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之巅，万籁俱寂。
那足以撕裂苍穹、震慑万灵的恐怖杀意，随着五尊上古凶兽化作最原始的粒子消散于天地间，也如潮水般退去。
可即便如此，那股凌驾于众生之上的余威，依旧压得在场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张楚岚、王也、风正豪等人一个个瘫软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五尊道宫秘境巅峰、足以让整个地球文明毁于一旦的恐怖存在，就那样被轻描淡写地一指点没了。
不是击杀，不是镇压，而是从存在本身被彻底抹去。
这是何等伟力？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力量”二字的全部认知。
如果说之前的方游是行走在人间的神只，那么此刻他就是创造神只的……道祖。
“神迹……这是真正的神迹啊……”陆瑾老爷子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人类有救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道从黑色静室中走出的身影上。
方游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撼。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那个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孩。
他轻轻将陆玲珑拥在怀里，动作温柔得生怕碰碎了一件稀世珍宝。
怀中传来的生命力飞速流逝的触感，让方游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这种感觉很陌生。
自他穿越而来，一路横推、降维打击，他的心境早已磨砺得如万古神金，坚不可摧。他以为自己追求的是超脱一切的大道，红尘万丈不过是沿途的风景。
可这一刻，当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这个为了守护他而奋不顾身的女孩身上时，他那颗追求“神性”的道心第一次被人间的“人性”狠狠地击中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傻丫头的身影早已在他的道心深处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记。
这道印记，不是修行的束缚，不是斩不断的心魔。
而是他在这红尘俗世中最深的牵挂。
“傻丫头。”
方游伸出手，指尖萦绕着《西皇经》的生命道则，轻轻拂去她脸上的血污。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谁让你这么拼命的？”
他低头看着陆玲珑那已经失去血色的嘴唇，心中涌起一股再也无法压抑的冲动。
他不再寻求所谓的超脱与无情。
他缓缓低下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这个吻，不带任何欲望，纯粹是怜惜，是珍视，是失而复得的后怕。
“嗡——”
就在他吻上陆玲珑额头的刹那，一股精纯到了极致的金色神力，蕴含着《西皇经》最本源的生命道则，从他的唇间源源不断地涌入陆玲珑的体内。
陆玲珑破碎的五脏六腑、断裂的经脉骨骼，在金色神力的包裹下，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飞速愈合、重塑。
她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被这股浩瀚的生命力重新点燃，并且燃烧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旺盛。
“嗯……”
在无尽的温暖与舒适中，陆玲珑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嘤咛，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她朝思暮想了整整三年的脸。
以及那双她从未见过的、充满了温柔、心疼与爱恋的眼眸。
“小……师叔？”
陆玲珑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挣扎着想要伸出手去触摸一下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却发现自己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别动。”方游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伤得很重，好好休息。”
“我……”陆玲珑看着他那前所未有的眼神，感受着额头上残留的温热触感，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后怕，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决堤的泪水。
她知道，自己这三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她，终于……让他为自己动心了。
方游为她擦去眼泪，将她轻轻地交给身后匆匆赶来的老天师。
“师兄，照顾好她。”
“是，小师叔。”老天师连忙小心翼翼地接过陆玲珑，看着自家小师弟那从未有过的郑重神色，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一直被他视作希望、视作超越凡俗的神只的小师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牵挂”。
这是好事。
方游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些已经彻底呆滞的联盟高层。
“此战，你们打得不错。”
平淡的一句话，却让风正豪、张楚岚等人浑身一震，一股巨大的荣誉感与自豪感涌上心头。
他们明知是飞蛾扑火，却依旧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成功为方游争取到了最关键的时间。
他们的付出，得到了道祖的认可！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方游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道庭，“但你们要做的，是在我顶着天的时候，学会如何自己撑起一片天。”
“你们，做得很好。”
方游迈出一步，来到众人面前。
他看着鼻青脸肿的张楚岚，看着神力耗尽、脸色苍白的王也，看着浑身浴血、却依旧站得笔直的风正豪。
他屈指一弹，数十道蕴含着生命精气的金色流光没入所有参战之人的体内。
众人只觉得一股暖流传遍全身，之前战斗留下的所有伤势，无论内外，都在瞬间恢复如初，甚至修为都隐隐有了精进。
“道祖慈悲！”
“谢道祖！”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眼神中的狂热与崇拜再也无法掩饰。
方游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老天师怀中的陆玲珑身上，脸上的冰冷再次化为柔和。
他走上前，从老天师手中接过陆玲珑，将她以公主抱的姿势横抱起来。
陆玲珑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红霞，将头埋进他的胸膛，感受着那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
“小师叔，我……我自己能走。”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别说话，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方游抱着她，一步步走向后山，走向那块他最喜欢躺着晒太阳的青石。
阳光下，所有人都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路，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一对璧人。
有羡慕、有祝福，也有释然。
尤其是人群中的夏禾。
她看着方游怀中的陆玲珑，看着方游那从未对第二个人展露过的温柔，心中非但没有丝毫嫉妒，反而升起一种由衷的欣慰。
她知道，这位如神明般的老师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红尘羁绊。
他的“神性”与“人性”在这一刻达到了完美的统一。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道”。
方游抱着陆玲珑，轻轻地将她放在青石上，自己则坐在旁边，让她枕着自己的腿。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伸出手，轻轻梳理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陆玲珑也安静地看着他，享受着这份独属于她的温柔。
“小师叔，你闭关……成功了吗？”过了许久，陆玲珑才小声问道。
“嗯，化龙秘境已经圆满。”方游点了点头，“距离下一个秘境，只差一步之遥。”
“那……那五头凶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陆玲珑又问。
“它们是被我吸引来的。”方游的眼神变得深邃，“我闭关突破，泄露了一丝道韵。这些沉睡在地心深处的老家伙，把我当成了成熟的神药，想来分一杯羹。”
陆玲珑心有余悸。
道宫巅峰的凶兽，竟然只是被一丝道韵吸引来的“捕食者”？
那地球的深处还隐藏着多少未知的恐怖？
“不用担心。”方游看出了她的忧虑，轻声安慰道，“从今天起，不会再有这种东西来打扰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话语中的分量，却重若泰山。
陆玲珑的心彻底安定下来。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和心上人带来的安心，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方游的眼神愈发温柔。
红尘炼心。原来……这，也是我的道。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目光穿透了大气层，望向了无垠的星空。
化龙秘境圆满，他已经触摸到了这个世界的天花板。
那道无形的枷锁，他感受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仙台秘境，关乎于“神”、关乎于“魂”，是修士超凡脱俗、由人向“仙”转变的最关键一步。
但这个世界，不允许“仙”的存在。
要突破，就必须打破这层天花板。
“举界飞升……”
方游低声自语。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他要让这个世界，人人如龙！
他要让这方天地，再也无法束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