。陈默心头一动,想起补注中所载“时空爻变,应和天时,万物含苞,皆有韧力”,当即收了剑招,转而引动梅瓣清光,与腕间蓝光相融。

这股新生的灵力柔和却执着,如梅苞破寒的韧劲,竟硬生生将缠在剑身的咒力逼退。苏瞳月见状不再犹豫,捏碎了腰间破咒符,冰刃术陡然暴涨,冰刃凝作三尺长的冰晶剑,直刺咒师面门;裴婉婷的卦钱金芒也陡然亮了几分,爻象连成了完整的“生”字;柳玉芙掌心金针终于脱手,精准没入咒师肩头要穴。

四股力道皆是初显锋芒的“含苞”之态,却在这一刻汇成了合力。首座咒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咒阵轰然溃散,他踉跄着后退数步,怨毒地看了众人一眼,转身化作一道黑烟,没入水榭深处的阴影里。

风雪渐缓,梅枝上的花苞已尽数绽了半瓣,嫩白瓣尖沾着血渍与清光,在暮色里透着股别样的生机。柳玉芙理了理散乱的发髻,捡起地上的描金漆盒,笑道:“幸好诸位本领虽未大成,却能同心协力,这才逼退了老秃驴。”

苏瞳月收了冰晶剑,指尖还残留着灵力透支的微颤,却依旧机警地扫向水榭暗处:“此地已不安全,咒师既败,必会调更多人手来,我们得立刻去玉华观。”

裴婉婷走到陈默身侧,见他腕间蓝光渐弱,递过一枚卦符:“这是清鸢留的‘韧爻符’,能补你损耗的灵力。你那‘时空爻变’就像这梅苞,今日算是开了个头,到了玉华观,她定能帮你彻底融会贯通。”

陈默接过卦符,抬眼望向漫天半绽的梅花,只觉方才那股“含苞”的韧力还在经脉里流转。他攥紧了剑,又看了眼水榭深处的阴影——那咒师虽退,可武氏的网,显然远没到被撕破的时候。

“走。”他低喝一声,率先提剑往池边小径掠去。柳玉芙、苏瞳月、裴婉婷紧随其后,四人身影没入暮色,只留下满榭半开的梅苞,在残雪与余烬里,静静等着彻底绽放的时刻。

曲江梅榭 姝影暗藏·枯井惊澜

一行人刚出曲江池的梅榭地界,拐入一片荒败的宗室旧院,暮色便彻底压了下来。寒风卷着梅香,混着院中古柏的朽气,四下里静得只余脚步声,唯有苏瞳月的银哨还攥在掌心,泛着冷光。

“过了这旧院便是官道,玉华观的接应该在……”柳玉芙话未说完,脚下忽然一空,积雪下的青石板竟陡然翻转,露出一道黑沉沉的井口。她惊呼一声,手中描金漆盒先一步脱手,整个人便朝着枯井坠去——那石板下的机关,显然是感业寺咒师临走前布下的陷阱。

“玉芙!”陈默反应最快,长剑往井沿一撑,足尖刚要跃下,却被一股阴寒的咒力猛地弹开。井沿四周的积雪瞬间结了层黑冰,裴婉婷的卦钱刚飞出去,便被冰棱撞得叮当作响,她急声道:“是锁魂冰咒!井口被封死了,强行下去会被咒力缠上!”

苏瞳月已吹响银哨,可哨音刚起,便被院墙外传来的兵刃交击声盖过——感业寺的追兵到了。她回身挡住两名黑衣死士的刀锋,银哨的锐响混着金铁交鸣,急声道:“陈都督先护着井口,我来拦追兵!”

枯井里传来柳玉芙的闷哼,紧接着是漆盒落地的脆响。陈默贴在井沿,运起“时空爻变”的灵力,腕间蓝光堪堪破开一丝冰咒,隐约看见井底积着半尺深的淤泥,柳玉芙正挣扎着起身,藕荷色襦裙已沾了污泥,却还死死护着怀里的密信,只是她脚踝似是崴了,一时站不稳。

“井底有噬灵瘴,你别乱动!”陈默急声喊道,蓝光再催,却觉那冰咒的力道越来越强,显然暗处还有咒师在催动。裴婉婷这时已掐出完整的卦象,三枚青铜钱悬在井口上方,金芒与蓝光交织,她额角渗着细汗:“这咒阵的生门在井壁东侧,有块松动的砖,玉芙姑娘若能摸到,便能暂时破了瘴气!”

井底的柳玉芙闻言,忍着脚踝的剧痛,往东侧井壁摸索。指尖刚触到那块砖,便觉一股灼烫的灵力从砖缝里涌来,她闷哼一声,却死死抠住砖沿,将其往外一扳。刹那间,井底腾起一道淡金色的光,噬灵瘴竟退了大半,而那块砖落下的地方,竟露出一个暗格,里面躺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青铜令牌,刻着玄镜司的旧徽。

“是玄镜司的旧部信物!”柳玉芙惊声道,刚要去拾,院墙外的追兵已突破苏瞳月的防线,一名死士举刀便往井口劈来。陈默回身一剑格开,剑锋带起的劲风刮落了死士的面罩,露出一张布满咒纹的脸,正是方才逃走的感业寺咒师的弟子。

“留下令牌,饶你们不死!”咒师弟子嘶吼着,咒力再度暴涨,井口的冰棱瞬间厚了数寸。裴婉婷的卦钱金芒开始黯淡,她咬着唇,将自身灵力尽数注入卦象:“陈都督,我只能撑一炷香!你快寻机会下去救人!”

陈默剑招愈发凌厉,逼退三名死士,目光却死死锁着井口。他瞥见柳玉芙已将青铜令牌揣入怀中,密信也护得完好,只是脚踝的伤让她难以动弹,而井底的淡金光晕,正随着裴婉婷灵力的消耗慢慢消散。

“苏瞳月,护好裴姑娘!”陈默低喝一声,将长剑往地上一插,以剑身作引,腕间蓝光陡然化作一道光柱,硬生生撞开井口的冰咒。他趁隙纵身跃下,下坠的瞬间,只觉井底的瘴气又涌了上来,而柳玉芙正抬头望来,眸中没了往日的娇柔,只剩一丝倔强的光。

“抓紧我!”陈默伸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抓起暗格里的令牌,足尖在井壁一蹬,便要借力跃出。可就在这时,井外传来咒师弟子的狞笑,一道黑红色的莲纹咒力直坠井底,堪堪擦过他的肩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下坠的力道陡增,二人竟齐齐摔回井底,莲纹咒力则彻底封死了井口。

暮色彻底吞没了旧院,院外的兵刃声渐歇,苏瞳月和裴婉婷的声音隔着厚厚的冰咒,变得模糊不清。井底的淡金光晕已然散尽,噬灵瘴重新弥漫开来,陈默捂着肩头的伤,将柳玉芙护在身后,而她怀里的密信、令牌,正隔着污泥与血渍,在昏暗的井底,泛着沉沉的光。

曲江梅榭 姝影暗藏·寒门婚急

井底噬灵瘴气渐浓,陈默肩头伤口的血渍在污泥里晕开,他借着腕间残存的蓝光,将柳玉芙护在井壁东侧的微光结界中。那道结界是玄镜司旧令牌自发催生出的护持,虽微弱却能隔绝瘴气,柳玉芙捂着崴伤的脚踝,忽然从怀中摸出个皱巴巴的素笺,指尖泛着颤:“这是今早出城前,我老家兄长托人递来的信,本想忙完公主的事再处置,如今……”

陈默侧目,见素笺上墨迹潦草,写的竟是柳家长兄之子柳明远婚期将近,可家中为凑彩礼已掏空积蓄,连婚宴的酒钱都凑不齐,兄长求她在长安寻亲戚周转。柳玉芙低声道:“我爹娘早逝,兄长拉扯我长大,如今他儿子要成家,我断没有不管的道理。我在长安能求的,只有大舅柳崇山、二舅柳崇海,还有小姨柳云芝,只是……”

她话没说完,井口忽然传来裴婉婷的卦辞吟唱,金芒透过冰咒缝隙洒下一线,苏瞳月的银哨也破开了层咒力,隐约能听见二人在井外清剿残余追兵。陈默趁机运起“时空爻变”补注的法门,将令牌灵力与自身蓝光相融,结界陡然亮了几分:“先脱困,出去后我陪你走一趟。”

半个时辰后,冰咒被彻底破开,二人被苏瞳月与裴婉婷拉上井沿。柳玉芙脚踝的伤被裴婉婷用卦符暂时稳住,却仍惦记着兄长的信,顾不得整理沾了污泥的襦裙,便要往城南柳氏老宅赶。陈默不放心,让苏瞳月先护送裴婉婷去玉华观报信,自己则陪着柳玉芙前往。

长安城南的柳氏老宅,是早年柳家迁来长安时置下的小院,大舅柳崇山是个绸缎铺的账房,为人最是抠门;二舅柳崇海在漕运码头做管事,平日豪爽却recently亏了船货,手头拮据;小姨柳云芝嫁了个小吏,日子虽安稳却也不宽裕。

二人赶到时,柳明远正蹲在院门口唉声叹气,柳家长兄搓着手在院里打转。柳玉芙先将身上仅有的碎银递过去,才道:“我去大舅二舅小姨家碰碰运气。”

她先寻到大舅柳崇山的绸缎铺,柳崇山正拨着算盘,见她这副狼狈模样,先皱起了眉。听她说起借钱的事,当即把算盘一推:“玉芙啊,不是大舅不帮,这铺子里的账都压在漕运上,我这月的月钱还没到手呢,你二舅那边亏了船,怕是更帮不上。”柳玉芙碰了软钉子,只默默退了出来。

赶到二舅柳崇海家时,院里正堆着破损的货箱,柳崇海满面愁容。听闻外甥要结婚缺钱,他拍了拍大腿:“明远这孩子我看着长大,婚事怎能耽误!可我前几日漕船翻了,赔了东家不少钱,如今兜里比脸还干净,要不你去寻你小姨,她夫君是吏,多少能周转些。”

最后到小姨柳云芝家,柳云芝见柳玉芙一身污泥还带着伤,先拉着她问了许久。得知来意后,她进里屋翻了半晌,摸出一小袋铜钱和半锭银子:“芙儿,小姨就这点家底,你二姐夫的俸禄刚够家用,这银子你先拿去,不够我再去和邻里挪挪。”

柳玉芙攥着那袋钱,眼眶泛红,正想道谢,却见陈默从门外走进来,将一枚玉佩递到柳家长兄手中:“这玉佩是玄镜司的旧物,能当些银两,先把婚事办了,日后若有难处,可去玄镜司寻我。”

柳家长兄忙要推辞,陈默却按住他的手:“柳姑娘为高阳公主办差,也是为了长安安稳,这点心意,不必客气。”

这时,柳崇海忽然气喘吁吁跑来,身后还跟着柳崇山。柳崇山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梗着脖子道:“我……我刚去铺子里支了月钱,虽不多,也算一份心意。”柳崇海也掏出个布包:“我找码头兄弟凑了些,明远的婚事,咱柳家不能让人看笑话。”

柳玉芙望着眼前的三位长辈,又看了看陈默,忽然笑了,眼角却挂着泪。院外的夕阳洒进来,落在众人身上,竟比曲江的梅光还要暖几分。可她没留意,陈默递出去的玉佩上,隐约闪过一道与荆王佛珠相似的纹路——这玉佩,竟与武氏的暗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曲江梅榭 姝影暗藏·婚宴探踪

三日后,柳明远的婚宴摆在城南柳家老宅旁的“醉仙楼”,虽是寒门婚事,却因柳家三亲六眷齐至,添了不少热闹。

陈默一身常服随行,腰间依旧别着长剑,只是掩在了宽大衣摆下。苏瞳月与裴婉婷也赶了过来,前者换了身素雅的浅蓝襦裙,银哨藏进袖中,扮作柳玉芙的远房表妹;后者则提着个卦盒,对外只说是柳家请来的礼官,实则是来帮陈默探查玉佩线索。

大舅柳崇山今日格外大方,不仅包下了醉仙楼的二楼雅座,还特意请了长安小有名气的乐班。二舅柳崇海领着码头的几个兄弟赶来,肩上还搭着刚凑的贺礼,进门便嚷嚷着要与新郎官喝三碗。小姨柳云芝则拉着柳玉芙的手,不住叮嘱她伤还没好,别来回奔波。

柳玉芙一身新裁的浅粉襦裙,掩去了往日的风尘,只是目光时不时往陈默那边飘——自那日陈默拿出玉佩典当,她便觉那玉佩纹路眼熟,却始终想不起在哪见过。此刻见陈默正不动声色地扫视酒楼宾客,她便知他是借着婚宴的由头,查那玉佩背后的线索。

婚宴过半,宾客们酒过三巡,渐渐有些喧闹。陈默腕间的蓝光忽然微闪,那是“时空爻变”的灵力感应,他循着感应望去,只见楼下大堂角落,坐着个穿灰布僧衣的人,虽未披袈裟,可指尖转动的念珠上,竟刻着与感业寺咒师同款的莲花纹。

裴婉婷也掐出了卦象,凑到陈默身侧低声道:“西南角有邪祟之气,卦象显示与玄镜司旧物有关,应是冲你那玉佩来的。”

苏瞳月早已借着敬酒的由头,绕到了大堂西侧,她指尖搭在袖中银哨上,余光瞥见那灰衣僧人正盯着二楼雅座的方向,腰间还别着个与井底咒师同款的令牌。

“玉芙姐,去给楼下那位‘大师’敬杯酒?”苏瞳月回来时,故意提高了些音量,柳玉芙心领神会,端起酒杯便往下走。路过灰衣僧人桌前时,她脚步微顿,笑道:“大师也来参加小侄的婚宴,晚辈敬您一杯。”

那僧人抬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鸷,却很快掩去,只淡淡道:“施主客气,贫僧只是路过歇脚。”话音未落,柳玉芙便觉袖中被人塞了个东西,低头一看,竟是半块与陈默玉佩纹路相似的碎玉。

她强装镇定回到二楼,将碎玉递给陈默。陈默指尖刚触到碎玉,腕间蓝光便与碎玉共鸣,隐约浮现出一幅残缺的地图,标记着城南一处废弃的粮仓。

“是武氏的据点。”陈默沉声道,“这碎玉与玉佩本是一对,应是玄镜司旧部留下的据点信物,井底的令牌,恐怕也是指向此处。”

这时,二舅柳崇海忽然一拍大腿,凑过来道:“城南那废弃粮仓我熟!前几日漕运路过,见里面总飘黑烟,还有些形迹可疑的人进进出出,我还以为是盗匪。”

裴婉婷掐动卦钱,补充道:“卦象显示今夜子时,那粮仓会有武氏的密会,似是要交接什么重要物件。”

柳玉芙望了眼楼下正在拜堂的柳明远,又看向陈默:“婚宴结束后,我随你们同去,一来还你玉佩之恩,二来也想查清这碎玉的来历。”

陈默刚要应声,楼下的灰衣僧人却忽然起身,往酒楼外走去,他路过门口时,竟抬头往二楼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苏瞳月当即道:“我去盯他,你们先稳住,等婚宴散了再汇合。”说罢便悄然跟了出去。

婚宴尾声,柳明远牵着新娘来给长辈敬茶,柳家长兄拉着陈默的手,不住道谢。陈默笑着回礼,目光却已飘向城南的方向——那废弃粮仓里,不知藏着武氏多少秘密,而这场婚宴,不过是探踪前的一场平静序幕。

待宾客散尽,陈默、柳玉芙与裴婉婷收拾妥当,正要动身,却见苏瞳月匆匆赶回,面色凝重:“那僧人进了感业寺在城南的分寺,且我查到,粮仓里不仅有咒师,还有荆王的人,他们要交接的,是能操控‘时空爻变’的玄镜!”

曲江梅榭 姝影暗藏·湖光山色

亥时刚过,陈默三人循着苏瞳月的踪迹往城南赶,行至半途,竟拐入一片依山傍水的僻静地界。此地有一汪半月形的湖泊,名唤“镜月湖”,湖面结了层薄冰,冰下却仍有流水潺潺,岸边山峦覆着残雪,月光洒下时,冰面映着山色,雪岭衬着湖光,正是一派清寂的湖光山色,而那废弃粮仓,便藏在湖对岸的山坳里。

“粮仓三面环山,唯有镜月湖这一条水路能悄悄靠近,陆路全被荆王的人布了暗哨。”苏瞳月蹲在湖边的芦苇丛后,指着对岸山坳里隐约的灯火,“我刚探过,粮仓外围设了三层咒阵,且有荆王的亲卫与感业寺咒师轮值守卫,他们要等子时三刻才交接玄镜。”

裴婉婷打开卦盒,三枚青铜卦钱在掌心飞速转动,片刻后落定,她凝声道:“卦象显示‘水泽节’,宜借水势潜行,且今夜湖面有雾,可掩去灵力波动,正是潜入的良机。只是山坳里藏着一道‘锁时咒’,会凝滞周身灵力,需有人先破此咒。”

柳玉芙望着冰面,忽然从袖中摸出那半块碎玉,指尖在冰上轻轻一点:“这碎玉上的纹路,与我曾在高阳公主府见过的水咒图谱相似,或许能借湖水解开冰面,辟出一条水路。”说罢,她将碎玉贴在冰面,运起掌心残存的灵力,只见碎玉泛起微光,冰面竟从中间裂开一道窄窄的水缝,水流裹挟着碎玉的清光,在湖面漾开一圈圈涟漪。

陈默见状,将“时空爻变”的灵力覆在剑身,对众人道:“我先涉水过去破锁时咒,你们待咒力消散后,从水缝潜入粮仓西侧的通风口,切记不可轻举妄动。”话音落,他足尖点在水缝边缘的薄冰上,身形如箭般掠向对岸,月光将他的身影投在冰面,与湖光山色融作一体,竟没惊动任何暗哨。

对岸山坳里,荆王的亲卫正缩在粮仓门口的避风处取暖,感业寺的灰衣僧人则立在粮仓顶端,指尖念珠不停转动,周身咒力织成一张密网。陈默借着山峦的阴影绕到粮仓后侧,寻到裴婉婷卦象所示的锁时咒阵眼——那是一块嵌在山壁上的青石,石上刻着玄奥的咒文。他腕间蓝光暴涨,将“时空爻变”补注的法门尽数催动,剑锋落在青石上,却未直接劈砍,而是以灵力引动石上咒文,使其与自身蓝光共鸣。

片刻后,青石发出一声轻响,锁时咒的滞涩感陡然消散。湖对岸的苏瞳月立刻会意,对柳玉芙与裴婉婷道:“走!”三人借着湖面腾起的薄雾,从水缝中悄然渡到对岸,顺着通风口钻进了粮仓。

粮仓内部空旷且昏暗,只在中央设了一座高台,台上摆着一面青铜古镜,镜身刻满了玄镜司的旧纹,正是众人要找的玄镜。高台两侧,荆王正与感业寺首座咒师相对而立,前者手臂的伤口已痊愈,后者周身咒力森然,二人似在争执什么。

“玄镜乃玄镜司镇司之宝,你武氏凭什么独占?”荆王的声音带着怒意,“本王帮你截杀临川的人,不过是想借玄镜稳固宗室,而非为你做嫁衣。”

首座咒师冷笑一声:“荆王此言差矣,若无感业寺的咒力催动,玄镜不过是块废铜烂铁。待老衲用玄镜掌控‘时空爻变’,助殿下登得大位,这天下,还不是宗室与武氏共掌?”

躲在通风口后的柳玉芙心头一震,原来荆王早与武氏勾结,而玄镜竟能操控时空爻变的力量。她刚要抬手示意陈默,却不慎碰落了通风口的一块朽木,声响虽轻,却被首座咒师察觉。

“谁在那里?”咒师猛地回头,咒力陡然扫向通风口。裴婉婷眼疾手快,将卦钱掷出,金芒堪堪挡住咒力,却也暴露了众人的踪迹。

荆王见是陈默等人,面色骤变:“陈默!你竟敢坏本王大事!”说罢便挥手让亲卫上前围堵。苏瞳月当即吹响银哨,冰刃术在粮仓内炸开,逼退前排亲卫;柳玉芙则攥着碎玉,冲向高台去夺玄镜;陈默剑锋直指首座咒师,腕间蓝光与玄镜的纹路产生共鸣,竟让玄镜发出一阵嗡鸣。

刹那间,粮仓内咒力与灵力交织,高台的玄镜陡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整个粮仓照得如同白昼。镜光穿透屋顶,映在镜月湖的冰面上,湖面的冰瞬间消融,山色与湖光在镜光中扭曲,竟生出一种时空错乱的诡谲之象。

陈默只觉经脉里的灵力被玄镜疯狂牵引,“时空爻变”的法门不受控制地运转,他恍惚间竟看到了数年前玄镜司覆灭的画面——而画面里,竟有荆王与武氏联手的身影。

曲江梅榭 姝影暗藏·归园闲意

紫宸殿的逼宫之乱终是平定。武氏的锁龙咒被玄镜的时空之力破去,其残部尽数被擒;荆王认罪伏法,宗室谋逆的余波也在高阳与临川二公主的联手斡旋下,消弭于无形。

皇城的烽火熄了,长安的晨雾却比往日更浓。陈默将玄镜交由玄镜司残存旧部封存,又亲手将师父的旧令牌埋在玄镜司旧址的梅树下,转身走出宫门时,肩头的铠甲已染了霜,腕间的蓝光也淡得几乎看不见。

宫门外,柳玉芙、苏瞳月、裴婉婷正候着。柳玉芙已换下了战时的劲装,重新穿回藕荷色襦裙,只是裙摆上还沾着未洗去的烟尘;苏瞳月的银哨收进了荷包,眸中清光依旧,却少了几分机警;裴婉婷的卦盒半开着,三枚青铜钱安静躺在其中,没了往日的锋芒。

“陛下已下旨,要封你为镇国都督,总领玄镜司与京畿防务。”柳玉芙递过明黄的圣旨,声音轻轻的,“高阳公主说,这是你应得的封赏。”

陈默却没接那圣旨,只是望着街尽头的炊烟,忽然笑了:“我师父曾说,玄镜司存在的意义,从不是权倾朝野,而是护长安百姓安稳。如今乱局已定,这都督之位,谁坐都一样。”

他顿了顿,看向三人:“我想过些平淡日子了。”

这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愣。苏瞳月先回过神,指尖摩挲着荷包,低声道:“临川公主那边,还需你……”

“你已能独当一面,”陈默打断她,“暗线的事,你比我更懂分寸。”

裴婉婷也蹙起眉:“‘时空爻变’的法门尚未完全参透,玄镜若再有异动……”

“清鸢的卦理已能镇住玄镜,”陈默望向她,“你与她联手,足矣。”

柳玉芙沉默半晌,将圣旨收回袖中,忽然从描金漆盒里摸出个小物件——是那半块碎玉,如今已和陈默的玉佩拼在了一起,成了枚完整的平安扣。“这玉佩,我已找人修好,你带着吧。”她将平安扣塞到陈默掌心,“柳家的事已了,明远的孩子下月便要降生,我也打算辞了掌笺女官的差事,回城南老宅,教邻里姑娘写写字。”

陈默攥着温热的平安扣,忽然觉得心头松快了许多。他想起柳明远婚宴上的烟火,想起镜月湖的湖光山色,想起曲江梅榭未开尽的花苞,那些画面竟比皇城的金殿更让人踏实。

三日后,长安城里传开消息:汴州都督陈默,于玄镜司旧址留书一封,辞去所有官职,不知所踪。高阳公主虽惋惜,却也没派人追寻;临川公主只让苏瞳月往城南送了坛好酒,没再多言;裴婉婷则算得一卦“山水蒙”,卦辞曰“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便也熄了寻他的念头。

而此时的终南山下,一间新搭的茅舍前,陈默正挽着袖子劈柴。茅舍旁种着几株梅树,正是从曲江移来的幼枝,枝头已冒出星星点点的花苞。不远处的溪边,柳玉芙正洗着刚采的野菜,偶尔回头看他一眼,唇角便漾起笑意。

“明日去镇上买些米粮,再给你添件厚衣裳。”柳玉芙扬声道。

陈默放下柴刀,擦了擦汗,望向远山的落日:“好,顺便去看看镇上的庙会,听说有杂耍班子来。”

晚风拂过,梅枝轻晃,茅舍的炊烟混着草木香,在山间散开。皇城的权谋、玄镜的诡力、咒师的厮杀,都成了过往云烟。陈默望着溪边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劈柴种菜、看梅开花的日子,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平淡。

只是他没留意,腰间的平安扣偶尔会闪过一丝极淡的蓝光——玄镜司的旧案虽了,可江湖与宫廷的暗流,从未真正停歇,只是此刻,他只想守着这一方山水,过好眼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