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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短暂复工,全组护航

经过近两周的强制静养和针对性治疗,萧惊弦的各项指标终于从危险的边缘被拉回,暂时稳定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区间。肝损伤的症状逐渐消退,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不堪,精神也极易疲惫,但至少,他不再整日昏睡,眼中也恢复了些许微弱的神采。

这天下午,李主任在详细检查后,对守在一旁、神情紧张的萧逐云和陈叔给出了谨慎的许可:“情况暂时平稳了,但绝对不能劳累。如果……如果他自己感觉可以,精神状态也允许,可以尝试进行一些极低强度的活动,但必须严格控制时间,有任何不适立刻停止,绝对不能再硬撑。”

他的话音未落,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的萧惊弦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明天,我去剧组。”

“爸!”萧逐云立刻反对,“您才刚好一点!”

“有几场文戏……必须我亲自拍。”萧惊弦的目光投向窗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执拗的劲头,“远景和替身……解决不了。不能再拖了。”

他指的是几场需要细腻面部表情和眼神特写的关键室内文戏,是整个故事情感转折的核心,无法通过技术手段替代。萧逐云深知这一点,他看着父亲苍白却坚定的侧脸,劝阻的话堵在喉咙里,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知道,父亲决定的事,很难改变。尤其是在关乎艺术完整性的事情上。

消息迅速传回剧组。整个《长亭雪》团队如同接到了最高级别的指令,瞬间进入一种既紧张又肃穆的待命状态。

导演亲自牵头,与制片主任、场务、灯光、摄影等各部门负责人开了紧急会议,制定了极其周密的“护航”计划:

拍摄时间压缩至每天最多三小时,且必须在午后萧惊弦精神最好的时段进行。

拍摄现场单独隔离出一间最安静、通风保暖极佳的休息室,配备医用氧气瓶、躺椅、毛毯和一切应急物品。

所有戏份提前进行极致细化分镜,精确到每一句台词、每一个机位,确保萧惊弦到场后能以最高效率完成,减少任何不必要的等待和消耗。

现场除必要工作人员外,一律清场,保持绝对安静,禁止任何打扰和围观。

萧逐云全程陪同,随时关注父亲状态,拥有随时叫停拍摄的绝对权力。

第二天午后,阳光温和。一辆保姆车悄然驶入影视基地,直接停在了精心准备的摄影棚入口。

车门打开,萧逐云率先下车,神情凝重,转身小心翼翼地搀扶。萧惊弦穿着一件厚实的深色长羽绒服,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他的脚步有些虚浮,需要儿子稍稍借力,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棚口,导演、制片人等少数核心成员安静地等候着,没有寒暄,只是用关切和敬重的目光迎接着他,微微颔首致意。

萧惊弦目光扫过众人,极轻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便在儿子的搀扶下,径直走向休息室。

化妆师早已等候在此,动作极其轻柔迅速地为上妆,尽力遮掩他病容的憔悴。萧逐云就守在一旁,手里捧着温水杯和应急药物,眼神一瞬不瞬。

一切准备就绪。萧惊弦脱下厚重的羽绒服,里面是早已穿好的戏服——一件略显陈旧的青色长衫。戏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更衬得他身形清瘦萧索。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将所有的虚弱都压了下去,再抬眼时,眼神已然发生了变化。那份病态的疲惫被强行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角色的、内敛而复杂的沉静气质。

他走向布置好的书房场景,在镜头前坐下。

“全场静音!”

“《长亭雪》第xx场,Action!”

打板声落,万籁俱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监视器上,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镜头推近,对准了萧惊弦的脸。

他的脸色在灯光下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像是瞬间被注入了灵魂。面对镜头(实则是与他演对手戏的演员站位),他微微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一个细微的动作,便将角色内心的挣扎、隐忍与深藏的痛楚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没有过多的肢体语言,甚至台词声音都不高,但每一个眼神的流转,每一次呼吸的停顿,每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都充满了惊人的表现力和感染力。那是一种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的演技,将所有技巧都化于无形,只剩下最纯粹的情感流淌。

仿佛病痛抽走了他身体的力气,却将所有的精华都浓缩在了这双眼睛和极其精准的微表情之中。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被这沉寂却强大的表演所震慑,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佩和酸楚。

只有离他最近的萧逐云,能看到父亲那被宽大袖口遮掩下的、微微颤抖的手指,能看到他偶尔需要极轻地调整呼吸来压制不适,能看到他额角渗出、被粉底小心遮盖住的细密冷汗。

他的心始终高悬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卡!完美!”导演的声音带着激动和如释重负。

一条过后,萧逐云立刻冲上前,用毛毯将父亲裹住,递上温水,低声询问:“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萧惊弦闭眼缓了缓,才微微颔首,声音低哑:“继续。”

如此反复。

在高度紧张和精密的配合下,原计划需要一天拍摄的戏份,竟在三个小时内高效完成了。当导演喊出最后一声“过”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萧惊弦几乎是在瞬间卸下了所有力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被一直紧盯着他的萧逐云及时扶住。

“快!休息室!”萧逐云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到休息室,萧惊弦几乎是瘫软在躺椅上,闭着眼,脸色白得吓人,呼吸略显急促,显然已到了极限。

萧逐云半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按摩着冰冷的手指,心疼得无以复加。

许久,萧惊弦才缓缓睁开眼,看着儿子担忧焦急的面容,极其微弱地勾了一下唇角,仿佛是一个安抚。

“没事……”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戏……拍好了。”

萧逐云重重地点点头,眼眶发热:“嗯,拍好了!您拍得特别好!特别棒!”

全剧组默契地保持着安静,让萧惊弦休息了足够长的时间,才由萧逐云和陈叔小心翼翼地护送他离开。

车驶离影视基地时,夕阳正好。

萧惊弦靠在椅背上,似乎睡着了,眉宇间带着深深的疲惫,却也有一丝心愿达成的安然。

萧逐云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

这是一次艰难的、如履薄冰的复工。

但父亲用他惊人的专业精神和意志力,再次证明了何为真正的演员。

全组的护航,守护的是他的身体。

而他,则用尽全力,守护了艺术的尊严。

______

(第四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