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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魔核殿内,秩序之光如水流淌,静谧中蕴藏着无形的张力。顾白靠坐在榻上,闭目凝神,内视着体内那脆弱而危险的三角平衡。秩序本源、魔核之力、魔神意志,三者相互制衡,维持着一种岌岌可危的和平。每一次力量的微动,都牵扯着经脉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昏迷前那场近乎自毁的疯狂吞噬。

妖姬坐在不远处的石案后,处理着堆积的玉简。她刻意保持着距离,姿态看似专注,但微微绷紧的肩线和偶尔飘向榻边的余光,泄露了她并未完全沉浸于政务。那七日不眠不休的守护耗损了她大量心力,苍白的面色尚未恢复,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锁魂链传来的连接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另一端传来的,不再是暴戾躁动的魔元,而是一种深沉的、内敛的,如同休眠火山般的力量脉动,以及一种冰冷的、绝对的理智。

这种理智,比之前的暴怒更让她心悸。

殿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青萝的声音隔着殿门响起:“陛下,顾客卿,苏婉清在外求见。”

妖姬执笔的手一顿,墨迹在玉简上晕开一小团污渍。她眼底瞬间凝结寒霜,杀意不受控制地升腾。顾白刚刚苏醒,力量未复,苏婉清此时前来,绝无好意。

“不见。”妖姬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榻上传来。顾白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目光平静地落在妖姬身上,“为何不见?魔主是怕我见她,还是怕她见我?”

妖姬霍然转头,对上顾白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仿佛能看穿她所有试图隐藏的情绪。“她此时前来,必有阴谋。你伤势未愈,不宜节外生枝。”

“正是因为伤势未愈,才更要见。”顾白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躲,是躲不过的。让她进来,青萝。”

后半句是对殿外的青萝吩咐,语气自然,仿佛他才是这魔核殿真正的主人。妖姬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终究没有出言反对。青萝应了一声,脚步声远去。

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妖姬能感觉到,顾白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内视状态脱离,聚焦于即将到来的会面。那种专注,带着一种捕猎般的冷静,让她脊背微微发凉。

不多时,殿门再次开启。苏婉清款步而入,依旧是一身素白仙裙,眉心的朱砂痣鲜红欲滴,与她脸上那抹恰到好处的、带着怜悯与嘲讽的笑意相得益彰。她的目光先是落在妖姬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与快意,随即转向榻上的顾白,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掺杂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某种扭曲的关切。

“看来顾客卿福大命大,竟真的从魔神分魂的反噬中活了下来。”苏婉清的声音清脆,却像毒蛇吐信,“只是不知,这般强行吞噬异种力量,魂魄可还安好?”

顾白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苏婉清也不在意,视线转向妖姬,笑容愈发甜美,也愈发恶毒:“妖姬妹妹,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执着于替身。只是,玩弄魂魄,终究是有报应的。”

妖姬周身魔气翻涌,几乎要失控:“苏婉清,你找死!”

“我是不是找死,暂且不论。”苏婉清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物,那是一面水镜,镜面波纹荡漾,“我只是想来告诉这位……第三任的白公子一个真相。一个关于他为何夜夜噩梦,神魂日渐虚弱,需要依靠锁魂链和某些‘特殊滋养’才能维持不散的真相。”

水镜被苏婉清掷出,悬浮在半空,镜面光芒大盛,映照出的却不是影像,而是一段清晰无比的神魂波动记录——正是顾白昏迷期间,妖姬每夜手持血玉簪,引动锁魂链,小心翼翼从他魂魄中剥离出一缕极细微的、带着生机的魂力,注入簪中温养的场景!那血玉簪在镜象中微微发光,其内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与顾白面容有几分相似却更为温润的魂影,正是原身阿白的残魂!

“看明白了吗?”苏婉清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你以为她留着你,是因为你这张脸?是因为你这偶尔像他的举止?错了!她留着你,不过是因为你这具由引魂阵召唤而来的异世之魂,是滋养她心上人残魂的最佳‘养料’!每夜每夜,你沉睡之时,便是她抽取你的魂力,去喂养那个真正‘阿白’的时候!你,不过是个可怜的、被持续消耗的魂力源泉!一个……活着的药引!”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寒瞬间席卷了顾白的四肢百骸。哪怕早已通过读心术知晓自己是替身,哪怕猜到自己有被“处理”的风险,他也从未想过,真相竟能扭曲、残酷至此!

不是模仿,不是替代,而是……持续的、无声的掠夺!用他的魂,去养别人的魂!

一直以来的虚弱感,神魂深处偶尔传来的细微抽痛,此刻都有了最残忍的解释。那些他以为是伤势后遗症的征兆,原来竟是夜夜被抽取魂力的结果!

癫狂的怒火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他勉强维持的冷静壁垒。恨意不再是地底奔涌的暗流,而是化作了焚尽一切的烈焰!他猛地看向妖姬,眼神不再是审视,而是彻骨的杀意和一种被彻底侮辱、彻底践踏后的疯狂!

“妖——姬——!”两个字,几乎是从顾白齿缝间碾磨出来,带着血腥气。

妖姬在苏婉清拿出水镜的瞬间就已脸色煞白,当那段记录被播放出来,她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踉跄后退一步,撞在石案上。她张了张嘴,想辩解,想否认,却发现任何言语在如此铁证面前都苍白无力。她看到顾白眼中那瞬间燃起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恨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一直知道这是事实,却从未想过会以如此赤裸、如此不堪的方式被揭露在顾白面前。尤其是,在他刚刚经历生死,两人关系似乎进入一种微妙新阶段的时候。

“不是……我……”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却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不是什么?!”顾白猛地从榻上站起,尽管身形因虚弱而摇晃,但那滔天的气势却压得整个魔核殿的空气都凝固了,“不是你每夜用这簪子,像窃贼一样偷取我的魂力?不是你把我当成滋养你旧情人的肥料?!妖姬,你真是……让我恶心透了!”

他话音未落,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妖姬面前,速度快得超出了他当前身体状态的极限,那是极致的愤怒催发出的潜能!他一把夺过妖姬发间那枚温养着阿白残魂的血玉簪!

“还给我!”妖姬尖叫着扑上来,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恐慌,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簪中那缕残魂。

顾白看着她为了另一个“他”如此失态,心中的暴戾和毁灭欲达到了顶点。他死死攥着那枚血玉簪,簪身冰凉,却仿佛烫伤了他的手心。

“这么在乎?”他嘴角勾起一抹癫狂而残忍的弧度,眼神冰冷地扫过妖姬,又看向一旁笑容得意的苏婉清,最后落回手中的簪子上,“好啊……那我就让你,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说着,他周身那微弱但精纯的秩序之力猛然爆发,混合着一丝难以控制的魔神意志的暴戾,尽数涌向手中的血玉簪!

“不——!”妖姬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催动魔元想要阻止。

但晚了。

只听“咔嚓”一声细微却清晰的脆响!

在那两股截然不同却都充满破坏性力量的冲击下,那枚质地坚硬、蕴含妖姬心血与阿白残魂的血玉簪,簪身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裂痕从簪头蔓延而下,如同一道丑陋的伤疤,破坏了簪子的完美。簪内那温润的光泽瞬间黯淡下去,那个模糊的魂影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哀鸣,变得愈发虚幻不稳。

妖姬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看着那枚出现裂痕的玉簪,仿佛自己的心脏也随之碎裂。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颤抖着,却再也无力向前。

苏婉清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没想到顾白会如此决绝,直接毁掉血玉簪!这打乱了她后续的部分计划。

顾白握着那枚出现裂痕的玉簪,感受着簪身传来的细微震颤和其中魂力的急剧流失,他心中的暴怒并未平息,反而有一种毁灭的快意和更深的空虚交织。他低头看着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的妖姬,声音嘶哑,却字字如刀:

“现在,你连这点念想,都没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婉清,最终又落回妖姬身上,嘴角那抹残酷的弧度加深:

“至于你,妖姬……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落下,魔核殿内一片死寂。只有血玉簪上那道裂痕,无声地诉说着某种平衡的彻底打破,以及一场更加黑暗、更加疯狂的报复,正式拉开序幕。秩序之光依旧流淌,却再也照不亮殿中三人之间,那深不见底的恨海与即将掀起的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