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她如今的身份正是那个悲催女主的大嫂。
而能量子,就是晏家那位被打断了腿的晏淮景。
她穿到了晏家人还活着的时候。
洛梨:“原主有什么心愿吗?”
996:“她做了一辈子的戚家傀儡,临死才知道戚家一直用来拿捏她的母亲,早就因为怕拖累她自杀了。但戚家怕她知道这事打乱计划,一直压着这件事。还每次用母亲的贴身物品威胁她伤害晏家人。”
“原主恨戚家人,但也恨自己懦弱,嫁进晏家的一年可以说原主过得最安心的一年,晏家人虽然知道这婚事是个局,但从未主动伤害过原主,反倒是自己,被奸人蒙蔽屡次对晏家人下手,所以这一次她不想再做别人手里的刀,她要戚家覆灭,让逼死母亲的人都下地狱,如果可以,希望能护一护晏家的人。”
洛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正想说话,那边传来吵闹声。
“二嫂……对不住,是我来迟了……你醒醒……”
少女的嗓音哭的嘶哑,此时正穿着空荡荡的囚服跪在尘土里,怀中紧紧搂着一个腹部隆起的女子,一只手死死攥住身旁官差的衣角,指节攥得发白。
“官爷,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我二嫂,她还怀着身孕,她不能有事...”
那差役嗤笑一声,抬脚狠狠踹向她肩头:“滚!还以为自己是将军府的金枝玉叶呢?如今不过是枷下蝼蚁,死了又与我何干!”
话落,他忽又俯身,手指紧紧掐上少女下巴,混浊的眼珠里透出淫邪的光:
“不过嘛……你这小模样倒标致。陪爷去那边林子里松快松快,到时候她死了,爷还能赏她个席子下葬,如何?”
晏扶楹脑中嗡鸣未止。刚意识到自己重生到家人都在的时候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说了大嫂二嫂丢了的这事,赶紧去找,这才险险救下两人。
但好像还是迟了一步,二嫂本就快要生产的月份,如今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前世亲人接连惨死的画面如毒藤缠上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重生一次,竟仍这般无力……若早知如此,上辈子一定会去学些治病救人的法子,而不是在妓院里熬炼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难道她只能眼睁睁再看他们死一次?
老天让她重活一遭,难道只为让她把前世的痛楚再尝一遍?
她忽然惨笑出声。
脏过一次的人,还怕再脏一次吗?
只要能救家人,这副身子、这条命,又算什么?
“你说的话……可当真?”她抬起眼,死死盯住差役猥琐的脸,指甲深深抠进泥土,翻裂出血也浑然不觉。
“你疯了?!”
“楹儿不可!”
母亲叶静秋与祖母孟氏同时惊呼。
晏扶楹死死咬着唇,死死忍住眼里的泪意,一句话都说不出。
差役两眼放光,正要说话突然颈侧似被蚊虫叮了一口,随即半边身子骤然麻痹,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他睁大眼睛捂着脖子艰难回头。
就看见本该躺在囚车上的洛梨不知何时站到他的身后。
她腕间铁链轻响,指尖寒光一闪而过。末了对上差役的眼睛,好心提醒:
“差爷,别激动,是会死人的。”
“你……!”他惊恐瞪眼,却舌根发硬,噗通跪倒在地。
晏扶楹被突如其来的一下震得呆立当场,直到飞扬的尘土缓缓落定,她眸光才动了动,对上洛梨那双平静的视线。
“让弟妹平躺。”
她声音里没有半分波澜,说话间指尖已经将银针稳准地刺入穴位,涌出的血渐渐缓止。
“她要生了。你去前面,告诉官差。”
她的声音平静,却有种说不出的力量,让她那颗坠入崖底的心缓缓回升。
洛梨说罢再不言语,只凝神处理伤势,准备接生。
晏扶楹心头翻涌的疑问几乎要冲破喉咙。
但这个忽然判若两人的大嫂,此刻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只能暂时将所有话咽进肚子。
转身之前,又看了眼她全神贯注施诊的样子。
若她有半分歹意……那她豁出命也要拉她一起下地狱!
她咬了咬牙,转身追上前面的官差。
洛梨指下银针稳如磐石,血势渐收时,胎头已露。
“烧热水,寻剪子和干净布来,再生些火。”
她头也不抬地对身旁人吩咐。
叶静秋赶忙哎了一声去拿东西。
洛梨接过剪子在火上仔细燎过备用。
那边晏扶楹已经跟着解官回来了。那解官姓杜,生得黑瘦精悍,一双三角眼先扫过地上昏迷不醒的下属,才转而落在洛梨身上。
“怎么回事?”杜解头声音阴冷,“有人见是你将老四害成这副模样,如今见你确实略通医术,想必所言非虚,你可知罪?”
周围囚犯与差役俱是屏息。晏扶楹攥紧了拳,叶静秋与孟氏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惊惶。
洛梨一手已经托住婴儿滑出的头,手上动作丝毫未乱。
“解官明鉴。”她声音平直,像在陈述天气,“差爷急症发作时,民女脚镣绊了一下,确曾碰触。但‘吊线风’之症,乃内邪骤发,岂是外人一碰便能染上的?若真如此,医者岂非个个危险?”
说完,她手腕轻转,将婴儿整个托出,利落断脐。一声微弱啼哭划破死寂。
被剧痛逼得清醒些的二弟妹咬着的破布已染上点点殷红,直至听到孩子的哭声,这才力竭昏死过去。
“是个男孩。”洛梨用干净布裹好婴儿,这才侧过半张脸,她的脸色极其苍白,整个人羸弱不堪如风中柳絮,只那双眼睛格外的亮。
她看向杜解官,“当时我被家中小妹的哭声吸引注意过来查看,刚在差爷身后站定便瞧见差爷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民妇幸得闺中看了些医术,差爷应是急症‘吊线风’,民妇恰好能治。若延误了,他此生便是个废人,再当不得差。不知解头可信得过民妇?”
杜解头眼神闪烁,在她和手下之间来回转了转。
他确实不在乎老四的死活,但他若真的废了,这四五十个犯人押送人手不足也是麻烦。
“你真能给他治好?”
“三针可缓,七针能正。但需静养,更需......”洛梨目光扫过地上刚生产完、面如金纸的谢婉柠,“给我弟妹一口米汤,一床薄毡。”
这是交易。杜解头眯了眯眼,这女子倒是有点机灵。
他思虑片刻,扬手让人去取东西,但也威胁道,“你若治不好,或耍花样……”
“民妇全家性命,皆系于解头之手。”洛梨垂下眼,将婴儿放入晏扶楹怀中,“何敢妄动。”
东西取来,晏扶楹连忙端过来小心喂给二嫂,感受到她绵长沉稳的呼吸,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洛梨当着众人面,在那老四风池、颊车、地仓等穴下针。
不过半刻钟,那歪斜的嘴角竟肉眼可见地回正了些,嗬嗬声也变成了含糊的痛哼。
围观差役中传来低低的吸气声。杜解头盯着那几枚细针,眼神深了。
她看上去,可不像是‘略通’医术这么简单,这对他来说并不利。
不过到底是一介弱质女流之辈,目光短浅,急于卖弄,山高路长,若她有何逾矩之处,他也最喜欢将那些不确定因素按死在萌芽了。
“今夜还需行针一次。”洛梨收针,“此后每日一次,三日可基本如常。只是月内不可动怒、不可饮酒,否则易复发。”
......
破毡子铺在角落,谢婉宁被小心移过去。
晏扶楹端着稀薄的米汤,正一口一口小心喂进她的口中。
孟氏在一旁看着怀里新生的曾孙,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婴儿脸颊,眼老泪纵横。
她看向净手的洛梨。
“阿梨.......”孟氏声音哽咽,“今日,多亏有你。”
“阿梨,谢谢你救了阿柠。”叶静秋过来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了下,眼神复杂,若不是她,扶楹那丫头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她不光救了儿媳和刚出生的孙子,还救了扶楹的命。
而自己,曾经还因为戚氏的事记恨过她。
洛梨会握住叶静秋的手,轻轻拍了拍,铁链哗啦轻响。“祖母,母亲言重了。一家人,我很庆幸自己能救了弟妹。”
她说得平淡,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晏扶楹却猛地握紧了手中的汤匙。
大嫂会医术,那为何上一世......却眼睁睁看着二嫂和家人一个个死去。
不光如此,上一世二嫂和祖母出事前都和她单独相处过。
若不是大嫂自己最后也落了个惨死的下场,她一直都怀疑二嫂和祖母出事都有她的手笔。
可既如此,这一次又为何要出手相救?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专注,洛梨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看到她那双深潭般的眼神望过来,晏扶楹浑身一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慌忙低头,将心底的那个猜测狠狠压了下去。
......
杜解头刚一离开,朝旁边招了招手。
“头儿,”一旁的心腹立马凑过来,他顺着杜头朝洛梨那边瞟了一眼,了然,低声道,“是要不要……”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蠢货。”杜解头啐了一口,“她会医就你这脑子能防得住她?先留着吧,路上那些老弱妇孺的有个头疼脑热,还能用用。到了地方,交给那边的人处置便是。”
他眯起眼,“你最近给我盯着点,别让她搞事。”
心腹立马应声退下。
......
暮色降下,囚队选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露宿。
那个老四已经被人安置在火堆边,仍有些口齿不清,听兄弟们说他是得了什么吊线风,但他记得很清楚,出事之前脖子就是痛了一下。
昏迷前就是看到的是那个小寡妇的脸,他垂下头,舌尖缓缓顶了下后槽牙,这事肯定和她脱不开干系。
洛梨此时正用烧热的石块裹上布,给谢婉宁暖腹。火光映着她的侧脸,沉静得不似囚徒。
“嫂嫂...”婉柠下午喝了小米粥,唇色总算恢复了些,她紧紧抓着洛梨的手,“我都听母亲和小妹说了,谢谢你...我欠你两条命,今后有机会我一定偿还你。”
洛梨唇边的弧度被火光照的温柔了些,衬地她以往木讷的表情此时都鲜活起来,“弟妹你就好好休息就可以了,其他事不需要管。”
正说着,锁链声响起,刚得到消息的晏淮景拖着明显变形的左腿一瘸一拐跑过来。
洛梨回头,终于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能量子。
晏家的基因各个颜值都很高,但在16岁的少年面前还是淡了些颜色,晏淮景一张脸生的极好,眉骨鼻梁间线条流畅挺拔,眼睫很长,在火光映衬下投出一片阴影,浅色的薄唇轻抿,紧皱的眉头锁成一节。
一身粗麻囚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污浊板结,处处是磨损破洞,露出底下深浅不一的伤口。
手腕脚踝处,沉重的铁镣将皮肤磨得血肉模糊,新伤叠着旧痂,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隐约的骨白。
他的左腿骨被打断后没有及时医治自然长的已经扭曲变形,看起来极为可怖。
“嫂嫂和孩子没事吧?”晏淮景大口喘气,一听说消息赶紧跑了回来。
男囚今日一早便被派出去清理前面山路的石头,刚刚才得知今天大嫂二嫂失踪,小妹去找,后来人回来了却难产。
那如今是二哥唯一的血脉,绝对不能有事。
“嘘,小点声,你侄子刚睡着。”
孟氏过来拍了他一下,指了指旁边叶静秋怀里抱着的孩子。
看到大家都好,这才放下心来。
孟氏轻叹了口气:“今天多亏了你大嫂,幸好她在闺中学了些医术,会接生,不然今天你二嫂,可就危险了。这人情,晏家得记着。”
“大嫂?”
晏淮景眉头瞬间皱起,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说她救了二嫂?还会医术?”
母亲和祖母久居深院不知道,但他却是替他哥打听过的。
这个戚洛梨在戚家过得还不如一个丫鬟,从哪里能学什么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