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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内定

钱禄灰溜溜地走了,陈小乐知道,这事儿没完。刘震那老狐狸,递过来的橄榄枝里头藏着针,被自己一把撅回去,他面上挂不住,指不定后头憋着什么坏,要么是卡脖子——商路、粮道给你使绊子;要么就是下黑手——在朝廷那边使劲泼脏水,把“自立”“拥兵自重”的帽子给你扣瓷实。

可眼下陈小乐没工夫跟刘震耗,家里头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外头还有好几条线要捋。

头一件要紧事,就是李主簿那档子破事留下的尾巴。杀了几个领头的,震慑是有了,可人心这玩意儿,光靠杀是杀不服帖的,你得让人看到跟着你有实实在在的好处,离开你他就活不下去,那才行。

第二天,陈小乐把衙门里剩下那些没跟着李主簿瞎掺和、但平时也滑不溜秋的老吏们都叫到了一块,屋里没生炭火,冷飕飕的,一群人站那儿,心里比屋子还凉,不知道这位杀伐果断的陈大人又要唱哪出。

陈小乐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李茂(李主簿)的事情,过去了,他走错了路,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怨不得别人。”

底下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今天叫你们来,不是算旧账。”陈小乐话锋一转,语气稍微缓和了点,“仗打完了,城里百废待兴,抚恤要发,城墙要修,春耕要组织,工坊要复工,桩桩件件都离不开人,离不开规矩。”

他拿起桌上一份刚拟好的文书:“这是《朔州公务职司暂行条例》的增补条款,柳先生走之前打了底子,我让人又细化了一下,里头明确了各级吏员的职责、考评、升迁路径,还有……薪俸标准。”

听到“薪俸”两个字,几个老吏耳朵微微动了动。

“以后,没有‘孝敬’,没有‘常例钱’。”陈小乐声音清晰,“该你们拿的,条例上写得明明白白,按月发放,绝不拖欠。干得好,考评优等,除了薪俸,另有‘绩效奖金’。干得不好,或者还想着以前那些歪门邪道……”

他没说下去,只是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意思不言自明。

“规矩立在这里,路也摆在这里,想继续在朔州衙门里当差,为百姓做点实事,也给自己和家人挣份安稳前程的,就把这条例吃透,照章办事。”陈小乐放下文书,“觉得这规矩太严,钱给得不够,或者还惦记着过去那套轻松的,现在就可以走,我让人给你结清之前的工分,绝不阻拦。”

屋里一片寂静,几个老吏互相偷偷瞄着,眼神复杂。过去那种虽然提心吊胆但油水足的日子是一去不返了,可这新规矩……听起来虽然管得严,但至少明明白白,不用整天担心掉脑袋。而且,这位陈大人虽然手黑,可说话算话,答应的事好像还没赖过账。

终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书办颤巍巍站出来,躬身道:“大人……老朽,老朽愿意留下,学新规矩。”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表态,没人选择离开。乱世里,一份有保障的差事和薪俸,比什么都强。陈小乐这套“大棒加胡萝卜”再加“清晰路径”的组合拳,算是初步稳住了基层官僚的人心。

处理完内部人事,陈小乐立刻着手安排使者前往黑山部。人选他斟酌了很久,最后定了一个叫胡九的汉子。这人以前是边军斥候,后来伤了腿退役,在朔州做了小买卖,会说几句草原话,人也机灵,最关键的是,家小都在朔州,可靠。

陈小乐把胡九叫来,仔细交代:“这次去,一是巩固关系,把咱们这次打赢黑狼部的消息‘适当’地透露给黑山部大汗,让他们知道,跟咱们做朋友,比跟咱们做敌人划算。带去的礼物,除了盐、茶,再加两面琉璃镜。”

胡九仔细记着。

“第二件事,私下打听。”陈小乐压低声音,“问问他们那边——有没有或者听没听说过,一种叫‘紫玉参’的药材,产在黑山深处,大概什么样,什么地方可能有,大概什么价码。记住,只是私下打听,不要显得太急切,就说是咱们这边有贵人想寻点稀罕药材保养身子。”

“紫玉参?”胡九重复了一遍,点点头,“小的记下了。”

“第三,”陈小乐沉吟一下,“看看黑山部对咱们的‘铁器’兴趣到底有多大,可以透点口风,说如果关系好,以后或许可以有限地交易一些上好的农具,甚至……更好的东西。但一定要含糊,看他们的反应。”

胡九领命而去,陈小乐希望这条北方的线,能织得再牢靠些,最好能成为一道缓冲,甚至一把暗处的匕首。

刚送走胡九,石头那边就传来一个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坏的消息——新炮的铸造又失败了两次,炸了一个模子,废了一炉铁水。石头在传来的口信里很是沮丧,说可能还得再琢磨几天。

陈小乐揉了揉眉心,没责备。他知道,技术突破就是这样,失败是常态,他给石头回了话,就两个字:“不急。”

眼下最急的,或许是另一件事,赵顺又苦着脸找来了,手里捧着的不是账本,而是一小袋掺着不少砂石和霉点的麦子。

“大人,您看看……这是刚从市面上收上来的。”赵顺把袋子口打开,“粮商们开始惜售了,市面上流通的粮食,质量越来越差,价格……一天一个样,咱们库里那点底子,顶多再撑二十天,还是按现在这种掺了沙子的‘好粮’算。”

陈小乐抓起一把麦子,粗糙的砂砾硌手。战争的影响,开始渗透到最基础的生存层面了,刘震那边还没正式动手,市场已经先嗅到了危险和短缺的气息。

“供销社的平价粮呢?”他问。

“一直在放,可架不住人多,而且……”赵顺犹豫了一下,“而且有些领了平价粮的人,转头就把粮食卖给了粮商赚差价。”

人性经不起考验,尤其是在饥饿和利益面前。

陈小乐沉默了一会儿,道:“从明天起,平价粮改为‘工分+户籍限量购买’,严查倒卖,一经发现,永久取消其家庭在供销社的购买资格同时工分清零。另外,让咱们的人,去更远的州县,想办法秘密采购粮食,价格可以高一点,但要保密,分散运回来。”

“是!”赵顺应下,又道,“还有,咱们的盐和布匹库存也不多了,工坊那边恢复生产需要时间,而且……原料也快跟不上了。”

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打赢了仗,却发现要面对的麻烦一点没少,反而更具体,更琐碎,也更致命。打仗是一锤子买卖,而治理,是日复一日的精打细算和如履薄冰。

陈小乐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忙碌却掩不住憔悴的街景。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不是战场上的明刀明枪,而是这看不见硝烟的后勤、人心与时间的赛跑。

他下意识地感应了一下脑海中的三个锚点,石头在失败中焦躁地思索,熊猛在军营里不知疲倦地操练,柳轻尘那份冰冷的秩序感依然遥远而稳定。

“不能乱。”他对自己说,“一步一步来,先稳住内部,再打通外路,粮食、物资、技术……都得抓。”

他转身,对赵顺道:“把城里所有懂农事的老农和工匠头召集起来,下午我要见他们。仗打完了,地,该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