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走到桌边,将杯中剩余的旧茶倒进一旁的瓷盆里,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处的小径,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归宁苏打水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略一思索,他放下茶壶,便想起身去找人。
可脚还没迈出去,就听到门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清脆的鱼跃声。
李莲花抬眼望去,只见归宁提着一个半满的水桶,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一串用芦苇杆串起来的两条肥硕的鱼。
脸上带着水珠,裤腿挽起,衣摆别再腰封里,笑容却比天边的月光还要明亮:“哥,我回来了!”
看到人平安归来,李莲花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你再不回来,我都该提着灯笼去河边捞你了。”
归宁笑着走进来,将水桶放在墙角,又把串着鱼的芦苇杆挂在屋檐下的挂钩上,拍了拍手上的水渍:“哥,怎么就你自己啊?苏姑娘呢?她走了吗?”
李莲花看着他东张西望、一脸好奇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嗯,她回去了。”
归宁点了点头,一边用布巾擦着脸上的水珠,一边说道:“那你们聊得怎么样了?哥,你昏迷的时候苏姑娘就来过一次,当时她可着急了,要不是我拦着,她差点就非要留下来伺候你不可呢。”
李莲花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暗自思索着:归宁的思路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把他和苏小慵往一处凑?看来,是时候给归宁顺一顺他这跑偏的思路了,不然到时候苦的就是自己了。
归宁见他脸上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便也没再多问,只是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去烧水,一会儿哥洗漱之后早点睡吧,你身子刚好,可得好好休养。”
李莲花点了点头,转身走进莲花楼,手摸着下巴,认真思索着该从哪开始给归宁上这堂“启蒙”课。
想到归宁,他又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归宁所说的,那些追杀他的人。
现在看来,师兄单孤刀的事疑点重重,背后牵扯的恐怕不只是金鸳盟和四顾门的恩怨,还与南胤复国的阴谋有关。
如果当年单孤刀真的与南胤有所勾结,想要借助南胤的秘术复国,那么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得到归宁手里的罗魔鼎。
而角丽谯又野心勃勃,自然也不会放任罗魔鼎落入他人之手。
归宁说的那些追杀,肯定不止一波,除了南胤余孽,或许还有其他势力也在觊觎罗魔鼎。
李莲花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脑海里飞速计划着接下来的步骤:首先要查清单孤刀接来下的目的,提前将计划扼杀在摇篮里。
其次,要保护好归宁,确保罗魔鼎的安全,还要留意角丽谯的动向,以及众人的下一步动作……
楼外,归宁正蹲在灶台边烧火。跳动的灶火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将他眼底的思绪照得清晰可见。
方才乔婉娩和李莲花的对话,他无意间听到了几句,那句“耀眼的人总会灼伤身边的人”,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不明白,一个人耀眼,难道也是一种错吗?
李相夷年少成名,凭借一己之力创立四顾门,建立百川院,行侠仗义,守护江湖安宁,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心里的那份义。
他的耀眼,是天赋异禀,是超越常人的能力,是让人望尘莫及的风骨。
可或许正是因为这份耀眼,无端端地招惹了那么多平白无故的怨恨与算计。
这一切,又与他何干?错的从来都是那些心怀嫉妒、暗藏恶意的人,是他们窥见了自己心里的恶,便觉得这束光不该存在,想要将其熄灭。
可李相夷呢?他总是选择原谅,原谅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原谅那些背叛他的人,把所有的不甘与痛苦都自己一个人扛着。
他们真的值得吗?归宁第一次这样反问自己,这样无底线的原谅,真的是对的吗?
为什么伤害了自己的人都可以被轻易原谅,为什么所有的苦难都要让李莲花一人承担?
他明明值得更好的,值得被全世界温柔以待,可他最终想要的,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得到。
江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江湖,一代又一代,总会有新的武林第一,总会有新的传奇诞生。
就算李莲花真的想放弃一切,归隐田园,也绝对不该是像现在这般,满身伤痕,悄然落幕。
归宁紧紧攥着手里的烧火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如果对你们来说他是“天煞”那对我来说他就是我的“启明”你们弃之敝履。
却是我历经千辛万苦最后遇到的幸运,如果有人想灭掉他的光,就别怪我医者生毒。
灶火熊熊燃烧着,映在他的眼睛里,跳跃着,闪烁着,分不清是灶火的光芒,还是他心中悄然燃起的、想要守护什么的坚定信念。
看着灶台升烟收敛心绪站起来盛水拎着木桶进去,看着坐在一旁的李莲花开口说道:“哥,快来洗漱吧,你刚醒来肯定不舒服吧。”
李莲花看着归宁忙前忙后嘴角勾起一抹暖意:“以后这种事我自己可以做,你呢,洗了吗?”
归宁摇头眼神坚定:“哥,我想这么做,你先洗吧,我在河边洗过了。”
李莲花抬手拍了归宁胳膊一下:“去休息吧,一会儿我自己倒水,这两日你也辛苦了,黑眼圈都出来了,快去睡吧。”
归宁还想说什么被李莲花打断:“快去啊,怎么?还想帮我洗是怎么着,快去快去!快去吧。”
归宁见状只能离开,他知道哥哥最重规矩礼仪,所以帮他洗什么的,大概率是不可能,自己是没什么问题,主要是哥哥估计不愿意。
上了二楼之后思索着自己的追杀应该是快来了,这次自己虽然没露面,但是哥哥出现了,角丽谯知道了他的存在,看来往后估计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