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大明洗冤录之十二奇案 > 第59章 皇差得结,龙颜稍慰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59章 皇差得结,龙颜稍慰

钱参议的“暴毙”,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凌越刚刚因海上大获全胜而燃起的激昂情绪。他立刻亲自带人赶往钱府。

钱府已然挂白,一片哀戚忙乱景象。凌越不顾阻拦,直入书房。只见钱参议仰面倒在太师椅上,面色青紫,口鼻旁有少量干涸的呕吐物,桌上还放着一杯未喝完的参茶。乍一看,确实像是急症突发而亡。

然而,凌越只扫了一眼,心中便已了然。他示意周墨上前查验。

周墨仔细检查了尸体瞳孔、口鼻、指甲,又拿起那杯参茶嗅了嗅,甚至用银簪探入其中。片刻后,他对凌越微微摇头,低声道:“大人,并非急症。死者面色虽青紫,但瞳孔涣散情况与心疾骤发略有差异,且其指甲缝内隐约可见极细微的粉末残留,气味……与那‘恶魔之吻’籽粉有些相似,却更为浓烈。这参茶中虽无毒,但杯沿处有少许不易察觉的油渍,似是某种剧毒之物被涂抹其上,遇热溶解,饮下顷刻毙命!”

灭口!毫无疑问的灭口!

对方的手段一如既往的狠辣、精准且难以追查。能在布政使司大员的家中,在其书房内精准投毒,这背后的能量让人不寒而栗。“老先生”的阴影,似乎无处不在。

凌越面色阴沉,吩咐手下以“协助调查,理清死因”为由,将钱参议的尸体带回按察使司详细检验,并彻底搜查书房,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然而,他心中明白,对方既然敢如此行事,必然早已清扫干净,恐怕难有收获。

果然,后续的搜查一无所获。任何可能与“老先生”、慈云斋或海外勾结相关的书信、账目都被销毁得一干二净。钱参议这条线,到此彻底断了。

尽管最大的幕后黑手依然逍遥法外,但“金羊毛号”被扣、“隆昌号”被查封、主要执行者维尔德船长及一众党羽落网、织造局内鬼招供、贡品危机解除,这些实实在在的功绩是无法抹杀的。

凌越压下心中的不甘与隐忧,开始全力处理善后。他亲自监督,将“恶魔之吻”的种子连同搜获的少量提炼物样本,以及那匹作为罪证的云锦贡品,加上褚师傅、库吏、隆昌号掌柜等人的画押口供、往来密信、账册副本,以及关于钱参议死因的存疑报告,分门别类,整理成数份详尽的卷宗。

他知道,如此大案,牵扯番邦、官员、贡品,绝不能隐瞒,必须立即上达天听。他动用按察使司加急驿道,以最高密级,将这些卷宗和自己的奏章,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师,呈报皇帝和内阁。

接下来的日子,是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焦灼的等待中度过的。杭州官场因钱参议之死和织造局大案暗流涌动,人人自危,又都对凌越这个搅动风云的“煞星”敬而远之。

凌越乐得清静,一边继续深挖慈云斋和钱参议的残余线索虽收效甚微,一边抓紧审讯维尔德船长等人,希望能撬开他们的嘴。然而,这些海外亡命徒和内地悍匪极其顽固,审讯进展缓慢。

在此期间,他去见了沈荆澜几次。不再是讨论案情,更多的是带去一些时兴的点心,或是几本难得的医书,有时只是在她的小院里,泡上一壶清茶,相对无言,却觉得格外安心。沈荆澜从未追问案情的棘手之处,只是细心察觉他的疲惫,默默为他添茶,或是弹奏一曲清心宁神的古筝。两人之间那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温情,愈发醇厚。凌越心中那“上门提亲”的念头,也愈发坚定,只待朝廷旨意下达,便欲付诸行动。

约莫半月后,朝廷的旨意终于伴随着钦差大臣的到来,降临杭州。

宣旨那日,按察使司大堂香案高设,所有官员齐聚。钦差展开明黄圣旨,朗声宣读。旨意中,皇帝对凌越在此案中的表现给予了极高评价,盛赞其“忠勇智睿,洞悉奸宄,于风涛险恶中力挽狂澜,护持贡仪,靖安海疆,厥功至伟”,特加授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衔,实授正四品,赏金银缎匹若干,仍兼任浙江提刑按察使司副使,委以重任。

然而,旨意中对钱参议的死,仅以“畏罪自尽”定性,并未深究其被灭口的疑点。对于“老先生”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网络,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要求“着该员继续留心查访”,并未给予更多支持。对于那危害巨大的“恶魔之吻”种子,旨意下令将其“悉数焚毁,以免遗害地方”,并未意识到其可能的技术价值和战略威胁。

凌越跪在下面,听着那些褒奖之词,心中却无多少喜悦。皇帝的嘉奖固然是肯定,但这旨意背后透露出的息事宁人、不愿深究的态度,让他感到一阵无力。他深知,烧掉这些种子容易,但制造种子的技术、那“隐迹墨”的配方,依然流落在外,“老先生”的势力并未根除,东南海上的倭患与勾结的隐患依然存在。这一切,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再次落下。

但他面上依旧平静,恭敬领旨谢恩:“臣,凌越,领旨谢恩!必当恪尽职守,不负圣恩!”

钦差宣旨完毕,又私下对凌越勉励了几句,无非是“圣眷正隆”、“好自为之”、“朝中诸公亦关注此事”等语,暗示他风头太盛,需知进退。凌越一一应下,心中却自有主张。

送走钦差,凌越立刻着手执行旨意。他亲自监督,在钱塘江边一处开阔地,架起干柴,将那些查获的“恶魔之吻”种子尽数焚毁。冲天的火焰带着奇异的香气燃烧了整整一天,仿佛将一桩巨大的阴谋和危险化为灰烬。

围观百姓拍手称快,都道凌青天又为杭州除了一害。

只有凌越自己,以及匆匆赶来的沈荆澜,望着那火焰,眉头微蹙。

“此物虽邪,然其遇光显色之特性,实则蕴含极深奥妙。”沈荆澜轻声道,“若能知其原理,善加利用,或于医药、印染乃至军国之事皆有益处。如今一概焚之,虽绝后患,却也失了探究之机。”

凌越叹了口气:“朝廷旨意如此,不得不从。更何况,此物毒性剧烈,流传出去危害太大。只是……只是不知那西洋番人手中,还有多少此类奇技淫巧,又会被用于何种途径。”他看向沈荆澜,“经此一事,我愈发觉得,天外有天,海外之国亦有惊人之处,闭目塞听,绝非长治久安之道。”

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超越这个时代的、对技术交流和外部世界的思考。沈荆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随即眼中流露出理解与钦佩:“大人所思,远超常人。只是这般想法,于眼下而言,未免有些……惊世骇俗了。”

“我明白。”凌越苦笑一下,“所以也只能与你说说罢了。”

案件了结,论功行赏。秦虎、王砚、周墨等人皆有封赏,按察使司上下气象一新。杭州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平静。

但凌越知道,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慈云斋虽然人去楼空,但“老先生”依然无踪。维尔德船长等人被押解进京,他们口中还能挖出多少秘密,尚未可知。东南海上的倭患警报,也并未解除。

而他与沈荆澜之间,虽心意相通,却因这官身和尚未完全平息的风波,提亲之事还需暂缓。他只能将那份情感深藏心底,化作更深的牵挂与责任。

是夜,凌越在书房整理卷宗存档,准备将此案彻底封存。他拿起那本记录着“恶魔之吻”特性和密码图案的册子,沉吟良久,最终没有将其放入要上交的档案中,而是单独收起,锁入了自己的私柜。

他知道,这件事,还远未到真正结束的时候。

窗外月明星稀,杭州城万家灯火。

而凌越的目光,却已投向了更远方。他不知道,下一场风暴,将在哪里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