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脚下的石板亮起一道纹路，光芒一闪即逝。他低头看了眼那符文的形状，和手中残片上的完全一致。风从谷底卷来，碎石擦过靴面，发出细微声响。
他没有停下。
右手一扬，一道灵讯飞出，在空中划出短促震荡。片刻后，铁无锋从岩壁侧面跃下，玄铁软甲在死气中泛着暗光。他左眼的机械义眼微微转动，扫过地面那道刚熄灭的纹路。
“是活阵。”铁无锋蹲下身，指尖抚过裂缝边缘，“不是死印，是能反复激活的引导阵列。”
夜澜点头：“方向？”
铁无锋取出一根三寸长的玄铁探针，贴在石板上轻轻敲击。指腹感受着震动频率，眉头越皱越紧。“地下有空腔，不止一层。灵压波动规律，像是……某种循环供能系统。”
他抬头看向夜澜：“这地方被人修过，不是天然洞穴。”
夜澜将背上的寒蚕丝囊调整了一下，确保幽瞳安稳。她的呼吸依旧微弱，但发间月牙簪正缓缓升温，尾尖隐约浮现出一点冰花虚影。
“往里走。”他说。
铁无锋没动：“你确定要进？这种结构，一旦触发闭锁机制，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我已经留了标记。”夜澜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缕冰丝与雷光交织，在洞口上方刻下一道双色符文，“幻天塔能感知时间流速变化。如果里面超过三天未归，外面会自动引爆接应阵。”
铁无锋盯着那符文看了一会儿，收起探针：“行，我跟你进去。但有个条件——遇到机关，由我来破。”
夜澜没反对。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洞口。越靠近，空气中那股腥气就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金属味，像是铁锈混着冷矿的气息。洞壁表面光滑，明显经过打磨，上面刻满了细密纹路，每隔一段距离就嵌着一块半透明晶体，散发出微弱蓝光。
“照明用的聚灵晶。”铁无锋伸手触碰其中一块，“还在工作，说明能源没断。”
夜澜目光扫过那些符文，识海中的幻天塔第九层再次传来轻微震动。这一次，不再是模糊低语，而是清晰的能量共鸣，像钟声余波，层层推进。
“里面有东西在呼应塔心石。”他说。
铁无锋眯起眼睛：“你是说，我们找对地方了？”
“不是找。”夜澜声音沉了下来，“是它让我们找到的。”
话音落下，脚下地面再度震动。比之前更轻，但节奏稳定，像心跳。
铁无锋立刻蹲下，将探针插入地缝，同时启动机械义眼扫描深层结构。数据在他视野中快速滚动，眉头忽然一跳。
“不对劲。”他低声说，“前面三十丈内有七处空腔，但第三条裂隙后的空间密度异常。岩层厚度只有实际的一半，剩下的是折叠空间。”
“什么意思？”
“人工迷宫。”铁无锋收回探针，“有人把通道做了重叠处理，走错一步就会被导入死区。而且……”他顿了顿，“这些空腔每隔三百息就有一次同步脉动，像是在等待什么信号。”
夜澜看着前方幽深的入口：“等的就是我们踩中的那个阵法。”
“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铁无锋盯着他，“异兽主动送线索，阵法自动激活，连通道都给你标好了？这不是寻宝，是赴局。”
夜澜没答。
他只是抬手，将幽瞳的丝囊绑得更紧了些，然后迈步走入洞中。
铁无锋咬牙跟上。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聚灵晶的蓝光开始变得不稳定，忽明忽暗。空气中有种压迫感，不是精神层面的，而是实实在在的灵力挤压，仿佛四周岩壁正在缓慢收缩。
“别靠墙。”铁无锋突然出声，“墙体在移动。”
夜澜立即止步，侧身避开一块凸起的石棱。下一瞬，那块石头无声滑入岩壁，留下一道狭缝。
“活体机关。”铁无锋冷笑，“每一步都在被监控。”
他取出一枚铜钱大小的罗盘，放在掌心。罗盘中央的指针不停晃动，最终指向左侧第三条裂隙。
“走那边。”他说，“其他都是假路。”
夜澜照做。
两人沿着狭窄通道前行，脚步放得很轻。幽瞳依旧昏迷，但体温略有上升，月牙簪的热度透过丝囊传到夜澜背上，像一块小小的烙铁。
走到岔路口时，铁无锋停下，再次用探针测试地面。这次他脸色变了。
“下面是空的。”他说，“只有薄层岩石支撑。如果贸然下去，整条通道会塌陷，把人压进底层陷阱。”
夜澜俯身，指尖轻点地面。冰丝渗入石层，瞬间反馈回结构图景——下方确实是个巨大空洞，四壁布满倒刺，底部铺着黑色粉末，遇空气就会自燃。
“焚骨坑。”铁无锋吐出三个字，“踩下去，不死也脱层皮。”
夜澜沉默片刻，从储物囊中取出一枚玉符，贴在通道顶部。玉符亮起微光，随即释放出一道屏障，覆盖整个区域。
“走快点。”他说，“这符只能撑半柱香。”
两人加速穿过危险区。刚落地，身后通道轰然塌陷，尘土飞扬。若慢一步，此刻已被埋在下面。
铁无锋喘了口气：“你早知道这里有陷阱？”
“不知道。”夜澜收起玉符残片，“但我不会赌。”
前方通道逐渐开阔，岩壁上的聚灵晶越来越多，排列方式也发生变化，形成某种规律图案。铁无锋盯着看了许久，忽然开口。
“这是封印序列。”他说，“我在《器神典》残篇里见过类似结构。这种排列，是用来镇压高阶灵物的。”
夜澜眼神一凝：“塔心石？”
“不一定是石头。”铁无锋摇头，“也可能是容器，或者……祭品。”
话音未落，前方忽然亮起一片银蓝色光晕。原本昏暗的洞穴深处，浮现出一座圆形石台，周围环绕八根立柱，每根柱子顶端都嵌着一块与地面对应的符文晶石。
中央石台上，有一道裂缝，里面空着。
但裂缝边缘残留着微量金属碎屑，颜色泛灰，质地接近塔心石碎片。
夜澜走上前，蹲下查看。指尖刚触碰到碎屑，识海中的幻天塔第九层猛然一震，一道信息直接冲入意识——
【中枢已损，需补全。】
他猛地站起身。
“这里就是封印点。”他对铁无锋说，“塔心石曾经在这，但现在不在了。”
铁无锋环顾四周：“谁搬的？什么时候？”
“不是搬。”夜澜盯着那道空隙，“是被取走的。按照仪式流程，一步步解封。”
他转身看向背后的幽瞳。她虽然未醒，但尾尖的冰花已经成型，轻轻摇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有人在重启封印系统。”夜澜声音冷了下来，“我们不是第一个来的。”
铁无锋握紧了探针：“那我们现在算什么？扫尾的？还是……补位的？”
夜澜没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将最后一道冰雷符文打入石台裂缝。符文融入瞬间，整座洞穴剧烈震动，所有聚灵晶同时亮起，蓝光如潮水般向中心汇聚。
石台上的符文开始逆向旋转，发出低沉嗡鸣。
铁无锋脸色骤变：“你在干什么？！这是激活指令！”
“我知道。”夜澜站在光流中央，背对石台，“我在告诉他们——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