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来得悄无声息,昨夜一场夜雨打湿了桂花小苑的青石板,清晨便催开了墙根下的几株玉兰。赵珩披着件月白宽松外袍,赤着脚踩在微凉的石板上,像只慵懒的猫般踱到庭院中央。他支着下巴靠在石桌上,看着苏云用神力催生池中的并蒂莲,晨露顺着他垂落的发梢滴落,沾湿了玄色劲装的领口,却丝毫不影响他专注的神情。
“别催得太急,花苞要慢慢开才好看。”赵珩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宽松的袍领顺着肩头滑落些许,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瓷白光泽。苏云回头时恰好瞥见这一幕,指尖的神力险些失控——分明已相守百年,可赵珩不经意间流露的慵懒模样,依旧能让他心跳漏拍。
“还不是想让你今早就能看见花开。”苏云走过去,伸手将他滑落的袍领拢好,掌心的金色神纹泛起微光,暖意顺着指尖渗入布料,驱散了赵珩身上的凉意,“地上凉,怎么又不穿鞋?”他弯腰将石凳上的软垫铺好,又转身从廊下取来一双绣着云纹的软靴,单膝跪地为赵珩套上。
赵珩乖乖伸着脚,指尖轻轻划过苏云的发顶:“反正有你用神力暖着,凉不到哪里去。”他看着苏云认真系鞋带的模样,想起百年前在天界,云鹤逸也是这样,在瑶池边为受伤的自己系好散落的玉带,那时的他眼神锐利如剑,如今却满是岁月沉淀的温柔。
苏云系好鞋带,抬头时在他唇角轻轻啄了一下,带着晨露的微凉与草木的清香:“就算有神力,也不能任性。”他起身时抬手一挥,一道淡金色的结界悄然笼罩住小苑,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今日墨影阁的人不会来,念儿在苗疆处理事务,这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
赵珩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伸手勾住苏云的脖颈,将人拉得更近:“那你打算陪我做些什么?”他的呼吸拂过苏云的耳畔,带着玉兰花香的甜意,“是像上次那样,为我弹天界的《鹤鸣引》,还是带我去昆仑看刚开的雪莲花?”
“都依你。”苏云将他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廊下的竹椅,“不过在此之前,先把早膳吃了。我特意做了你爱吃的莲子羹,还放了些天界带来的仙蜜。”他将赵珩放在铺着软垫的竹椅上,转身进了厨房,不多时便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瓷碗边缘还印着并蒂莲的纹路——那是他特意让景德镇的窑工烧制的,与池中的莲花一模一样。
赵珩捧着温热的瓷碗,看着苏云为他剥好的桂花糕,忽然想起百年前在雁门关的军营里,苏云也是这样,在冰天雪地里为他暖着粥,怕他冻手,就把瓷碗揣在自己怀里。时光荏苒,战火早已远去,可这份细致入微的呵护,却从未改变。
午后忽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芭蕉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赵珩窝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外袍随意搭在臂弯,只穿了件贴身的素白中衣,书页翻到一半便没了动静,他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雨帘,眼神渐渐放空。苏云走进书房时,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将他的侧脸勾勒得愈发柔和,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雨珠,像只安静待在窗边的蝶。
苏云放轻脚步走过去,没有惊动他,只是坐在软榻边缘,静静看着他的侧脸。赵珩的容颜与百年前初遇时毫无二致,岁月从未在他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反而因常年被神力滋养,更添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气质。他看着赵珩微张的唇角,看着他因呼吸轻轻起伏的胸膛,看着他赤着的脚踝轻轻搭在软榻边缘,心头的爱意如潮水般翻涌。
“看够了吗?”赵珩忽然转头,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从你进书房开始,目光就没离开过我,连神纹都快控制不住了。”他说着抬手,指尖轻轻触碰苏云掌心泛起的金光,“是不是觉得,我比你看的兵书好看多了?”
苏云顺势握住他的手,将人揽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闻着他发间淡淡的草药香与玉兰香:“何止是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风景。”他低头在赵珩的发顶印下一个吻,又顺着发丝吻到他的耳廓,“当年在江南画舫上,我第一眼看见你画画,就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动人的画面。”
赵珩靠在他怀里,将书随手丢在一旁,伸手环住苏云的腰:“那你还记得,当时我画到一半,你就抢过我的画笔,在画上添了一只展翅的白鹤吗?”他的指尖划过苏云腰侧的衣料,“后来我才知道,那白鹤不是随便画的,是你的本命图腾。”
“是特意画给你的。”苏云的吻落在他的锁骨处,带着灼热的温度,“从那时起,我就想让你记住,云鹤逸的鹤,永远只为清砚神子停留。”他的手轻轻抚过赵珩的后背,神力顺着指尖渗入,让赵珩浑身都泛起淡淡的暖意。
雨声渐大,苏云抬手在窗边设下一道透明的结界,雨水被隔绝在结界之外,只留下淅淅沥沥的声响作为背景。他将赵珩压在软榻上,吻从锁骨一路向下,带着珍视与爱意,每一个吻都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赵珩微微仰头,露出优美的脖颈,指尖紧紧攥着苏云的衣料,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眼角泛起淡淡的绯红。
“苏云……”赵珩的声音带着喘息,却主动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贴得更近,“百年了,你还是这么贪心。”话虽如此,他的身体却诚实地回应着,指尖划过苏云后背的神纹,引发两道神力的共鸣,金色的光芒与淡金的灵线在两人周身缠绕,像编织出的一张温柔的网。
苏云停下动作,低头看着他泛红的眼角与微肿的唇瓣,眼中满是宠溺:“对你,我永远贪心。”他吻去赵珩眼角的水光,“当年在天界,我总怕天规束缚,不能与你太过亲近;如今在人间,没有了那些规矩,我要把前世错过的时光,都一一补回来。”
雨停时,夕阳透过云层洒下,将庭院中的并蒂莲染成了金红色。苏云抱着赵珩在软榻上小憩,两人身上都盖着件玄色外袍,赵珩的头靠在苏云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像听着最安心的旋律。苏云轻轻抚摸着他的长发,指尖偶尔划过他的发梢,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念儿昨天寄信来说,过几日就回来陪我们过中秋。”赵珩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他还说,要带那位苗疆姑娘回来,让我们看看。”
“那丫头我见过暗卫传回来的画像,眉眼灵动,是个好姑娘。”苏云笑着说,“念儿眼光随我,挑人的本事不错。”他低头在赵珩发顶吻了吻,“等他们回来,我们就把小苑东边的厢房收拾出来,让他们住得舒服些。”
赵珩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坐起身看着苏云:“对了,前几日灵隐寺的住持派人来,说寺里的千年银杏结果了,让我们去取些回来做银杏糕。”他说着赤着脚跳下床,跑去廊下取来竹篮,“我们现在就去吧,顺便在寺里吃顿素斋。”
苏云无奈地笑着摇头,起身为他披上外袍,又蹲下身帮他穿好鞋子:“急什么,住持又不会把银杏果收起来。”他握住赵珩的手,指尖的神力泛起微光,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庭院中——这是空间神力的便捷之处,想去哪里,只需一个念头便能抵达。
灵隐寺的千年银杏下,住持正等着他们。看到两人并肩走来,住持笑着合十行礼:“二位施主还是这般年轻,真是羡煞旁人。”他将一袋金黄的银杏果递给赵珩,“这是今年刚结的果子,用来做糕最是香甜。”
赵珩接过银杏果,笑着道谢:“多谢住持。念儿在苗疆时,还托我们向您问好,说您教他的静心诀很是有用。”苏云则与住持闲聊着佛法,从人间安稳谈到三界平和,话题渐渐转到百年前的幽冥之战,住持感叹道:“当年若不是二位施主挺身而出,人间早已生灵涂炭。如今二位拒绝天界神位,守在江南过着平淡日子,这份心境,实属难得。”
“人间虽有烟火气,却比天界更温暖。”苏云看向身边正在观察银杏叶的赵珩,眼中满是温柔,“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归宿,与神位无关。”赵珩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时恰好与他对视,两人相视而笑,无需言语,便已读懂彼此心中的情意。
从灵隐寺回来后,赵珩便忙着做银杏糕。他系着件绣着莲花的围裙,在厨房中忙碌着,苏云则在一旁打下手,帮他剥银杏果、揉面团。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银杏的清香与面团的甜意,满是岁月静好的温柔。“当年在天界,我可没做过这些。”赵珩将揉好的面团分成小块,语气带着笑意,“那时候每日不是疗伤就是打理仙草,哪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做点心。”
“那时候委屈你了。”苏云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现在我陪你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无论是做点心,还是去看风景,都陪着你。”他的吻落在赵珩的耳畔,“等念儿回来,我们一家四口去西湖泛舟,我为你弹《鹤鸣引》,你为我画画,就像百年前那样。”
赵珩笑着点头,转身在他唇角啄了一下:“好,还要让念儿和那位姑娘给我们评评,你的琴弹得好不好,我的画画得美不美。”他将做好的银杏糕放进蒸笼,“不过现在,先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中秋之夜很快就到了。念儿果然带着那位苗疆姑娘如期归来,姑娘名叫阿依,穿着一身绣着银饰的苗服,眉眼灵动,见到苏云与赵珩时,恭敬地行了个苗疆礼:“晚辈阿依,见过苏前辈,赵前辈。”“快起来吧,不用多礼。”赵珩笑着扶起她,“一路辛苦,快进屋歇歇,我做了你爱吃的桂花糯米糍。”念儿则拉着苏云的手,兴奋地讲着苗疆的趣事,从蛊术讲到草药,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当晚,苏云在庭院中设下结界,隔绝了外界的干扰。他取出一把天界带来的玉琴,坐在并蒂莲池边,指尖轻拨琴弦,《鹤鸣引》的旋律便流淌而出,琴声清越悠扬,带着天界的空灵与人间的温暖。赵珩坐在他身边,支着下巴静静聆听,月光洒在他身上,与池中并蒂莲的倒影融为一体,美得像一幅画。阿依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悄悄对念儿说:“苏前辈和赵前辈的感情真好,就像我们苗疆传说中的并蒂莲,永远都不会分开。”念儿笑着点头,目光中满是羡慕与祝福——他从小就知道,爹爹和父亲的感情,是这世间最深厚、最坚定的羁绊。琴声落下时,苏云伸手握住赵珩的手,掌心的金色神纹骤然亮起。赵珩指尖的金丝灵线也随之苏醒,两道光芒在两人交握的手中缠绕、交织,化作一条金白相间的光带,轻轻笼罩住他们与池中盛开的并蒂莲。光带所及之处,莲花愈发娇艳,花瓣上的露珠泛着璀璨的光芒,像是撒了一地的星星。“还记得前世在天界,我们曾在瑶池边许下誓言,要共守三界安宁。”苏云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侧头看着赵珩,眼中满是历经百年岁月沉淀的爱意,“可那时候战乱不断,我们总是聚少离多,错过了太多相守的时光。”赵珩靠在他肩头,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神纹,感受着两道神力的共鸣:“那时候我总在想,若是没有天规束缚,没有战乱侵扰,我们能像普通神仙那样,在瑶池边弹琴作画,该有多好。”他抬头看着苏云,眼中闪烁着星光,“幸好当年我们拒绝了天界的神位,才能在人间拥有这么多安稳日子,看着念儿长大,看着墨影阁传承下去,这才是真正的圆满。”“不止圆满,是此生无憾。”苏云低头吻住他的唇,温柔而深情,“只要有你在,人间便是最好的归宿。我们会这样相守一辈子,直到永远。”他的吻越来越深,带着百年的思念与眷恋,掌心的神力轻轻包裹住赵珩,将他整个人都拥入怀中。
月光下,结界内的世界温暖而宁静。念儿与阿依早已识趣地回了厢房,庭院中只剩下苏云与赵珩。他们并肩坐在池边,十指紧扣,掌心的光芒渐渐收敛,却依旧能感受到彼此传递的温度与爱意。池中并蒂莲的倒影与他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花,哪是人。“苏云,你说我们来世会是什么样子?”赵珩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这美好的夜色,“若是来世我变成了江南的一株莲,你会做什么?”苏云笑着将他揽得更紧:“那我就做护莲的风,日日夜夜守在你身边,为你驱散风雨,为你带来阳光。”他低头在赵珩的发顶印下一个吻,“若是我变成了山间的一把剑,你就做我的剑鞘,永远贴身相伴,再也不分离。”“一言为定。”赵珩的声音带着笑意,将头埋得更深,“无论来世变成什么模样,我们都要找到彼此。”“一言为定。”苏云的回应温柔而坚定。
夜色渐深,桂花的香气愈发浓郁。苏云抱着赵珩回到卧房,将他轻轻放在铺着锦被的床上。他俯身吻去赵珩眼角的水光,指尖的神力温柔地抚过他的肌肤,引发一阵阵战栗。赵珩主动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彻底交付给对方,口中低喃着苏云的名字,像在诉说着百年的深情。
两道神力在房间内交织、共鸣,金色的光芒与淡金的灵线编织出一张温柔的网,将两人紧紧包裹。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们交缠的身影上,留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房间内的气息渐渐变得灼热,伴随着彼此的喘息与低吟,谱写出一曲属于他们的、跨越前世今生的恋歌。
次日清晨,赵珩是在苏云的怀中醒来的。他动了动身体,却被苏云抱得更紧,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再睡会儿,今日不用早起,念儿他们会自己打理早餐。”赵珩乖乖点头,将头埋在苏云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独有的草木清香与神力的暖意,心中满是安宁与幸福。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床榻上,将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色。赵珩忽然想起百年前在雁门关的那个清晨,也是这样,他在苏云的怀中醒来,窗外是漫天飞雪,而他的身边,是足以让他安心的温暖。时光流转,岁月变迁,身边的人从未改变,这份爱意,也从未褪色。起身时,苏云为他穿上绣着云纹的外袍,又亲自为他梳理长发。铜镜中,两人的容颜依旧如百年前初遇时那般年轻,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岁月的温柔与默契。赵珩看着镜中相视而笑的两人,忽然觉得,所谓的永恒,并非长生不老,而是与心爱的人相守在一起,度过每一个平凡而温暖的日子。
庭院中,念儿与阿依正在欣赏并蒂莲。看到苏云与赵珩并肩走来,念儿笑着喊道:“爹爹,父亲,阿依说要教我们苗疆的歌舞,今日天气好,我们一起在院子里热闹热闹吧。”
苏云与赵珩相视而笑,眼中满是宠溺与幸福。赵珩拉着苏云的手,快步走向庭院中央,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桂花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池中并蒂莲开得正艳。这人间的烟火气,这相守的温暖,便是他们此生最美的归宿。
岁月流转,容颜常驻,爱意如初。苏云与赵珩的故事,会像这庭院中的并蒂莲一样,在江南的桂花香气中,年年岁岁,盛放如初,永远都不会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