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说得对。
在政治和权力的残酷游戏里，动机或许可以探讨，但行为造成的结果，尤其是这种足以动摇国本的结果，是无法用“不知情”来开脱的。
赵姬的愚蠢和恋爱脑，本身就是这场祸事最关键的催化剂。
他默默地闭上了嘴，垂下眼帘。
嬴政不再看赵姬，转而问燕丹，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冽：“那个孩子，现在何处？”
燕丹立刻回道：“在另一处偏殿，有乳母妥善照料，守卫森严。”
嬴政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仿佛失去所有生机的赵姬，眼神复杂难辨，有痛心，有失望，更有一丝彻底斩断什么的决绝。
他不再多言，转身，迈步向殿外走去，玄色的王袍下摆划过地面，带起一丝冷风。
就在他的脚步即将踏出殿门的那一刻，一直沉浸在自身痛苦和恐惧中的赵姬，像是被这决绝的离去刺激到了，猛地抬起头！
她甚至没有为自己求饶，没有对嬴政说一句“母亲错了”或者“政儿对不起”，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绝望的母性，嘶哑地喊道：
“政儿！等等！那……那是你弟弟啊！！”
这一声呼喊，如同平地惊雷，再次炸响在死寂的殿中！
燕丹瞬间头皮发麻，恨不得自己此刻能长出四只手来！
两只死死捂住嬴政的耳朵，隔绝这诛心之言；另外两只则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堵住赵姬那张还在不断制造灾难的嘴！
他简直不敢相信，到了这个时候，赵姬竟然还会说出这种话！
这哪里是求情？
这分明是在嬴政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狠狠地撒了一把盐，甚至是捅了第二刀！
嬴政迈向殿外的脚步，因为这声呼喊，骤然停顿。
他的背影僵在原地，如同被瞬间冻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殿内只剩下赵姬急促而绝望的喘息声，以及燕丹几乎要屏住的呼吸。
良久，嬴政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半个身子。
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他没有看赵姬，目光似乎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联系的决绝：
“寡人没有弟弟。”
他顿了顿，仿佛是为了强调，又像是为了说服自己，补充了一句，每个字都像是冰珠砸落：
“就是有，也只有成娇一个。”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停留，决绝地转身，大步离开了这座让他窒息，让他心寒的宫殿，将赵姬那瞬间变得灰败绝望的眼神和未尽的话语，彻底抛在了身后。
燕丹看着嬴政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瘫在地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魂魄的赵姬，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对母子之间，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名为亲情的东西，算是彻底断了。
沉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内里那令人窒息的绝望与哭泣声，却隔绝不了那刺骨的寒意。
嬴政一步步走出那偏殿的范围，脚步看似沉稳，实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
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走到一处宫苑的岔路口，嬴政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对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燕丹道：“丹……你先退下吧。寡人……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燕丹的脚步应声而止。
他看着嬴政挺拔却莫名透出孤寂的背影，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是。臣就在附近。”
说完，他果真依言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但他并没有走远，只是选择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回廊拐角，倚靠在朱漆柱子旁，远远地望着。
从这个距离，他能清晰地看到嬴政独自一人，缓缓登上了不远处那段通往城墙的马道，却无法看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叮！宿主！紧急提示！目标人物“嬴政”情绪状态极不稳定！心理创伤指数飙升！黑化预警闪烁中！此乃趁虚而入、刷取好感度与积分的绝佳时机！宿主您怎么就真的听话走开了？！[大大的不理解.jpg]】
【此时应当立刻冲上去，从背后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用你深沉的爱意告诉他‘政哥别怕！你还有我！全世界都抛弃你我也在！’ 保证效果拔群！积分+不是梦！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亲！[急得原地转圈圈.gif]】
系统的电子音在燕丹脑海中咋咋呼呼地响起，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燕丹的目光依旧落在远处那个孤零零站在城墙上的身影，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应道：“系统，人类的情感，是很复杂的。”
【复杂？这有什么复杂的？趁他脆弱时送温暖，这是攻略基本法啊！宿主您是不是忘了我们的核心KpI了？！[抓狂.jpg]】
“正是因为脆弱，才更不能轻易靠近。”燕丹的意识流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深刻的洞察，“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承诺，甚至不是陪伴。”
“他需要的是……独自消化这份背叛带来的剧痛和荒谬感，需要空间去整理那些被打碎的认知。”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此刻任何外界的触碰，哪怕是善意的，都可能被他下意识地视为一种窥探或怜悯，甚至可能激化他内心的防御机制，导致更强烈的排斥和封闭。”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强行粘上去，只会适得其反。”
【……啊？这……这样的吗？】系统似乎被这套复杂的逻辑绕晕了，【可是……按照数据库里999本爱情小说和攻略指南显示……】
“如果你能完全明白，”燕丹淡淡地打断了系统的话，“那你就不会只是一个系统了。”
系统：【……】
发现无法反驳并陷入短暂宕机。
系统：你这是统身攻击，我要去申报工伤！[呜呜咽咽.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