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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郡,长江北岸。

夜色如墨,江风带着湿冷的水汽,掠过寂静的芦苇荡。与下邳方向旌旗招展、战鼓雷鸣的态势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之下。然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是压抑到极致的战意和即将喷薄的雷霆。

沿江数处隐秘的河湾港汊内,管承与徐盛统领的青州水师主力,正如同蛰伏的巨兽,悄然潜伏。大小战船、艨艟、走舸、运输舟楫,密密麻麻,帆桅林立,却又严格遵守着灯火管制的命令,只有船头船尾悬挂的微弱风灯,如同鬼火般在江风中摇曳。船上,来自青徐的精锐步卒——黄忠、刘勋的广陵部众,管亥的青州悍卒,陈到的尖刀营,以及曹豹、许耽麾下熟悉江南地形的丹阳兵,皆已登船完毕。他们甲胄在身,兵刃在手,沉默地坐在船舱或甲板上,听着江水拍打船身的哗哗声,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命令。

中军旗舰上,黄忠、刘勋、管亥、陈到、曹豹、许耽等陆师将领,与管承、徐盛两位水师统帅齐聚一堂。舱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众人凝重而兴奋的脸庞。

“诸位将军,”水师大将管承,压低声音开口,手指点在铺开的丹阳郡舆图上,“丹阳传来密报,陈纪、雷薄、陈兰、乐就,尽起三万大军,已然渡江,正全力攻打吴郡的孙策!”

消息确认,舱内众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们在此隐忍多日,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好!”黄忠抚掌,眼中精光四射,“袁术果然中计,将丹阳兵力抽调一空!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黄忠继续说道:“袁术以为我军主力被淮水所困,又轻信了我军虚张声势筹建水师的假象,绝料不到我们隐藏的青州水师,会从其倚为长城的长江天堑突入,直插他的丹阳腹地!”

陈到沉稳地补充:“张冲留下的内应也已做好准备,只等我大军抵达,便可里应外合,夺取水寨,引导我军登陆。”

管亥摩拳擦掌,咧嘴笑道:“俺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在青州一直待着不过瘾,正好拿袁术的守军开开荤!”

曹豹与许耽对视一眼,曹豹拱手道:“我等丹阳子弟,对此地风土人情、山川地理最为熟悉,愿为大军前驱,攻城略地!”

徐盛,这位年轻却已显露出不凡将略的水师将领,最后总结道:“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手!各位将军,末将建议,事不宜迟,今夜便是我军渡江之时!”

管承重重点头,目光扫过众将,决然道:“机不可失!传令各船,检查缆绳、风帆、桨橹,士卒饱餐,三更时分,全军启航,横渡大江,目标——丹阳郡沿江水寨及牛渚大营!”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江边的隐秘营地里,最后的热食被分发到每个士兵手中,没有喧哗,只有沉默而迅速的进食。战船上,水手们最后一次检查着船只的状况,军官们低声重复着登陆后的作战序列和目标任务。

三更梆子响过,江面上依旧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月光偶尔透过云隙,洒下些许清辉。

管承站在旗舰船头,如同雕塑般凝望着南岸的黑暗轮廓。他猛地一挥手,低沉而有力的命令穿透夜幕:“起锚!扬帆!各船保持静默,按预定序列,出发!”

没有号角,没有战鼓,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哗哗声,以及风帆被江风吹动时猎猎的轻响。庞大的船队,如同一条无声的黑色巨龙,缓缓离开北岸,驶向那波涛汹涌、却也是敌人防御最为空虚的江心。

长江,这条孕育了无数英雄豪杰的天堑,此刻在夜色的掩护下,向青徐大军敞开了怀抱。船队保持着严整的队形,艨艟斗舰在前,走舸快船护卫两翼,运输船载着步卒和攻城器械居中,浩浩荡荡,却又悄无声息。

南岸,袁术军设立的数处水寨,如当利口、横江津等,此刻灯火稀疏,巡逻的士兵也显得无精打采。主将尽数出征,带走了绝大部分精锐和战船,留下的多是老弱病残和二线守备部队。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警戒可能来自荆州方向或吴郡方向的威胁,从未想过,致命的攻击会来自正北面的广陵。加之传闻刘备缺乏水师,正在徐州境内焦头烂额地招募水手,更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船队逐渐靠近南岸。预定的登陆地点,选在了一处距离牛渚大营不远,但相对偏僻、易于隐蔽的江湾。

旗舰上,管承对徐盛道:“徐将军,登陆之后,按计划,你率本部水师,并分派管亥将军所部予以陆上支援,迅速控制当利口、横江津等要隘,并沿江布防,一则防备庐江、九江方向的袁术水师来援,二则监视吴郡方向,阻截陈纪大军可能的回援!”

“末将领命!”徐盛抱拳,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管承又看向黄忠、陈到等人:“黄将军,陈将军,刘将军,登陆后,你等步卒主力,即刻在内应引导下,直扑牛渚大营!务必以最快速度,拿下此粮草重地!”

“曹豹、许耽将军,你二人率丹阳兵,登陆后向秣陵、湖熟等城邑推进,扫清外围,扩大战果,构筑防线!”

“诺!”众将齐声低喝。

就在这时,前方黑暗的江面上,突然亮起了信号——那是先行潜入的尖刀营斥候与内应接上头后,发出的“安全,可按计划登陆”的信号!

“全军加速!准备登陆!”管承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

船队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向预定的江滩。船头撞上松软的泥沙,发出沉闷的响声。

“登陆!登陆!”军官们低沉的命令在各船响起。

早已准备就绪的青徐军士卒,如同下饺子般,迅速而有序地跃下船只,蹚过齐膝深的江水,冲向岸边。黄忠、刘勋、管亥、陈到、曹豹、许耽等将身先士卒,很快便在滩头整顿好了队伍。

几乎在同时,不远处的袁军水寨方向,突然爆发出阵阵喊杀声和火光!那是吴仪留下的内应,按照约定时间,在寨内制造混乱,焚烧营帐,打开了寨门!

“内应已得手!将士们,随我杀!”黄忠手持长刀,一马当先,率领着如狼似虎的广陵精锐,向着牛渚大营方向,发起了迅猛的突击。徐盛则指挥水师战舰,迅速抢占水寨码头,接管防务,并分兵沿江布防。管亥大吼一声,率领所部兵马,如同猛虎出闸,紧随徐盛水师,扑向当利口、横江津等沿江据点。曹豹、许耽亦率领丹阳兵,如同水银泻地般,向着秣陵等内陆城邑渗透而去。

沉寂的丹阳郡北岸,瞬间被战争的烈焰与呐喊所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