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平静的湖面引爆。
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那不是竞价。
那是宣告。
是一种来自暗黑世界的,不容置喙的宣告。
潘多拉。
这个名字,对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模糊而遥远的传说。
但对于某些特定领域的人而言,它代表着绝对的禁忌和恐怖。
苏晚放在膝上的手,指节不易察觉地绷紧。
她的预判出现了偏差。
一个致命的偏差。
她算到了所有可能对笔记感兴趣的势力,却唯独漏了潘多拉。
不,不是漏了。
是她从没想过,潘多拉会对一本上世纪的医疗笔记产生兴趣。
他们的领域,向来是军火、情报,以及更深层次的……禁忌科技。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苏晚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薄靳寒也感受到了身旁女人身体瞬间的僵硬。
他侧过脸,墨色的瞳孔里,映出她略显苍白的侧脸。
他没有问。
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那个角落里的鹰钩鼻男人。
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冷厉。
拍卖师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价给震住了,他握着拍卖槌的手,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
“五……五千万。”
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这位先生出价五千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他问是这么问,但所有人都觉得,这已经是封顶价了。
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去和潘多拉抢东西。
那不是钱的问题。
是命的问题。
金丝眼镜男的脸色,早已难看到了极点。
他死死地攥着自己的号牌,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但最终,他还是颓然地垂下了手。
他背后的公司虽然实力雄厚,但还没有到能和潘多拉正面抗衡的地步。
就在拍卖师深吸一口气,准备重复报价,一锤定音的时候。
他耳边的无线耳机里,忽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拍卖师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他举起一只手,示意全场安静。
“各位,请稍等。”
“我们刚刚接到匿名电话专线的最新出价。”
全场再次哗然。
匿名电话专线?
天穹阁为了照顾一些不愿暴露身份的顶级富豪,确实设置了电话委托竞拍。
但敢在这种时候,从潘多拉的口中夺食……
这又是何方神圣?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提到了顶点。
“电话委托方的出价是……”
拍卖师顿了顿,似乎自己也觉得这个数字有些烫嘴。
“六千万。”
鹰钩鼻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地转过头,阴冷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扫过全场。
似乎在寻找,那个不知死活的电话委托人,到底坐在哪里。
然而,他什么也没找到。
会场里,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没有人露出任何异样。
薄靳寒看向苏晚。
苏晚的脸上,已经恢复了那份古井无波的平静。
仿佛刚才瞬间的失态,只是旁人的错觉。
她没有看薄靳寒,只是视线平视着前方,几不可察地,用指尖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点了一下。
一下。
薄靳寒读懂了。
跟。
他再次举起了号牌,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七千万。”
疯了。
如果说潘多拉的出价是霸道。
那这个价格,就是纯粹的疯狂。
会场内的空气,被抽离成了真空。
人们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场神仙打架。
拍卖师的耳机里,立刻传来了新的指令。
他甚至来不及报价,就直接喊出了新的价格。
“电话委托方,八千万!”
紧咬不放。
而且是千万级别的加价。
所有人都明白,这已经不是拍卖,而是战争。
一场不见硝烟,却比任何战场都更加残酷的资本战争。
薄靳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九千万。”
“电话委托方,一亿!”
当“一亿”这个数字从拍卖师口中吐出时,整个会场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为了一个真假难辨的笔记本,一掷亿金!
这是何等的财力!
又是何等的魄力!
角落里,鹰钩-鼻男人的眼神,已经冷得像要结冰。
他身边的几个手下,更是个个面露凶光,杀气四溢。
整个会场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薄靳寒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他再次侧头,看向苏晚。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噱头”的范畴。
它背后所代表的价值,恐怕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还要继续吗?
苏晚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那是一种不惜一切代价,势在必得的决绝。
她对着他,极其缓慢地,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薄靳寒懂了。
他收回目光,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最后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在每个人的心上。
“两亿。”
……
死寂。
是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一亿是疯狂,那两亿,就是彻底的碾压。
是用钱,筑起的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是将对方所有的试探、挑衅、和底气,全部砸得粉碎。
拍卖师握着话筒,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从业二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场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足足过了半分钟。
拍卖师耳机里的电流声,终于消失了。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拿起拍卖槌,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敲下!
“当——!”
“两亿!成交!”
“恭喜薄爷!”
随着槌音落定,那本圣瑞安研究所的笔记,终于尘埃落定。
会场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人们不是在为拍品喝彩,而是在为这位用金钱谱写传说的男人,致以最本能的敬畏。
薄靳寒却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放下了号牌,转头看着苏晚,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苏晚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成了。
然而,就在她心神放松的瞬间。
一道阴冷、锐利,仿佛带着实质性杀意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苏晚抬眼望去。
角落里,那个潘多拉的鹰钩-鼻男人,正死死地盯着她。
他的目标,不是出价的薄靳寒。
而是她,苏晚。
那眼神,仿佛已经看穿了她所有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