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澈在擂台下惊鸿一现的出手,以及他所展现的、与慕楠体内太阴之力同源却更加阴寒煞厉的“太阴寒煞”,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知情者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会武继续如火如荼地进行,但暗地里的关注与暗流,已然转向了那个神秘的青衣少年。
慕源与南宫月暗中商议后,决定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凌昊那边也加强了对寒澈行踪的关注,但并未直接干涉。
他们都想知道,这个身怀太阴传承、却似乎走上不同道路的少年,出现在天霜城,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图谋。
慕楠对寒澈的好奇心与日俱增。
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微妙共鸣,让他对这个冷冰冰、话不多的“寒澈哥哥”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尽管对方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几次想找机会接近,都被对方淡漠的态度和神出鬼没的行踪挡了回来。
会武第五日,夜晚。
天霜城依旧灯火通明,喧嚣未歇。
但寒梅苑内,却是一片静谧。
慕楠完成晚课后,心中记挂着白日里一场精彩绝伦的元婴初期对决,有些心绪难平,便征得父母同意,在苑内的小练功场温习剑法。
月光清冷,洒在覆着薄霜的地面上。
慕楠手持一柄未开锋的精钢长剑,演练着父亲所授的“流光剑诀”。
剑光霍霍,身随剑走,虽力量尚有不足,但剑意已初具雏形,灵动迅捷,颇得其父“煌煌天威”剑意的几分神韵。
练到酣处,他下意识地引动了体内一丝太阴之力,融入剑招。顿时,剑身泛起一层淡淡的、近乎无形的月华寒芒,剑速陡然加快,轨迹也变得更加飘忽难测,威力平添三分。
“咦?”
一声极轻微的讶异,从院墙外的阴影中传来。
慕楠收剑而立,警惕地望向声音来处:
“谁?”
月光下,一道青衣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墙头,正是寒澈。
他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清冷,目光落在慕楠手中的长剑上,又扫过他眉心的淡金色月牙胎记,眼神复杂难明。
“是你?”
慕楠惊讶,随即有些高兴,
“寒澈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寒澈没有回答,身形一晃,已轻飘飘落在院中,距离慕楠三丈之外。
他打量着慕楠,良久,才开口道:
“你的‘月华剑意’,谁教的?”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微哑,但少了几分白日的漠然,多了一丝探究。
慕楠老实回答:
“是我爹教的墟渊圣地剑法,我自己……加了一点对月华之力的感悟。”
“感悟?”
寒澈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将‘太阴本源’如此浪费地融入这等刚猛堂皇的剑法,不伦不类,徒有其表。”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慕楠小脸一绷,有些不服气:
“才不是浪费!我觉得这样用起来很顺手,威力也大了!”
“顺手?”
寒澈上前一步,周身寒意陡然加重,并未刻意针对,却让慕楠感觉周围的温度骤降,仿佛置身冰窟,
“太阴之力,至阴至柔,至纯至寒。当如冰渊潜流,无孔不入;
如月影随形,变幻莫测。你将其强附于阳刚剑招之上,看似增幅,实则两相掣肘,既失了剑法本意,也辱没了太阴之威。”
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缕冰蓝到近乎漆黑的寒气吞吐不定:
“看好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陡然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仿佛融入了月光之中,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慕楠身侧!
指尖寒气并未直接攻击,而是凌空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寒气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冻结、切割,留下道道冰晶细痕,构成一个短暂存在的、不断收缩的冰寒力场,将慕楠笼罩其中!
慕楠大惊,只觉得周身空气粘稠如胶,行动受阻,更有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直透经脉!
他下意识地运起全身灵力,眉心胎记光芒一闪,太阴之力汹涌而出,化作一层淡金色光晕护住周身,手中长剑本能地施展出“流光剑诀”中最擅防守的“星罗棋布”,剑光织网,试图抵御。
然而,那冰寒力场诡异无比,竟似能消融、同化他的太阴护体光晕,剑光触及力场边缘,也如同刺入泥潭,迅速黯淡。
不过呼吸之间,慕楠便觉力不从心,护体光晕摇摇欲坠,剑势凝滞。
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时,寒澈却忽然撤去了力场,身形一晃,退回原处,仿佛从未动过。
慕楠压力一松,踉跄后退两步,脸色微微发白,胸口起伏,体内气血翻腾,刚才那瞬间的对抗消耗极大。
“明白了?”
寒澈看着他,冰蓝眼眸中不带情绪,
“你的太阴之力精纯,却运用粗浅,徒具其形。
若遇真正精通阴柔诡道的对手,不需三招,便能破你防御,制你于死地。”
慕楠喘着气,心中既震撼又不甘。他承认对方说得对,刚才那一手,无论是身法、对太阴之力的掌控,还是那诡异的冰寒力场,都远非自己能及。
但他不服的是对方那种居高临下、全盘否定的态度。
“我……我才刚开始学!”
慕楠握紧剑柄,抬起头,眼神倔强,
“寒澈哥哥你厉害,可以教我啊!
干嘛一来就贬低人!”
寒澈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迷茫的神色,但很快被冷漠覆盖:
“教你?
我为何要教你?
你我……道不同。”
“道不同?”
慕楠不解,
“你用的不也是太阴之力吗?
我们……我们感觉很像啊!”
他指的是那种血脉共鸣。
寒澈眼神骤然一冷,周身寒意暴涨,语气带着一种压抑的尖锐:
“像?
呵……你懂什么?
你生来备受呵护,父母皆是人中龙凤,资源无数,前途光明。
你的‘太阴’,是月光,是祝福,是高高在上的眷顾!
而我的……”
他抬起手,看着指尖那缕冰黑寒气,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嘲与难以言说的痛楚,
“是寒渊,是孤寂,是求存不得不染的煞气!
我们……从来就不一样!”
这话中的悲凉与孤愤,让慕楠心头一震,原本的不服气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同情与困惑。
他还想说什么,寒澈却已不欲多言,身形一晃,便要再次融入阴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