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尊雕像已然只剩下半截,断裂处参差不齐,焦黑一片,仿佛被天火劈断。
残存的基座和下半身孤零零地立在广场上,诉说着不久前这里发生的冲突与亵渎。
苏舟蹲在断像阴影里,指尖捻起一块碎石,嗤笑:“又是那群纵火狂的杰作,娜迦信仰的‘海洋之母’迦楼娜,被他们当成异端邪神,烧得只剩半拉屁股。”
苏舟径直来到中央广场,一眼就看到鼻涕虫狂战几人正围坐在一起,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战斗。
郭裕正拿着急救绷带,小心翼翼地给鼻涕虫狂战胳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进行包扎。
“怎么着,鼻涕兄?这才分开多久,就跟人干上了?”苏舟走上前,打量着几人略显狼狈的模样,开口问道。
鼻涕虫狂战拄着他那柄沾染着些许粘液的战斧,龇牙咧嘴地点了点头,脸色因失血而有些发白。
旁边的郭裕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后怕:
“苏老弟,你算是错过了一场好戏。我们刚才被一伙娜迦侍卫给偷袭了!它们估计是把我们当成拜火教那帮疯子了,二话不说就动手,三叉戟能当投枪使——差点把老子钉在墙上当标本。
幸好后来发现打错了人,又主动退走了,要不是计梁小兄弟关键时刻出手够猛,我们几个今天恐怕真得栽在这里。”
苏舟“啧”了一声,目光扫过广场四周。
断裂的旗杆上还挂着半幅拜火教赤焰旗,被海风撕得猎猎作响,像一截烧焦的舌头。
广场边缘的娜迦商铺门窗尽碎,货架东倒西歪——显然被搜刮得比脸还干净。
苏舟回过神来继续询问道:
“娜迦侍卫?它们跟娜迦海妖不是一回事?”
听到这话,正在忍受包扎痛苦的鼻涕虫狂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差点把盘踞在他鼻头上那条颜色诡异的青龙给震落。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把快要滑落的青龙重新抹回自己的巨斧刃上,一边大笑着解释道:
“哈哈哈!苏舟老弟,你这常识可得补补啊!娜迦侍卫是娜迦族里的战斗兵种,一个个肌肉虬结,悍勇无比,惯用三叉戟近身搏杀,跟那些躲在后面唱‘海妖之歌’、专门蛊惑人心的娜迦海妖可不是一个路数!”
他刚想再说两句圆个场,一旁始终冷着脸的计梁却突然开口,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更是直刺苏舟:
“哼! 从现在开始,队伍里有言在先——谁要是再敢擅自离队,影响整体行动,直接踢出队伍!绝不姑息!”
这话的针对性太过明显,苏舟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他刚得了“活化精血”,心情正好,本不想跟这毛头小子一般见识,怕坏了兴致。
但被如此当众针对,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喂,小兄弟,话别说那么满嘛。”苏舟掏了掏耳朵,把指尖并不存在的耳屎弹向计梁方向,“内急算吗?我肾不太好,岛这么大,总不能让我就地解决吧?”
旁边几个养伤的队员噗嗤笑出声,又被计梁一个眼刀冻住。
少年耳根微红,咬牙:“内急……不算。”
“那就好,说定了啊。”苏舟立刻顺杆爬,笑嘻嘻地拍了拍手,那副滚刀肉的模样暴露无遗,让计梁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苏舟不再理会憋闷的计梁,转向鼻涕虫狂战,问起正事:“鼻涕兄,不是说拜火教也在这岛上搞风搞雨吗?怎么转了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提到拜火教,鼻涕虫狂战顿时一脸晦气,怒火蹭蹭往上冒:“别提那帮该下火狱的疯子了!想起来老子就一肚子火!他们倒是手脚利索,把娜迦的老巢刮得那叫一个干净,连点油星子都没给我们留下!更可气的是,关于幻鳞的线索,毛都没找到一根!这还冒个屁的险?纯粹是来帮他们打扫战场来了!害得老子还差点被娜迦侍卫把这条胳膊给卸了!”
“既然没有现成的线索,那咱们就自己找呗。”苏舟耸耸肩,目光扫过广场周围那些精致的娜迦建筑,“我去附近转转,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被遗漏的蛛丝马迹。”
几乎是同时,计梁也冷声开口道:“你们先在此养伤恢复。我也去找寻线索。”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闪过。
随即,苏舟与计梁几乎同时转身,再次脱离了小队,朝着不同的方向探索而去。
对于苏舟而言,寻找线索从来就不是什么难题。
他刚抵达这片广场时,锐利的目光就已经锁定了不远处一座看起来格外宏伟、带着神殿风格的娜迦建筑——在他的特殊视野里,那座建筑的入口处,正有淡淡的黑气如同活物般缓缓翻涌。
然而,当他优哉游哉地走到这座造型奇特的建筑门前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抢先一步,已然站在了大门前。
“计梁?”苏舟有些意外。
计梁闻声回头,看到是苏舟,那双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微微扬起下巴,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洞察与自傲:“果然,我就知道你不简单,总能发现一些……别人难以察觉的东西。”
苏舟心中微凛,果然还是低估了这小子。
能在这个年纪快速完成进阶,确实有其过人之处,这敏锐的直觉和观察力非同一般。
只可惜,年纪太轻,这股子锋芒毕露的傲气,终究是显得有些沉不住气。
“也罢,就让这小子在前面替我探探路,我苏舟在后面坐享其成,岂不美哉?”苏舟在心底暗笑,瞬间就调整好了心态。
只见计梁似乎不愿落于人后,只是深深看了苏舟一眼,便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十分猴急地抢先踏入了那幽深的大门之内。
苏舟见状,不慌不忙地双手交叉托住后脑勺,嘴里吹起不成调的口哨,摆出一副郊游般的轻松姿态,大摇大摆地跟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