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站在对面，腰间的铃铛忽然响了一声。
叮——
声音不算大，但江烬的脑袋像是被重重敲了一下。那股震荡比刚才更猛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往他脑子里钻。他手指一抖，掌心的火焰晃了晃，差点灭掉。
周通笑了。他右手一扬，一条符链“唰”地甩出三尺长，银光一闪，空气中竟裂开了一道口子。
黑线从裂缝里蔓延出来，像树根一样飞快生长。下一秒，整个空间被撕开一道竖着的缝隙，深不见底，边缘泛着灰白色的光。
裂缝刚张开，一股吸力就冲了出来。江烬脚下的石板直接炸成了粉末，整个人被往前拉。
他立刻蹲下身子，右掌拍地，金红色的火焰顺着地面迅速铺开，形成一圈反推的力量。身体总算稳住了，可四肢已经感到一阵压迫。
那裂缝里，突然伸出十几根黑色的触手。表面光滑，像是活物，末端还分叉，像蛇头一样扭来扭去。它们一出现就直扑江烬的手腕、脚踝和脖子，速度快得吓人。
江烬抬手扔出一团火球，砸在最近的一根触手上。火焰碰到黑触，“嗤”的一声响，可那东西只是缩了一下，马上又扑了上来。
火根本烧不透。
他翻身跃起，躲过两根缠绕，左脚落地时用力一跺，火焰炸开，逼退了三根靠近的触手。可另外几根已经绕到背后，朝他后背猛抓过来。
江烬猛地低头，一根触手擦着鼻尖掠过。他顺势往前冲，手掌贴地滑行，险险躲过了锁喉的一击。
观众席上有人惊叫出声。
周通站在原地没动，符链绕在指尖，眼神冷得像冰。他知道这招有多强。虚空吞噬不是普通法术，是玄天阁的禁术，专门用来对付实力更强的对手。那些黑触不是幻象，而是空间裂缝的延伸，能切断灵脉，撕碎神魂。
只要被缠住一条，江烬就完了。
江烬喘了口气，额头渗出汗珠。识海还在震，铃声的余波还没散。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盯着周通的手指。
符链是控制的关键。铃铛是用来干扰的。真正的杀招，是那条裂缝。
他慢慢闭上眼睛。
焚天诀在经脉里逆向运转，热流从丹田冲上眉心。额头上突然一烫，一道赤金色的纹路缓缓浮现。
焚天纹亮了。
就在这一刻，他识海深处一段记忆被点燃。那是几年前在古家禁地翻到的一张残页，上面写着一段《虚空引》的口诀。当时看不懂，只觉得气息熟悉，就记了下来。
现在，那段口诀自动浮现在脑海。
“虚者，无相也。引者，归位也。破则生，乱则死。”
江烬双手迅速结印，动作古老而准确。拇指扣住中指第二节，双肘展开，掌心向上翻转。
他低声喝道：“虚空引，归位！”
话音刚落，他体内的焚天之力猛地一震。那股力量没有攻击，而是变成牵引，像钩子一样勾住了空气中残留的空间波动。
周通脸色变了。
他感觉到裂缝在抖。
那条竖着的黑色缝隙突然扭曲起来，原本向外扩张的趋势一下子停住了。黑触的动作也慢了一拍，像是失去了控制。
江烬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
他左手保持印诀不变，右手猛然一拽。
就像扯断一根绳子。
整条裂缝猛地向内收缩，所有黑触都被倒吸回去。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连周通都愣住了。
下一秒，裂缝调转方向，朝着周通本人张开了口。
吸力爆发！
周通终于慌了。他拼命拉动符链，想重新掌控裂缝，可那条缝隙已经不受控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被拖向虚空。
他大喊：“不可能！你根本没学过《虚空引》！”
江烬站在原地，双手依旧结着印，声音冷冷地说：“你现在知道了。”
周通还想挣扎，可裂缝已经贴到他胸口。黑触反过来缠住他的手臂和腿，把他往里拉。他拼命抵抗，可空间之力一旦失控，连金丹强者都挡不住。
“我不——”
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吞了进去。
裂缝猛地合上，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全场一片死寂。
只剩半截断裂的符链掉在台上，“叮当”一声滚了几圈。铃铛碎了，银线断成几段，散落在焦黑的地面上。
江烬缓缓松开手，印诀消散。额间的焚天纹慢慢隐去，但他呼吸很重，指尖微微发抖。
刚才那一招，消耗的不只是灵力，还有血脉共鸣带来的反噬。他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像是有针在扎。
他没倒下，也没动。
裁判站在高台，手里举着令牌半天，迟迟不敢落下。这场战斗结束得太快，也太诡异。一个核心弟子，就这么被自己撕开的空间吞了？
没人敢说话。
江烬低头看了眼地面。刚才黑触被吸回去的时候，有一根断在了台上。它正在慢慢融化，像蜡烛一样滴着黑油。
但在那根残肢的末端，有个小东西掉了出来。
一块令牌。
血红色，巴掌大小，正面刻着扭曲的纹路，像某种符号。背面有个凹槽，形状不规则，像是缺了什么。
江烬走过去，弯腰捡起。入手冰凉，还带着一丝腥气。
他不动声色，把令牌塞进袖子里。
这时，东侧观战席上，一道身影悄悄坐直了些。
欧阳雪一直盯着台上。她看到了江烬结印的动作，也看到了那道焚天纹。
她手指搭在剑柄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这门《虚空引》，她只在玄天阁藏书阁最深处见过残篇。江烬不可能学过。可他不仅用了，还反过来操控了周通的裂缝。
这绝不是巧合。
她没出声，也没起身，只是眼神变得深沉起来。
江烬站在原地，火焰收回掌心。他的衣服破了几处，脸上沾着灰，可站姿一点没变。背挺得笔直，像一把不出鞘的刀。
远处玄天阁的弟子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靠近论道台。
裁判终于回过神，举起令牌大声宣布：“胜者——江烬！”
声音传得很远。
江烬没行礼，也没下台。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云层压得很低，风开始卷起尘土。
他右手缓缓抬起，指尖还残留着一丝热感。
刚才逆转《虚空引》时，他察觉到了一点异常。那股空间波动里，混着一种不属于正道的气息。阴冷，带着腐味，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东西。
而那块血色令牌，让他想起一个传闻。
魔门信物，形制诡异，非正道所有。
他握紧了袖中的令牌。
台下人群开始骚动，议论声越来越大。可他听不清，也不打算听。
他只知道，这一战之后，有些人不会再把他当成可以随便拿捏的角色了。
风更大了。
他站在高台中央，衣角猎猎作响。
远处，一道黑袍身影正穿过人群走来。步伐平稳，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
江烬的目光扫过去，没有回避。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冷峻的脸。
还未靠近，气势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