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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静谧海水母 > 第8章 荆棘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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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打在精心布置的宴会厅主台上,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槟与鲜花的甜腻气息。衣香鬓影的宾客们低声交谈,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台上那二人身上。

暗红色长裙贴合秦苒的曼妙身姿,裁剪简约流畅勾勒出要腰臀曲线,站在那就如同女王。她紧紧揽着身旁同样精致,穿着简约白色小礼裙的温澜。

二人却形成鲜明对比,秦苒笑容张扬,而温澜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比平时更加空洞,仿佛灵魂抽离,只剩下这具躯壳在履行既定的程序。

她听着秦苒用悦耳透着寒意的声音,向外界宣告——宣告温家的终结,宣告她和弟弟温寻耀从此被纳入“夏”氏的羽翼之下,更名“夏澜”与“夏寻光”。

这是一个仪式,一场用华丽糖衣包裹的、公开的掠夺。秦苒在用这种方式向所有暗中关注的眼睛宣布:这两个孩子,连同他们背后可能代表的一切,从现在起,归我所有。

温澜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或好奇、或谄媚、或审视的陌生面孔。她并不关心这些人是谁,她只是忍耐,忍耐失去作为“温澜”的资格。

然而,当她的视线掠过宴会厅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时,她的目光顿住。

那里坐着一位老者。

他穿着沉稳的中山装,坐姿挺拔,不怒自威。他不与旁人交谈,只静静地坐着,目光沉沉地望向主台,与温澜投来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张家是受邀前来?

张震岳如同磐石,如同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这一刻,温澜忽然明白了。

秦苒的这场“宣告仪式”,邀请的宾客绝非寻常。意味着这场剧目已经被摆上了更高层面的台面。

秦苒自然也注意到了张震岳,她的笑容更加璀璨,但揽着温澜的手臂却收紧了紧,无声地宣示主权。

温澜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秦苒单方面满足占有欲的荒唐戏码。

她还是小看她了。

秦苒最近对她愈发亲昵的举止,如同逐渐升温的牢笼,让她像一只被温水慢煮的青蛙,在看似温和的包裹中一点点丧失警觉。但温澜心里清楚,这温水的本质是何等滚烫的岩浆——她永远不会忘记初见时,那几乎夺走她性命的冰冷枪口。

此刻,被秦苒禁锢怀中,站在觥筹交错的中心点,温澜只觉得那股无形的窒息感越来越重。

秦苒察觉到怀里小家伙的心不在焉,俯身在她耳边,戏谑低语:“让我们看看…今天,谁会先上来找我的宝贝儿呢~”

这句话像冰锥刺破了温澜强装的平静。她猛地抬起头,视线下意识地再次投向张震岳的方向。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也的确出乎了她的意料。

只见张震岳竟主动端起了酒杯,在关伯的陪同下,穿过人群,径直朝她们走来。更让温澜意外的是,秦苒见到他过来,反而绽开更加明媚的笑,主动松开了环住温澜的手,优雅地侧身,大方地为他们留出交谈的空间,自己则去应付其他围拢过来的宾客。

这反常的大度让温澜寒意更甚。

秦苒是故意的,她在欣赏这场她亲手导的戏。

短暂的沉默在温澜与张震岳之间弥漫。最终还是张震岳率先开口:

“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孩子。”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你知道她是谁?”

温澜点了点头,随即又缓缓摇头,声音压得很低:“我不确定。我只猜这是秦阿姨家族内部的事情,应该跟姐姐的目的有关系。只是…”她眉头微蹙,“我想不明白,我在其中,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她不认为自己值得秦苒如此大动干戈。

张震岳闻言,脸上掠过极淡的笑意,其中有些许复杂:“你站着的位置,本身就能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为凝重,“但我今天来,主要不是说这个。”

他微微停顿,像是在斟酌用词:“准确地说,是月月那边…她最近状态很不稳定,需要信得过的人在身旁协助。而你这边,显然一直脱不开身。”他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与人谈笑风生的秦苒,“小九…他玩不过这个女人的。”

听到珑月的名字,温澜一直维持的平静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痕。她脸上血色褪去,声音带着急切:“她…怎么了?”

张震岳示意身旁的人,关伯立刻会意,从怀中取出一部手机,点开一段视频,将屏幕转向温澜。

画面调整了倍速播放。能清晰地看到——躺在床上的胧月,周身皮肤表面,正缓慢地、诡异地渗出一种深蓝色的、粘稠如活物般的物质。这些物质如同有生命的藤蔓,正一点点地、坚定不移地附着、缠绕上她的身体,仿佛要将她吞噬、同化。

温澜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猛地收缩。

她激动地一把伸手握住了关伯举着手机的手腕,有些发颤: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什么?!”

张震岳的目光越过温澜秦苒遥遥相接。秦苒察觉到转过头,视线先在温澜紧绷的侧脸停留片刻,挑眉露出那惯有戏谑的笑,这才迎上张震岳的注视,优雅地举了举手中的红酒杯,姿态慵懒。

张震岳轻哼,收回视线,垂眸摩挲着扳指,“你与她这场闹剧,看来是难以善了了。你待如何?”

温澜呼吸还有些紊乱,深蓝色物质缠绕胧月的画面仍在脑中挥之不去。她用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心绪,再次睁开时,眼底已恢复平静。她也转头望向那个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身影——那人正心不在焉地品着酒,唇角噙着那抹惯有的浅笑,周遭的喧闹都与她无关,她自成一方世界,一个将温澜牢牢禁锢其中的世界。

“我的脚背只有荆棘没有冠冕,”少女的声音像碎冰相撞,在流淌的爵士乐中剖开一道裂隙,“也无人会朝我跪拜。”她扯动嘴角,“我向来无意逐鹿...”

话音戛然而止。记忆翻涌,那些影影绰绰的面孔都在嘶吼着。

“偏偏我生来所持利剑,”她喉间溢出半声哽咽,又迅速咽成淬毒的坚毅,“代代王命逼我将锋刃挥向所指。我却永远无法加冕称王。”

乐声在此刻攀至高潮,秦苒的笑声越过人群落在耳畔,甜得像见血封喉的鸩酒。

“爷爷,我该为何而战?我该如何...不坠深渊?”

“当初选定你,我可从未后悔过。”

话音未落,他已将那枚扳指褪下。翡翠在掌心泛着温润的光。

“此刻与你说话的,”他将手掌摊开,扳指静静躺在掌心,“不是什么张氏家主,不过是个姓张的老头子。”

温澜怔怔望着那枚扳指。

“爷爷不是要逼你作何抉择。”张震岳的声音放缓,“你既擅长挥剑,那便精进。你既想要那顶冠冕,就去夺。”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远处与人谈笑的秦苒,复又落回温澜脸上:“秦家...不,这位夏小姐,她所求,与你所想,未必就是南辕北辙。”

“孩子,你或许不必,如此看轻自己。”

温澜细细消化着,忽而开口。

“我该为她做些什么?”

张震岳沉默了片刻,最终:“先处理好这边的事。”

“你之前尝试过,转移她的注意力,去激发她自身的主动性。或许,你是我们目前能想到的…最后的尝试了。”

温澜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着清醒。她看着张震岳,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张震岳将扳指戴回。

温沉默在喧嚣宴厅里蚀出一小块真空。香槟气泡在杯壁炸裂的细响变得震耳欲聋。

张震岳突然开口:

“别小看任何怀揣野心的女人,”

“包括你自已。”

野心。

在秦苒带着硝烟与香味闯进她生命之前,在见识过那些将人碾碎重塑的手段之前,她确实怀揣着灼热的野心。

可如今...

“我明白了。”温澜轻声说,齿间碾碎玫瑰花瓣般的血丝。

“记住,”老人临转身前留下箴言,“最致命的陷阱往往铺着天鹅绒。”

温澜注视着老者融入人群的背影,忽然抬手抚上锁骨处的蕾丝。布料下藏着昨夜秦苒留下的齿痕,此刻正随着心跳阵阵发烫。当秦苒带着香风重新将她揽入怀中时,她温顺地倚靠过去,如同归鞘的利刃。

“聊得开心吗?”秦苒的唇擦过她耳尖。

“在学...怎么把荆棘编成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