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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晒着草堂新糊的窗纸,空气里飘着泥土和腐草的暖腥。

自称益州茶商的男人站在光晕里,竹篾食盒渗出蒙顶石花的清冽香气。

老杜枯瘦的喉结剧烈滚动——整整三年,他再没闻过茶香。

我横身挡在他前面,鼻腔深处却捕捉到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

指甲抠开茶饼暗槽,砒霜晶粒在阳光下闪着石英冷光。

舌尖舔过晶粒的瞬间,视网膜炸开血红警告:[砷化物纯度72%!]

“茶贵细品啊……”老杜的劝阻卡在喉咙里。

我猛咳捂喉栽倒,指尖痉挛发绀,陶罐碎裂声刺破虚假的安宁。

刺客袖中淬毒棱刺滑出,寒光映亮他骤然狰狞的眼。

草堂的泥墙还渗着昨夜雨水的潮气,混着新糊窗纸上米浆的酸味,一股脑儿往鼻子里钻。阳光倒是好,金灿灿地泼进来,正好罩住我手里那截冰凉梆硬的铁家伙——“诗剑笔”的粗胚。指腹蹭过铁骨上刚凿出的“景崴骨杜魂”四个篆字,凹痕刮着皮肉,沙沙地响,像钝刀子蹭骨头。

老杜缩在檐下那片窄窄的阴影里,枯枝似的手指头哆嗦着,翻他那本快散架的《千金方》。纸页脆得吓人,哗啦一声,像骨头被掰断了。阳光暖烘烘地舔着他半张脸,却死活化不开他眉头那坨死疙瘩。昨晚上那条钻进他胸口、又顺着蓝光通道差点把我俩一起拖进湮灭的鬼东西,那戳人骨髓的阴冷,还盘踞在腔子里,混着血腥气,沉甸甸地往下坠。

“吱呀——”

破篱笆门被推开的声音,干涩得像老骨头在呻吟。

一团影子堵在门口,把明晃晃的阳光切掉了一大块。来人是个中年汉子,裹着身半新不旧的靛蓝细麻布袍子,脸上堆的笑,皱巴巴地糊成一团,活像揉烂了的油纸。他手里提着个竹篾编的食盒,篾片交错,编得细密,透出一股子精工细作的味儿。

“杜先生?杜工部?”那汉子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刻意的热络,像沾了蜜的针,尖细又黏糊。他目光在草堂里扫了一圈,泥地、破陶罐、漏风的窗、墙角堆的烂茅草……最后落在我手里那根铁条子上,眼皮子几不可查地跳了一下。那眼神,不像看屋子,倒像是在打量一副薄皮棺材的尺寸。

“益州来的,小姓周,单名一个福字。”他往前挪了两步,把食盒往前递了递,盖子没开,一股清冽的、带着高山晨雾冷意的茶香,已经丝丝缕缕地钻了出来,霸道地压过了草堂里所有的泥腥和潮气。“听说先生客居于此,特来拜会。一点乡梓微物,蒙顶石花,请先生品鉴。”

蒙顶石花。

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老杜身上。

他几乎是触电般抬起头,那双浑浊的、昨夜还翻涌着非人贪婪的瞳仁,此刻死死钉在那没打开的食盒上,里面爆开的不是惊喜,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被巨大诱惑冲击得摇摇欲坠的渴求。三年了。整整三年颠沛流离,啃草根嚼树皮,梦里都是长安曲江池畔那一盏碧绿清透的茶汤。喉咙里“咕咚”一声,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枯瘦的手下意识地朝食盒伸去,指头痉挛着,像要抓住什么救命的稻草。

“周掌柜……太……太破费了……”老杜的声音干哑发飘,带着喘,眼神却死死黏在食盒上,拔不出来。

我手腕一翻,打磨得粗糙的铁笔胚子“铛”一声轻响,被我随手插回后腰的破布条里。脚下发力,左腿膝盖处昨夜被系统反噬留下的酸麻还未完全褪尽,动作却快得像绷紧的弓弦松开。一步,结结实实横插在老杜和那食盒之间,宽阔的肩背把他瘦小的身形完全挡住。

阳光被我截断,阴影罩在老杜脸上。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神茫然地抬起来看我,带着点被打断好梦的愠怒和不解。

我的视线没在他脸上停留半分,直直落在周福那张堆笑的脸上。这汉子嘴角咧开的弧度有点僵,像画上去的。目光深处,那层浮在表面的热切底下,是冰水一样的冷。那绝不是茶商的眼神。是屠夫。是猎人。

“益州来的?”我开口,声音不高,像砂纸刮过铁锈,“千里迢迢,就送这点茶?”

周福脸上的油纸褶子抖了抖,笑容又深了几分,眼底的冷意却更重了:“壮士说的是。兵荒马乱,行路不易。这石花,可是采自蒙顶甘露峰顶,清明前单芽,三炒三揉,贡上的份例,实在不易得。也是仰慕先生诗名……”他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极其自然地抬手,像是要掀开食盒盖子。

就在他手臂抬起的瞬间,袖口滑落半寸。腕骨粗壮,指关节凸起,布着一层厚实的老茧。那茧子颜色深重,分布的位置……虎口,拇指根,食指第一指节内侧。这茧子,不是拨算盘、炒茶叶磨出来的。是刀。是常年握刀,反手劈砍才会磨出的位置。

一股极其微弱的、被清冽茶香死死压住的气味,也随着他抬手的动作,钻进了我的鼻腔。

苦杏仁。一丝丝,若有若无。像毒蛇在草丛深处吐出的信子。

这气味,混在蒙顶石花清幽高远的香气里,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瞬间扩散开令人心悸的寒意。

周福的手指已经搭上了食盒的铜扣。

“慢着。”我声音不大,却像块冷铁砸在地上。周福的动作顿住,抬眼,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有些凝固。

我没看他,侧身一步,左手闪电般探出,却不是去接食盒,而是直接按在了食盒顶盖上。指尖触到光滑的竹篾,冰凉。一股力道暗暗送出,压住盖子。

“既是稀罕物,”我目光扫过食盒,又落回周福脸上,带着一丝审视的锐利,“杜先生嗜茶如命,不如就请周掌柜当面启盒,也让我这粗人开开眼,见识见识贡茶的模样?”

周福眼底的冷光骤盛,像结了冰的湖面被石头砸开。但他脸上的褶子反而堆得更高了,几乎挤出眼泪来:“哎哟,壮士说笑了,说笑了!这……这石花金贵,怕冲撞了先生。”他另一只手也伸过来,似乎想从我掌下“抢”回食盒的控制权,手指微屈,带着不易察觉的力道。

就在他双手都搭上食盒,身体前倾,重心微微偏移的刹那——

我的右手动了。

快!比毒蛇吐信更快!五指如鹰爪,精准无比地扣住食盒侧面靠近底部的一个暗槽!指尖触到的不是平整的竹篾,而是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篾片纹理融为一体的缝隙!指甲边缘凝聚了霍家拳寸劲的力道,猛地一抠一撬!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弹跳声。

食盒侧面的篾片,被我硬生生抠开一小块巴掌大的活动暗板!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霸道的蒙顶石花香气冲天而起,瞬间盖过了草堂里的一切气味。但在这股浓烈的、几乎能醉倒人的香气掩盖下,暗板下露出的景象,却让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暗格。

一个精巧的、与食盒内胆隔绝的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根本不是碧绿鲜嫩的茶叶。而是一层晶莹剔透、闪烁着石英般冰冷光泽的细小晶粒!每一颗都打磨得极其规整,在破窗透进的阳光下,折射出毒蛇獠牙般尖锐的寒芒!

砒霜!

而且是最上等的红砒!纯度惊人!

我甚至没低头细看,在抠开暗格的瞬间,左手的食指已然闪电般探出,指甲尖在那些冰冷的晶粒上极其迅速地、蜻蜓点水般掠过,沾上了肉眼几乎不可见的一星粉末!

没有任何犹豫。沾着砒霜粉末的指尖,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厉,直接抹向自己的舌尖!

呲——

一股剧烈的、如同烧红铁水浇在冰块上的灼麻感,猛地从舌尖炸开!那不是寻常毒物的辛辣苦涩,而是一种带着金属质感的、极其霸道的麻痹和剧痛!沿着舌神经,一路烧进脑髓!

视野仿佛被瞬间拉远,又骤然拉近。视网膜上,冰冷的数据瀑布般疯狂刷下,猩红的警告框带着几乎刺破神经的尖啸声,悍然炸开!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砷化物!】

【分子结构分析:三氧化二砷(As?o?)】

【纯度:72.5% ± 0.3%】

【致命剂量:摄入0.06克可致成人死亡!当前摄入量:0.00015克(估算)】

【系统判定:急性中毒风险——高!】

【干预警告:目标为潜在威胁源,个体清除行动启动!】

【风险等级评估:β-(中度风险,可控范围)】

【反噬预判:局部琉璃化进程可能加速,熵增波动阈值临界!】

血红的光在视野里扭曲、扩散,像泼开的血。冰冷的电子音在颅骨内嗡嗡作响,带着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疲惫感,仿佛某个高维存在正隔着无尽时空,冷漠地注视着这场即将上演的死亡戏剧。

“景崴!茶贵细品啊!你——”老杜的惊呼带着焦急和不解,猛地从背后响起。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呃——!!!”

我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嘶嚎!身体猛地向后弓起,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右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指甲深陷皮肉,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瞬间失血,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绀紫!

“噗通!”

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骨,重重地向后栽倒!左腿膝盖处的酸麻在剧烈的动作下瞬间转化为钻心的刺痛,但我完全顾不上!身体砸在地上,撞翻了墙角一个积满灰尘的破陶罐!

“哐啷——哗啦!!”

陶罐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草堂里,刺耳得如同惊雷炸响!碎陶片、浑浊的泥水,混合着地上陈年的灰尘和草屑,四散飞溅!

我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痉挛。每一寸肌肉都在失控地跳动、扭曲!左手捂着脖子,指缝间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可怕声响,眼珠向上翻起,露出大片渗人的眼白,口角不受控制地淌下一丝混着唾沫的白沫,又迅速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阳光依旧暖洋洋地照着门口。

周福,那个自称周福的“茶商”,脸上那层揉皱油纸般的笑容,在陶罐碎裂的瞬间,如同被寒冰冻结,彻底僵死。眼底最后一丝伪装的慌乱和惊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赤裸裸的、淬了毒的冰冷杀机!

机会!

他那只一直藏在宽大袖袍下的左手,如同毒蛇出洞,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指尖寒光一闪!一根三寸长短、通体乌黑、只有棱尖处闪烁着一点幽蓝光泽的三棱钢刺,已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

钢刺在他手中灵巧地转了个方向,反手握住,棱尖对准了地上剧烈抽搐、看似毫无反抗之力的我的后心!他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左脚悄无声息地向前踏出半步,踩在散落的碎陶片上,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和铁锈混合的杀气。

草堂里,只剩下我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剧烈喘息和咳嗽声,以及那根幽蓝棱刺,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陶罐碎裂的余音还在草堂里嗡嗡作响,混着我那破风箱般嘶哑的喘息和呛咳。尘土和浑浊的泥水糊了半边脸,视野一片模糊的血红——那是系统警告炸开的猩红噪点尚未完全褪去留下的残影。喉咙里的灼麻感像是吞了块烧红的炭,每一次吸气都扯着肺叶生疼。

周福那张堆笑的油纸脸,此刻如同冻裂的冰面。所有伪装的热情被彻底撕碎,只剩下猎食者锁定猎物咽喉的冰冷。他向前踏出的那一步,踩在碎陶片上,发出的不是清脆的碎裂声,而是骨头碾磨沙砾般的“嘎吱”轻响。

阴影带着铁锈和苦杏仁的混合气味,沉沉地压下来。

他藏在袖中的左手动了。快!快得只留下一道贴地疾掠的乌光!那根淬着幽蓝死气的三棱刺,不是直刺,而是毒蛇吐信般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自下而上,斜斜撩向我因剧咳而剧烈起伏的右侧腰肋!角度阴毒,速度致命!这一下若捅实了,三棱放血的毒槽能瞬间搅烂肾脏,那点幽蓝的淬毒会顺着奔涌的血液流遍全身,神仙难救!

根本来不及思考!

身体的本能比思维更快!左腿膝盖处那点残留的酸麻在生死危机下被彻底点燃,化为一股爆炸性的力量。我蜷缩在地上的身体如同被强弓弹射的弹丸,猛地向右后方翻滚!

“嗤啦——!”

淬毒棱刺的尖端几乎是贴着我的腰侧皮肉划过,带起一股凌厉的风声,狠狠扎进了我刚才躺卧的那片泥地里!泥水混着碎草屑飞溅!

翻滚的势头未尽,后背重重撞上草堂那根支撑房梁的粗粝木柱!震得头顶簌簌落下灰尘。撞上的瞬间,剧痛从腰侧传来——棱刺虽然没扎中要害,但那幽蓝的锋芒还是在我腰侧带出了一道三寸长的血口子!伤口不深,但火辣辣的痛感里夹杂着一丝诡异的冰冷麻木感迅速蔓延!毒!

周福一击落空,眼中凶光更盛!没有丝毫停顿,他手腕一抖,拔出土里的棱刺,身体前扑,借着前冲的势头,那抹致命的幽蓝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刺向我的咽喉!更快!更狠!角度封死了我所有翻滚躲避的空间!

退无可退!

后背是冰冷的木柱,眼前是索命的毒刺!

“嗬——!”胸腔里挤压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撞柱带来的眩晕和腰侧的剧痛反而刺激了神经,将那股被毒药和恐惧压抑的凶性彻底点燃!霍家拳的刚猛和现代格斗的狠厉在生死边缘轰然爆发!

右脚脚跟死死蹬住地面,以腰胯为轴,拧身!沉肩!左臂肌肉贲张如铁,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不顾一切地迎着那抹刺来的幽蓝猛地向上格挡!不是硬碰硬,而是小臂内侧的尺骨精准地、如同铁尺般磕向刺客持刺的手腕外侧!

啪!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骨肉撞击声!

一股巨大的、冰寒的力量顺着小臂狠狠撞进来!周福手腕剧震,那抹刺向咽喉的幽蓝轨迹被硬生生撞歪!棱刺擦着我的耳廓掠过,带起的冷风刮得脸颊生疼!但代价是——左臂被那巨大的冲击力震得瞬间麻木,仿佛不是自己的!更可怕的是,小臂外侧格挡的位置,皮肤下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如同无数冰针刺入骨髓的剧痛!

【警告!高能级外力冲击!】

【局部琉璃化进程加速!熵增波动加剧!】

【左前臂桡骨末端!琉璃化区域扩大3%!】

视网膜上猩红的警告字迹疯狂闪烁,冰冷的数据流如同瀑布冲刷。皮肤下,那被撞击的部位,几道细密的、如同冰裂纹般的幽蓝纹路骤然浮现!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发光!皮肤仿佛变成了半透明的琉璃,其下是扭动蔓延的蓝光脉络,诡异莫名!

周福显然也看到了这非人的景象!他脸上那冰封的杀意第一次被惊骇撕开一道裂缝!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凝滞!

就是现在!

右拳!蓄势待发的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五指攥紧如铁锤,中指指节尖锐凸起(警用格斗的“凿击”技法),带着凝聚全身力量的恐怖爆发力,自下而上,撕裂空气,发出短促而尖厉的“呜”声,狠狠凿向周福的下颌骨!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清晰无比地炸响!

周福脸上的惊骇瞬间凝固、扭曲!整个下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歪斜,张开的嘴巴里喷出一大口混着碎牙和血沫的污物!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向后猛烈仰倒!双眼翻白,意识在剧痛和脑震荡下瞬间模糊!

但这还没完!

生死搏杀,容不得半分迟疑!在右拳凿中他下巴的瞬间,我的左腿早已如同钢鞭般甩起!膝盖弯曲,坚硬的胫骨棱角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撞向周福因后仰而暴露无遗的、毫无防备的左侧太阳穴!标准的现代格斗“膝撞”杀招!

砰!!

沉闷如击败革!

周福的身体如同一个被抽飞的破麻袋,打着旋儿横飞出去!“哐当”一声巨响,重重砸在草堂另一侧的土墙上!土墙簌簌震动,落下大片的灰土。他瘫软在地,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头颅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边,太阳穴位置明显凹陷下去一块,鲜血混着灰白的脑浆缓缓渗出,浸湿了肮脏的泥土。

整个搏杀过程,从翻滚躲避到格挡、凿击、膝撞,兔起鹘落,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草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如同濒死的野兽在呜咽。左臂那琉璃化的部位,冰针攒刺的剧痛还在持续,皮肤下的幽蓝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扭动,冰冷的感觉沿着小臂向上蔓延。腰侧被棱刺划开的伤口,麻木感正在扩散,火辣辣的痛感里夹杂着令人心悸的寒毒侵蚀感。系统冰冷的警告还在视野角落里固执地闪烁:【毒素侵蚀中…神经麻痹风险上升…】

我踉跄一步,靠住身后的木柱,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眼前阵阵发黑。

“崴…景崴兄…” 一个颤抖的、带着巨大惊恐和难以置信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老杜。他不知何时缩到了墙角一堆破烂的草席后面,此刻正探出半张惨白如纸的脸,枯瘦的手指死死抓着草席边缘,指节捏得发白。他的目光,没有看地上那具形状恐怖的尸体,而是死死钉在我的左臂上——钉在那片在昏暗中幽幽发着蓝光、如同琉璃般半透明的皮肤上!

那眼神,和昨夜蓝光通道开启时何其相似!巨大的惊骇之下,是难以言喻的恐惧和一种更深沉的、仿佛看到了妖魔鬼怪般的悚然!

“你…你的手…那…那是什么邪法?!”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寒气。

我没力气解释,也没法解释。剧痛和毒素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目光扫过周福的尸体,必须确认威胁彻底清除。

强撑着,一步步挪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走到尸体旁,忍着强烈的血腥气带来的恶心,蹲下身。伸手,撕开周福那件被血污浸透的靛蓝细麻布袍子前襟。

撕开布帛的“嗤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当那片裸露的、沾满泥土和血污的胸膛暴露在昏暗光线下时,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就在周福左胸心脏位置上方,赫然烙印着一个清晰的符号!

不是刺青,更像是某种高温瞬间灼烫留下的永久疤痕。线条简洁、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几何美感——

∑!

一个扭曲的、如同古老蛇形文字般的∑符号!

它烙印在血肉之中,在昏暗的光线下,竟然隐隐透出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光泽!和昨夜蓝光通道开启时的气息,和我手臂上蔓延的琉璃化纹路,隐隐呼应!

一股比砒霜剧毒更冰冷、更沉重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检测到高维干涉残留!修正者标记确认!】

【目标编号:∑-734(损毁)】

【关联熵增源锁定!警告!清道夫协议可能已触发!】

系统的警告声不再是冰冷的电子音,而是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尖锐嘶鸣!

修正者!清道夫!∑符号!

这些昨夜在蓝光通道中如同噩梦碎片般闪现过的冰冷词汇,此刻伴随着这具尸体胸口的烙印,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了现实!

草堂破窗外透进来的光,似乎也被这符号吸走了温度,变得一片惨白。老杜在墙角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呜咽般的抽气声,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我死死盯着那个烙印,右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住那从心底翻涌上来的、足以冻结血液的寒意。

糖衣剥开,露出的不仅是致命的毒饵。

还有一张…来自更高维度的、冰冷的猎杀网。

(第136章:糖衣毒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