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破碎星骸与冻结恒星物质构成的巨眼,瞳孔深处烙印着与归墟青铜巨门别无二致的亵渎铭文。它的凝视并非光线,而是某种超越物理层面的规则侵蚀,如同亿万根无形的灰紫冰棱,狠狠刺入灵魂深处,冻结思维,啃噬意志!
“呃啊啊——!”柳萱最先承受不住,那炽烈灼烧的月轮烙印仿佛瞬间被冰封,极致的冰冷与剧痛交织,让她猛地蜷缩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
司徒影左臂的星骸殖装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崩飞出去的晶体碎片在驾驶舱内划出几道暗淡的金红轨迹。她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如纸,金红光芒急剧衰减,干扰波纹变得不稳定且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那巨眼带来的精神重压,让本就濒临破碎的殖装核心发出了濒死的哀鸣。
林霄喉头一甜,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刑天战域的赤色虚影在巨眼凝视下剧烈颤抖,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濒临彻底熄灭!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甚至构成生命的某些底层规则,都在那冰冷漠然的注视下开始隐隐松动、瓦解!皮肤下的战纹黯淡无光,仿佛被冻结凝固的血脉。
“能量护盾……瓦解!外……外壳结构正在被未知力场……同化!”传感器发出断断续续、如同被扼住喉咙的警报。流筏坚固的合金外壳,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了一层灰紫色的、如同霉菌般的诡异锈蚀!这侵蚀无视物理防御,直接在物质层面进行着恶意的转化!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扼住所有人的咽喉。在这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之前的战斗、挣扎、侥幸逃脱,都显得无比渺小和可笑。
就在这意志濒临崩溃,流筏即将被彻底腐蚀、同化为祭坛一部分的绝望深渊——
嗡!
柳萱左臂那几乎将她灵魂冻裂的月轮烙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不再是灼热,而是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寒!一层薄如蝉翼却凝练到极致的菱形冰晶护盾,瞬间在她身前展开,并急速扩大,勉强将四人笼罩其中!
铮——!
灰紫色的精神侵蚀洪流狠狠撞在冰晶护盾上!刺耳的摩擦声如同亿万根冰针在刮擦玻璃!护盾剧烈震荡,表面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显然无法持久!但就是这层薄弱的屏障,暂时隔绝了那最直接、最致命的灵魂侵蚀!
“咳……咳咳……”柳萱跪倒在地,身体因为烙印过度激活而剧烈颤抖,体温急剧下降,眉毛和发梢甚至凝结出一层细密的寒霜。烙印传来的不再是坐标信息,而是无数破碎、混乱、充满悲怆与决绝意志的古老画面和呐喊碎片,冲击着她的意识!
“这烙印……在回应祭坛?!”司徒影强忍左臂剧痛和殖装崩溃的虚弱,瞬间捕捉到了关键——月轮烙印与祭坛巨眼之间,存在着某种极其古老且直接的对立冲突!烙印的力量正是源自对祭坛的同源对抗!
“林霄!”司徒影猛地看向驾驶席,声音嘶哑却带着最后一丝决绝的希望,“只有刑天战域能斩开规则……干扰它……哪怕只有一瞬!”
林霄双眼赤红,死死盯着光屏上那几乎占据整个视野的、冰冷俯视的巨眼。刑天战域的虚影已经稀薄到近乎透明,身体各处肌肉撕裂的伤口在巨眼威压下再次崩开,鲜血浸透了破碎的衣物。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尖叫着拒绝,意识在巨大的恐惧和压迫下摇摇欲坠。
斩开规则?干扰这如同宇宙规则本身化身的巨物?何其荒谬!
但……没有退路!
“吼——!!!”林霄喉咙深处爆发出非人的、濒死野兽般的咆哮!那不是源自刑天战域的力量,而是他骨髓深处、灵魂本源对生存最原始的渴望与不屈!他榨干了最后一丝潜能,甚至不惜撕裂自己的本源!
噗!噗!噗!
双臂、胸口多处皮肤骤然炸裂!飙射出的鲜血并未落地,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牵引,疯狂涌向那濒临消散的刑天战域虚影!
残破的赤色战纹如同烧红的烙铁,骤然在他体表亮起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那柄虚幻、布满裂痕的刑天战斧虚影,在疯狂涌入的血色能量灌注下,竟硬生生地再度凝聚!
虽然依旧布满裂痕,虽然依旧只有数米长短,但斧刃之上,一股斩绝万物、逆乱规则的惨烈杀伐之气冲天而起!这股气息是如此纯粹而暴戾,竟短暂地搅动了巨眼凝视带来的、凝固如渊的绝望氛围!
“给我——开!”林霄双目泣血,双臂肌肉寸寸崩裂,拼尽最后一丝意志和生命力,朝着前方那冰冷的巨眼,朝着那笼罩一切的灰紫虚空,狠狠挥动了这柄燃烧着他生命本源的赤色血斧!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洪流的对冲。
只有一道前所未有的、凝练到极致的血色细线,骤然闪现!
这道血线带着一种“否定”、“斩断”、“重置”的蛮不讲理的法则之力,无声无息地划过流筏前方的空间,斩向那无处不在的灰紫侵蚀力场!
嗤啦——!
仿佛一块无形的、覆盖天地的灰紫色巨幕被凭空撕裂!
流筏表面疯狂蔓延的灰紫色锈蚀骤然停止、剥落!
那冰冷缠绕、拖拽灵魂的无形锁链突兀断裂!
被巨眼凝视死死冻结的思维和能量,如同被按下了重启键,瞬间恢复了一丝流动!
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那令人窒息的绝对绝望感,被这道惨烈的血线悍然撕开了一道微弱的裂隙!
“就是现在!坐标锁定!全力输出!冲!!!”司徒影的嘶吼几乎破音!在她面前的主控光屏上,柳萱之前指出的那条由银色星点构成的路径,在林霄挥出血斧的瞬间,原本被灰紫能量扭曲模糊的末端区域,赫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能量“塌陷点”!
嗡——!
流筏仅存的推进器爆发出超负荷的轰鸣,船体发出濒临解体的呻吟,化作一道拖着长长能量尾焰的流光,朝着那刚刚被血色斧光撕裂规则、又被司徒影精准捕捉到的能量塌陷点,亡命狂飙!
就在流筏即将撞入那扭曲塌陷点的瞬间——
轰隆!!!
整个灰紫色的虚无空间仿佛被彻底激怒!那被锁链缠绕穿刺的恒星残骸核心,那只由星体残骸构成的巨眼,瞳孔深处那古老的铭文骤然旋转、加速!一股远比之前恐怖百倍、更加深邃、更加原始的毁灭意志轰然降临!
不是攻击,而是宣告!
如同宇宙本身发出的死亡回响!
一个宏大、冰冷、毫无情感,仿佛由亿万濒死星辰的哀嚎凝聚而成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炸开:
“坐标:归墟。错误节点:清除。”
伴随着这声宣告,巨眼前方的虚空,无数灰紫色的、流淌着粘稠腐蚀能量的活化锁链骤然沸腾!它们不再是束缚恒星残骸的刑具,而是化作了亿万条来自深渊的触手!其中最为粗壮的数十条锁链,无视了空间距离,如同瞬移般,裹挟着灭绝一切的腐化与死寂之力,狠狠抽向即将逃脱的流筏!
锁链未至,那股纯粹的、抹杀存在的规则力量,已经让刚刚恢复一丝流动的能量再次凝滞,让流筏的合金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让柳萱的冰晶护盾瞬间布满更大的裂痕,让林霄挥出那一斧后极度透支的身体如坠冰窟,眼中刚刚燃起的微弱血色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与此同时,在这片被祭坛力量笼罩的维度乱流深处,距离流筏遥远的某个能量湍涡后方,空间如同水波般无声荡漾。
三艘庞大、森冷、通体由某种奇异幽蓝色骨骼构筑的巨舰,如同静静蛰伏的深海巨兽,悄然显现。舰体表面流淌着死亡气息的魂火光芒极其内敛,完美的光学迷彩和能量屏蔽让它们在狂暴的乱流中如同隐形。
舰桥深处空旷冰冷,只有中央悬浮着一枚缓缓旋转的、如同巨大眼瞳般的幽蓝水晶核心。核心内部,倒映着流筏亡命冲刺、以及那亿万条恐怖锁链贯穿虚空进行灭绝打击的清晰画面。
没有声音,没有波动。
只有那幽蓝水晶核心的光芒,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冰冷的机械完成了最后的观测确认。
下一刻,三艘幽冥骨舰如同融入阴影的水墨,舰体迅速淡化、虚化,连同那枚幽蓝的核心一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沸腾的维度乱流深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那孤立无援的流筏,独自面对来自古老祭坛核心的终极审判——那亿万条缠绕着灭绝规则、撕裂虚空而来的腐化锁链,已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