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护卫们齐齐拔出兵刃,剑锋破空。
随着杀声而来的,是一阵细微却密集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只脚踩在沙地上。
“什么声音?!”
众人屏息凝神,那声音却消失了。一名护卫大着胆子道:“殿下,许是风声……”
太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只因伴随着沙沙声的还有金属摩擦声,他再熟悉不过。
宫门外,有兵。
他微微眯起眼,声音里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威严:“杀!”
“嗖——”
一声利箭破空而来,暗卫一挥手,箭雨骤至。
“保护殿下!”
护卫们挥兵,在太子身前形成一个严密的防护阵。
暗卫第二挥手,又一支箭从远处射来。
“嗖——”
护卫们纷纷举盾,密不透风的防护阵须臾间被破开。
太子伸出手,抓住一支箭,死死地捏住,怒道:“宫门之外,是谁?”
没有回应。
太子转过头,对护卫们道:“你们退下。”
护卫们或持兵或持盾,站在原地不动。
此刻,宫门缓缓打开,一少年从门外缓缓走来。
太子眯了眯眼,终于看清那少年。
那少年眉目如画,是令人心动不已的绝色。他一身玄衣,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双墨一样深的眸子里全是冰冷。
少年行至近前,恭敬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
“小臣,救驾来迟。”
这话是真是假,彼此间心照不宣。
“萧二?”
太子闻言,竟是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怎么是你来?萧靖远呢?”
萧承道:“家父在梳理军政。”
“他不来?”太子微微挑眉,眸中显出某种不可置信,“那萧伯梁呢?也不来?”
萧承:“大兄在整肃戍卫。”
太子笑了笑,仿佛听见什么笑话。
“真是……好巧。”
“那么,来的是你?”太子盯着萧承,声音有些发虚。
萧承不置可否。
“为何?”太子眯着眼。
他看着他,“为何是你?”
冷笑一声,太子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眼神骤然变得狠戾,死死攥着拳,几乎是咬着牙逼问:“……是不是你?”
萧承静默地回望着他,没有说话。
殿外的风穿过堂宇,吹动他额前的几缕碎发,他整个人像一口古井,里面满是寂静,深不见底,表面只映出将死之人的倒影。
他本就一片荒芜,无须对他人阐释因果。
更何况,他更不会对他说,季青妩是他姐姐。
太子看着他,忽然嗤笑出声,而后沉下脸,声音里带着某种不可置信:“是你……真的是你……”
他瞪大了眼睛,眸中似是某种情绪的翻涌,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萧承的脸。
他看着萧承,声音里带着某种诡异的颤抖:“孤就知道……”
萧承静静看着他,极轻地向前踏了半步,“殿下,您失仪了。”
太子的手僵在半空,他继续伸手,像当年摸过他脸一样,指尖轻抚萧承额前的碎发。
“若真是你……”他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像是说给远在翠微山的父皇听,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是你们!是那些乱臣贼子!是那些婢生子!”他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凄凉,眼眶却渐渐红了。
萧承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映出他全部的模样。
太子看着这双眼睛,突然想笑,张张口,突然大笑起来,“呵……呵呵……好,好得很。”
“萧承……大将军……”他踉跄着向前一步,目光却不再看萧承,而是投向殿内已蒙尘的、他的储君宝座,“左殿……第三块金砖之下,是孤私库的密钥。”
“萧承,你听着——”他的声音骤然拔高,“那里的东西,沾了血,脏了!”
“但那是孤的东西!”
“孤宁可把它扔给你这条野狗,也绝不……绝不便宜宫里的那个婢生子!”
他说完了,转过身,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近乎慈悲的诡异笑容,“拿去……算作孤,赏你的。”
说完,他再不看萧承,转回身,一步一步,决绝地走向殿内。
风渐渐地大了,殿内荧惑星子摇晃不止。萧承站在原地,静静听着那最后的寂静。
他六岁那年,已经一无所有过一次。从现在起,到他生命尽头,他拥有的一切,都绝不会再放手。
许久,许久。东宫主殿阶下的青石板广场已被简单清理,静静等着来人。
萧承沉默地伫立在殿外,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宫琅简一身紫袍,身后跟着大批精锐侍卫,在殿前停下,“萧二?”
他头都没抬,审视地扫了一圈,不耐道:“你在这儿搞什么名堂?太子呢?”
萧承抬眼,平静地看着他:“世子不知么?”
宫琅简上下打量他,眯了眯眼:“怎么,你留在这里,是想替太子拖延时间?”
“有意思。”宫琅简勾起一抹笑意,“我向来喜欢强强联手。”
“世子来迟了一步。”
“少废话!”宫琅简见他油盐不进,神色一沉,手掌缓缓摩挲腰间长剑,“太子何在?!”
萧承的视线越过他,望向其身后黑压压的侍卫,又重新落回他脸上,
“六王世子宫琅简,带兵入宫,弑杀储君,
拿下!”
宫琅简一愣,突然暴起,掌中剑如游龙般劈向萧承。
萧承身后暗卫原本不动如山,突然动了。
他们或左或右,像一部毫无破绽的精密仪器,与宫琅简缠斗在一起。
“轰!!!”
与此同时,沉重的宫门被轰然撞开,精锐甲士像潮水般涌进来,火把映照下,广场瞬间亮如白昼。
“宫琅简。”
萧伯梁一身盔甲,骑在高头大马上,
“你父王纵容你久矣!今日竟敢带兵入东宫,言语犯上,造反逼宫,致使储君蒙难——”
他锵啷一声拔出佩剑,直指宫琅简,
“将此逆贼,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