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的月光是淬了冰的，落在云阶上，映出一层薄薄的银霜。林风踩着霜花往前走，每一步都轻得像片羽毛——沙悟净说，这宫里的地砖是用“醒魂玉”铺的，稍有响动就会惊动里面的人。他攥紧金箍棒残片，棒身的红光被月光压得只剩层淡淡的光晕，生怕不小心泄了气息。
“左边那棵桂树后面，就是嫦娥的寝殿。”沙悟净的声音压得极低，青黑色的身影贴在白玉栏杆上，绿火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广寒宫出奇地安静，只有风吹过桂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捣药杵撞击玉臼的闷响，规律得像座古老的钟摆。
林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棵桂树枝繁叶茂，树干粗壮得要两人合抱，枝桠上挂着些银铃，风一吹就发出细碎的响声，却奇异地让人觉得更静了。树后隐约可见一座玉雕的宫殿，殿门紧闭，门楣上悬着块牌匾，写着“太阴殿”三个篆字，笔画间流转着柔和的月华。
“那捣药的声音……”林风皱眉，那声音太规律了，不像是人力所为，倒像个设定好的机关，“是玉兔在捣药？”
“按理说，这时候玉兔该在给嫦娥守夜。”沙悟净的眉头拧了起来，“而且这声音……听着比往常闷，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
话音刚落，桂树后的阴影里突然窜出个白影，速度快得像道闪电，直扑林风面门！林风反应极快，侧身躲过，余光瞥见那白影长着两只长长的耳朵，手里还握着根捣药杵，正是玉兔！只是它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嘴角咧开个僵硬的弧度，全然没有平日的温顺。
“小心！它被控制了！”沙悟净的月牙铲横扫而出，铲刃带着妖气撞在玉兔的捣药杵上，火星溅落在醒魂玉上，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玉兔被震得后退两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再次举着捣药杵冲上来。它的动作快得离谱，捣药杵上还沾着些粘稠的黑色液体，落在地上时，竟将坚硬的醒魂玉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这兔子不对劲！”林风的金箍棒残片与捣药杵碰撞，震得他虎口发麻，“它身上有灰雾的气息，跟黄风怪最后化的脓水一个味！”
沙悟净的绿火突然暴涨，骷髅项链发出淡淡的红光：“是天庭的人干的！他们想用玉兔引咱们出来，顺便嫁祸给无面！”
两人合力对付玉兔，却发现这兔子被控制后变得异常难缠。它的身体像棉花一样柔软，能轻易躲过攻击，捣药杵上的黑液又带着剧毒，稍不留意就可能中招。打了十几个回合，竟没能占到半点便宜。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风虚晃一棒，逼退玉兔，“它的弱点在眼睛，那红光不对劲，肯定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
沙悟净会意，月牙铲突然变招，不再攻击玉兔的身体，而是瞄准它的眼睛。玉兔果然慌了，捣药杵胡乱挥舞着护住面门，露出了胸前的破绽。林风抓住机会，金箍棒残片带着红光直刺过去，却在即将刺中的瞬间停住了——玉兔胸前挂着块玉佩，上面刻着嫦娥的画像，玉佩的光芒正与它眼中的红光对抗，显然是嫦娥留下的护身符。
“不能伤了它！”林风收回金箍棒，“这玉佩能压制它的戾气，或许能救回来！”
沙悟净立刻改变策略，月牙铲的妖气化作一张大网，将玉兔罩在里面。玉兔在网里疯狂挣扎，捣药杵不断撞击网壁，发出沉闷的响声。林风趁机掏出破妄镜，镜面对准玉兔的眼睛，镜光如清泉般流淌，缓缓渗入它眼中的红光。
“呜……”玉兔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咽，眼中的红光渐渐消退，露出原本剔透的红宝石色。它看着林风手中的破妄镜，又看了看网外的两人，突然“啪嗒”一声掉了滴眼泪，捣药杵也“哐当”落地。
“它恢复神智了。”沙悟净收起月牙铲，撤去妖网，蹲下身轻声问，“玉兔，嫦娥仙子呢？宫里出什么事了？”
玉兔用前爪擦了擦眼泪，指了指太阴殿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它被人封住了说话的能力。
林风心中一紧，拉着沙悟净就往太阴殿跑。殿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异香扑面而来，香里掺着丝极淡的血腥味，让人心头发闷。殿内的陈设精致依旧，只是地上散落着些破碎的瓷片，显然发生过打斗。
嫦娥的身影躺在玉床后面的屏风旁，白色的裙裾被染成了暗红色，胸口插着一支银色的箭，箭尾刻着“天河水军”的印记。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眉心还有一丝淡淡的月华萦绕，显然还吊着一口气。
“嫦娥仙子！”沙悟净惊呼着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是谁伤了你？”
嫦娥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沙悟净脖子上的骷髅项链，又看了看林风手中的金箍棒残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她用尽力气抬起手，指向梳妆台的抽屉，随后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林风立刻冲到梳妆台旁，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个紫檀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卷泛黄的丝帛，上面用月光石粉末写着几行字：
“天蓬被贬，非因调戏，实因撞破‘西游计’——天庭以取经人为饵，诱捕三界妖魔，炼化为信仰之力，与灵山分而食之。上宝沁金耙藏锁妖塔，内有天蓬录下的玉帝与如来密谈，若见持金箍棒者，可将此帛交之，切记，锁妖塔下，不止有耙，还有‘它’……”
丝帛的最后一个字被血渍晕染，看不真切，但林风与沙悟净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西游计！原来所谓的西天取经，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旨在收割信仰的阴谋！
“‘它’是什么？”沙悟净的声音有些发颤，“难道锁妖塔下还藏着比上宝沁金耙更重要的东西？”
林风将丝帛小心收好，又检查了嫦娥的伤势：“箭上有封印咒，暂时取不出来，得先找地方给她疗伤。玉兔，广寒宫有没有隐蔽的密室？”
玉兔点了点头，蹦蹦跳跳地跑到墙角，用前爪按了按一块不起眼的地砖。地面“咔嚓”一声裂开，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石阶，阶下传来阵阵寒气，显然是处极寒之地。
“这里是广寒宫的冰窖，用来储存万年玄冰，除了嫦娥仙子，没人知道。”玉兔终于能说话了，声音软糯却带着哭腔，“刚才是天河水军的人闯进来的，为首的是个叫‘敖丙’的将军，他说嫦娥仙子私藏叛逆，要抓去问罪，还逼问上宝沁金耙的下落……”
敖丙？林风心中一动，这不是哪吒的死对头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广寒宫？
“他们为什么认定嫦娥知道耙子的下落？”沙悟净将嫦娥抱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冰窖走，“难道天蓬当年跟她提过？”
“天蓬元帅被贬前，确实常来广寒宫。”玉兔跟在后面，小声解释，“但他从不说公事，只说些天河的趣闻，还有……还有人间的桃花。”说到最后几个字，它的耳朵耷拉了下来，“敖丙将军说，他们在天蓬元帅的旧物里找到了一封信，是写给嫦娥仙子的，里面提到了‘锁妖塔的秘密’……”
看来天蓬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出事，特意留下了线索。林风跟在后面走进冰窖，里面果然寒气逼人，四周堆放着巨大的玄冰，冰里冻着些奇花异草，散发着淡淡的生机。冰窖中央有个石床，上面铺着厚厚的兽皮，正好可以让嫦娥躺卧。
沙悟净将嫦娥放在石床上，又用月牙铲在周围布下结界，防止寒气伤了她：“得找解药解了箭上的封印咒，不然她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哪有解药。”玉兔突然说，“广寒宫的药圃里有种‘月华草’，能解百种封印，但刚才被天河水军毁了，只剩下最后一株，藏在桂树的树洞里。”
林风立刻道：“我去取，你们在这儿守着，小心点。”
他刚要转身，冰窖入口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个冰冷的声音：“不必麻烦了，我已经替你们取来了。”
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青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株散发着月华的草药，正是月华草。他的头发是淡蓝色的，眼睛像结冰的湖面，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正是天河水军的敖丙。
“敖丙！”沙悟净握紧月牙铲，挡在嫦娥身前，“你想干什么？”
敖丙晃了晃手中的月华草，眼神落在林风身上：“石猴，把金箍棒和那卷丝帛交出来，我就把月华草给你，再放你们离开广寒宫，如何？”
“你觉得我会信你？”林风握紧金箍棒残片，红光在冰窖的寒气中微微跳动，“伤了嫦娥仙子，还想拿月华草当筹码，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可笑？”敖丙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冰窖里回荡，带着种说不出的悲凉，“比起天庭的阴谋，我这点手段算什么？石猴，你以为我不知道西游计吗？你以为我愿意做天庭的走狗吗？”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手中的月华草瞬间化作一柄银色的长枪，直指林风：“但我没得选！我龙族被天庭压制了千年，若不帮他们拿到证据，整个龙族都会被打入九幽！今天，要么你交出东西，要么……就别怪我不客气！”
林风心中一震，没想到敖丙竟也知道真相。他看着敖丙眼中的挣扎，又看了看石床上昏迷的嫦娥，突然明白了——这广寒宫的平静，早在天蓬被贬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碎了。而他们这些被卷入阴谋的人，不过是在各自的绝境里，做着最无奈的选择。
“我可以把丝帛给你看。”林风缓缓放下金箍棒残片，“但你得告诉我，锁妖塔下的‘它’，到底是什么？”
敖丙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眼神在挣扎中渐渐变得坚定：“那是……天蓬元帅用自己的仙骨和一缕残魂炼制的‘逆命灯’，据说能燃烧信仰之力，破除一切既定的命运。天庭怕它毁了西游计，才把它和上宝沁金耙一起藏在锁妖塔下。”
逆命灯！林风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不就是他一直寻找的东西吗？系统说的“逆天之路”，难道就是要靠这盏灯？
“看来，咱们的目标其实一样。”林风看着敖丙，“你想要证据救龙族，我想要证据和逆命灯打破阴谋，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敖丙愣住了，握着长枪的手微微颤抖。冰窖里的寒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只有桂树的沙沙声从远处传来，像在诉说着某个被遗忘的约定。
林风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但他别无选择，锁妖塔戒备森严，仅凭他和沙悟净，根本不可能成功。而敖丙身为天河水军将领，熟悉天庭布防，正是他们最需要的助力。
“合作？”敖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卖了？”
“怕。”林风坦然道，“但我更怕，让天庭和灵山的阴谋得逞，让所有像天蓬、嫦娥、还有你龙族一样的受害者，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他顿了顿，举起金箍棒残片，红光在冰窖中亮起，映照着每个人的脸：“你可以选择现在杀了我们，拿丝帛回去复命，但西游计还会继续，龙族的苦难也不会结束。或者，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锁妖塔取出证据和逆命灯，让所有真相大白于天下。”
敖丙看着手中的长枪，又看了看石床上昏迷的嫦娥，最终长叹一声，长枪“哐当”落地，化作月华草：“好，我跟你们合作。但我有个条件，事成之后，必须放了嫦娥仙子，还有……不能伤害哪吒。”
提到哪吒，他的眼神柔和了许多，显然两人之间并非只有仇恨。
林风点头：“只要他不拦着我们，我保证不动他。”
沙悟净立刻接过月华草，小心翼翼地敷在嫦娥胸口的箭伤上。月华草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化作一道柔和的光，箭尾的封印咒发出“滋滋”的响声，渐渐消退。嫦娥的脸色明显好转，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她得昏迷一阵子。”沙悟净松了口气，“咱们得趁这段时间去锁妖塔，等天庭发现敖丙将军反水，就麻烦了。”
敖丙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锁妖塔的内部结构和守卫换班的时间：“这是我偷偷画的地图，塔底层有三道关卡，最后一道由李天王亲自看守，他的宝塔能压制一切妖力和仙法，很难对付。”
林风看着地图，手指点在最后一道关卡的位置：“这里的防御最薄弱，是塔基的连接处，用的是‘定魂石’，虽然坚硬，但怕‘离火’。”
“离火？”沙悟净眼睛一亮，“我知道哪有！广寒宫的丹房里，还藏着一块从火焰山采来的‘火灵晶’，能引动离火！”
“太好了！”敖丙精神一振，“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争取在天亮前回来！”
玉兔抱着嫦娥的手，小声说：“我会守好仙子，等你们回来。”
三人不再耽搁，悄悄离开冰窖，按照敖丙的地图，朝着锁妖塔的方向潜去。广寒宫的月光依旧冰冷，却仿佛多了一丝暖意，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林风握紧金箍棒残片，感受着棒身传来的力量，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知道，锁妖塔之行必定凶险万分，但此刻他的身边，有了值得信任的伙伴，有了明确的目标，还有那盏据说能逆转命运的逆命灯在等待。这条逆天之路，他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远处的锁妖塔在夜色中散发着森冷的光，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但林风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跃跃欲试的火焰。因为他知道，打破命运的机会，就在那座塔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