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法则归墟点”,陈北玄按照玉简地图指引,朝着“混沌潮汐眼”的方向进发。
这段路途,远比从启明礁到归墟点更加艰难漫长。混沌海中并无明确的路径,只有根据能量流动与法则相对稳定程度来判断的“可行走区域”。地图上的标记,也只是基于前人探索经验的大致方向,混沌海本身时刻处于微妙的变动之中,许多地标的位置与安全系数,都可能随时改变。
陈北玄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将虚空大挪移的身法运用到极致,在混沌乱流中寻找那稍纵即逝的稳定缝隙穿行。无相归墟袍的隐匿与适应能力,以及因果敛息术的屏蔽效果,让他如同一条融入混沌的游鱼,最大程度地避免引起强大存在的注意。
途中,他遭遇了数次危险。
一次是误入了一片“法则乱流带”,那里的空间如同打碎的镜子,无数破碎的法则碎片如同锋利的刀片,在混沌中无序飞旋切割。陈北玄猝不及防,护体混沌光罩瞬间被割裂数道口子,身上添了几道深可见骨、且残留着混乱法则侵蚀的伤口。他耗费数日,才以混沌之力将那些异种法则侵蚀之力逼出、净化。
另一次,他感应到前方有强烈的能量波动,以为是某种机缘,靠近后发现竟是两头比影蛸强大得多的混沌生物在厮杀!其中一头形似巨鳌,甲壳上布满狰狞的混沌符文;另一头则如同翻滚的雷云,不断劈出灰色的混沌闪电。两者散发的威压,皆达到了炼虚初期层次,战斗余波便将周围混沌搅得天翻地覆。陈北玄毫不犹豫,立刻远遁,不敢有丝毫停留,生怕被卷入其中。
还有一次,他感觉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莫名悸动,仿佛被某个无法想象的庞大存在无意间“瞥”了一眼。那种漠然、古老、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威压,让他瞬间汗毛倒竖,几乎窒息!他立刻全力运转因果敛息术,收敛所有气息,如同化作一块真正的混沌顽石,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那令人心悸的感觉缓缓散去,才冷汗涔涔地继续上路。
这让他深刻认识到,混沌海中,最大的危险往往并非那些看得见的怪物,而是隐藏在这片原始混沌背后、那些可能早已超脱了寻常生命形态、不可名状的古老意志或自然现象。
经此种种,陈北玄愈发谨慎。他不再追求速度,而是步步为营,一边赶路,一边继续吸收炼化沿途相对温和的混沌气,不断巩固修为,淬炼虚界,同时将从影蛸等混沌生物处获得的法则碎片缓慢解析、吸收,丰富自身对混沌多样性的理解。
他的混沌虚界,在这持续的滋养与他对“生灭循环”理念的初步尝试下,悄然发生着变化。虽然距离真正的内循环还很遥远,但虚界内的能量流转更加顺畅,九大法则支柱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对混沌之气的转化效率也略有提升。尤其是对“归墟”之力的理解,让他在虚界边缘模拟的那个小型“净化旋涡”效率更高,能更有效地提纯吸入的混沌气。
约莫过了外界时间半年(混沌海内时间感混乱,此为估算),陈北玄终于接近了玉简地图上标记的“混沌潮汐眼”区域。
尚未真正抵达,他便感觉到了与“归墟点”截然不同的气息!
前方,混沌不再粘稠晦暗,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活性”与“躁动”。混沌气流的颜色更加鲜艳驳杂,仿佛打翻了调色盘,红、黄、蓝、绿、金、紫……无数种无法命名的色彩在其中流淌、交织、爆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创造、新生、却又无比狂暴的能量韵律。
更远处,传来低沉的、仿佛亿万世界同时胎动的轰鸣声,震得周围的混沌都在微微颤抖。
陈北玄精神一振,他知道,目的地到了。
他更加小心地收敛气息,选了一处相对凸起的混沌凝固体(类似礁石)作为观察点,向前方望去。
只见在前方一片极其广阔的区域中心,有一个巨大的、如同漩涡之眼的“空洞”!空洞之中,并非虚无,而是喷薄出无穷无尽的、色彩斑斓到极致的混沌洪流!
这些洪流,便是“混沌潮汐”。它们如同有生命的彩色巨蟒,从“潮汐眼”中狂暴地喷发而出,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奔涌。洪流所过之处,混沌被搅动、撕裂、又重组,无数新的、微型的法则碎片在洪流的碰撞与摩擦中诞生,如同星火般闪烁一瞬,又大多迅速湮灭,只有极少数能稳定下来,融入周围的混沌,成为新的“法则种子”或能量结构。
这里,是混沌的“造物工厂”,是混乱中孕育秩序的源头之一!其景象之壮丽、能量之磅礴、法则之活跃,远超“归墟点”!
但美丽往往与危险并存。
那些喷发的混沌潮汐洪流,威力恐怖绝伦!每一道洪流都蕴含着足以轻易撕裂炼虚修士肉身的狂暴能量,以及无数新生却极不稳定的法则碎片冲击。更可怕的是潮汐的“脉搏”——那喷发并非持续不断,而是有着一种原始的、狂暴的节奏。在喷发的间歇,潮汐眼会猛地向内收缩,产生一股恐怖的吸力,将周围的一切,包括光线、能量、甚至空间碎片,都疯狂地拽向眼内!而在下一次喷发时,这些被吸入的东西又会被以更猛烈的态势抛射出来,形成毁灭性的二次冲击!
除此之外,潮汐眼附近,由于能量与法则的高度活跃,吸引了大量强大的混沌生物!陈北玄看到,有体型如同山岳、背生无数彩色能量触须的“虹彩水母”在潮汐边缘漂浮,触须探入洪流,汲取着最精纯的创生能量;有形如多头巨蛇、浑身覆盖着坚硬混沌结晶的“晶蟒”在洪流中穿梭,似乎在进行某种特殊的蜕皮或进化;更有一些形态更加诡异、仿佛纯粹由光影或音波构成的混沌生物,在潮汐的律动中翩翩起舞,却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这些生物,最弱的也堪比炼虚初期,其中几头格外庞大的,气息更是深不可测,恐怕已触及炼虚后期乃至巅峰!它们彼此间似乎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各自占据一片区域,汲取着潮汐能量,互不侵犯,但对任何外来者,都绝对算不上友好。
“好一处险地……却也真是造化之地!” 陈北玄心中震撼,也充满了兴奋与警惕。
他知道,这里比“归墟点”危险十倍、百倍!但机遇也同样巨大。若能在此处感悟混沌的“创生”真谛,与“归墟”感悟相互印证,他的混沌大道必将更上一层楼!甚至,若能捕捉、炼化一缕最精纯的潮汐本源,或得到一些稳定下来的“法则种子”,对他的混沌虚界将是无法估量的滋补!
但他也清楚,以他目前的修为,直接闯入潮汐核心区域,无异于找死。那些强大的混沌生物和狂暴的潮汐洪流,瞬间就能将他撕碎。
必须寻找机会,耐心等待,徐徐图之。
陈北玄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在外围选择了一处相对隐蔽、能量流动又相对稳定的“礁石”区域,布下数层隐匿与防御禁制(以混沌归元禁为主),暂时安顿下来。
他打算先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
他需要摸清潮汐喷发与收缩的规律(潮汐脉搏),找到相对安全的“窗口期”。需要观察那些强大混沌生物的活动习性,寻找它们的盲区或弱点。也需要评估不同区域的能量强度与法则活跃度,找到最适合自己当前实力进行感悟与采集的地点。
这是一个漫长而枯燥的过程,但陈北玄极有耐心。
在观察中,他发现潮汐的脉搏大致以“九喷一吸”为一个完整周期,每个周期持续时间不等,但大致相当于外界一个时辰左右。喷发时,能量外泄,危险主要来自洪流冲击和不稳定法则碎片;收缩时,吸力恐怖,需远离中心区域,但此时外围能量相对“平静”,某些区域甚至会出现短暂的“法则沉淀”现象,一些新生的、相对稳定的法则结构会短暂显化。
而那些强大的混沌生物,也遵循着潮汐的节奏。喷发时,它们活跃地汲取能量;收缩时,它们或退到较远区域,或潜入混沌深处,似乎也在躲避那股恐怖的吸力。不同生物之间,似乎有着无形的“领地”划分,极少越界。
经过数日的观察与推算,陈北玄初步选定了一处距离潮汐眼约百里、位于两头“虹彩水母”领地夹缝中的小型混沌漩涡附近。那里能量强度适中,潮汐冲击经过漩涡缓冲后威力大减,且在收缩期时,漩涡会产生向上的“反冲”力,能一定程度上抵消部分吸力,相对安全一些。更重要的是,那处旋涡似乎能“过滤”潮汐洪流,偶尔会喷吐出一些相对温和、精纯的混沌能量团和微型的稳定法则光点。
“就是那里了。” 陈北玄下定决心。
他等待下一个潮汐喷发期结束、收缩期即将开始的短暂“平静”窗口,全力催动无相归墟袍和因果敛息术,身形化作一道几乎不存在的灰色虚影,朝着选定的混沌漩涡区域,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他必须赶在收缩吸力达到顶峰前,抵达目标区域,并做好防护。
混沌潮汐的收缩,开始了!
低沉的轰鸣转为尖锐的嘶鸣,那巨大的潮汐眼如同宇宙巨兽张开了深渊巨口,恐怖的吸力瞬间笼罩方圆千里!
陈北玄感到身体一沉,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大手在将他拖向那毁灭的旋涡中心!他全力运转混沌之力,身形如逆流之鱼,艰难而坚定地朝着选定的旋涡区域冲去!
周围,那些强大的混沌生物也纷纷后退或潜入深处。混沌被拉扯出长长的、扭曲的痕迹。
就在吸力达到顶峰的前一瞬,陈北玄终于成功冲入了那片小型混沌旋涡的范围!
漩涡产生的向上反冲力,与潮汐眼的恐怖吸力形成了短暂的、局部的平衡,让他压力骤减。他立刻在旋涡相对稳定的“眼壁”处,寻到一处凹陷,布下层层混沌归元禁进行加固和隐匿,如同一只寄居蟹,暂时藏身其中。
轰隆隆——!
收缩达到极致,然后又猛地逆转!
新的喷发,开始了!
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绚烂的混沌洪流,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从潮汐眼中喷薄而出,席卷一切!
陈北玄藏身的旋涡首当其冲,剧烈震荡,仿佛随时要崩溃。他全力维持禁制,同时分出一缕心神,小心翼翼地探出防护,去感受、去捕捉那洪流中蕴含的、最本源的“创生”道韵,以及那些随着洪流冲刷而来的、精纯的混沌能量与法则光点……
混沌潮汐眼的第一次近距离感悟,正式开始!
危险与机遇,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