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层空间漩涡的瞬间，石厚感觉像是被一股蛮力，狠狠扔进了一个黏稠的、充满杂质的泥潭。
失重感一闪而逝。
当感到抵达时，石厚便悄然从子蛊恢复了人身。
他第一时间，警惕环顾四周。
眼前的景象，让他眉头紧锁。
天空是死寂的灰蒙蒙一片，没有日月，没有星辰，像一块蒙上了无尽尘埃的幕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与腐烂尘土混合的怪味，刺鼻难闻。
最关键的是，此地的天地灵气，不仅稀薄到了极点，还充满了混乱狂暴的杂质，像是煮沸的劣质丹药，根本无法用来恢复补充！
『这地方……是战场吗？』
就在石厚心中警铃大作之时，一个熟悉的激动声音，在他脑海中炸响：
“石厚！你小子可以啊！”
“你找到好地方了！快让为师看看是什……”
话音未落，林昊的声音就带上了一丝强烈的惊愕。
“咦？不对劲！”
磅礴的神念从识海中涌出，却像迎头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厚重胶质墙壁！
林昊原本能轻松覆盖方圆八里的神念，竟被死死压制，只能勉强探出不足三里范围！
一旦超过这个距离，神念就会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拉扯、撕碎，然后吞噬殆尽，消散于无形。
“我靠！这鬼地方有神识禁制！”
“很强！跟个铁桶一样！”
而石厚由于不修神识，听到师父这么说，便运起洞察之瞳一试目力，发现并没有阻碍，就是灰蒙蒙的天色和稀薄雾气让能见度差了些许。
林昊发现石厚安然无恙后，压抑住探宝的冲动，嘿嘿一笑：
“小子不错，不仅活着，还活蹦乱跳的！”
“可惜这次闭关时间有点短，只搞好了一个神通，你先将就用吧！”
一道金光闪过，林昊闭关一个多月的成果便化作一道信息流，涌入石厚脑海。
“当当当当！【铜头铁臂·修仙适配版】！”
林昊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新鲜出炉的硬货！”
“来，试试威力！跟着法诀催动你体内的浑元灵力！”
石厚依言，心念微动，按照那段玄奥的法诀，开始运转周身灵力。
叮！！！
磅礴灵力从他四肢百骸中喷涌而出，瞬间覆盖全身！
他的皮肤、肌肉、骨骼，在这一刻都被镀上了一层璀璨的暗金之色，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尊庙里走出的铜像！
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固感和力量感充斥全身。
石厚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却发现手臂纹丝不动。
他又试着抬了抬腿，也像是被焊死在了地上。
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传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量，但就是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他现在，就像一尊拥有了自我意识的雕塑。
“感觉……很硬。”石厚在心中老实回答。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但好像……动不了。”
“当然！不然叫什么‘铜头铁臂’？要的就是硬！”
林昊理直气壮，“这是让你关键时刻硬抗大招保命用的，不是让没事开着乱逛！”
“这个状态能够硬抗攻击并造成一定程度反伤，硬抗结束后会自动还原！”
“同样的，在攻击临身前最后一刻开启，效果最佳！”
石厚心中恍然。
他散去法诀，身体恢复了行动能力，一股暖意在心中流淌。
“多谢师父。”
“光说谢有什么用，该交作业了。”
林昊话锋一转，“从头说说，我闭关这一个月，你怎么找这儿来了，是不是捅篓子了？”
石厚定了定神，开始简述。
“我回去后，先去了南山郡，把刘家端了……”
林昊打断他，“连根拔起了？”
“对！但是又出了一档子事。”
“什么？”林昊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石厚便将自己如何发现“无生道”绑架孩童，如何追索，如何搜集证据，最后如何将这烫手山芋直接扔给宗主和执法堂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后，识海里安静了片刻。
“可以啊小子！”
林昊的声音里满是赞赏，“我还以为你会提着棒子顺着山门一个个打上去。”
“没想到啊，学会用脑子了！”
“转移视线！借刀杀人！给自己争取了时间，还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小子会腹黑了，有大圣当年风范！”
“啊？大圣也会？”石厚讶然。
“当年大圣嫌唐僧指手画脚还紧箍咒念的过分，就自导自演真假美猴王，最后闹到如来跟前。”
林昊乐不可支：“最后如来不得不做出了众多许诺和让步，观音带大圣回去后也狠狠告诫了唐僧。”
“从那之后，大圣的取经旅程可就轻松多啦！”
“哦~~~~~”石厚惊讶万分，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大圣的这样一面。
稍作沉吟后继续讲述：“后来……”
“我调查灵雾峰，查出了幕后黑手木承之，但宗主出现……”
“为了所谓的‘大局’，想让我罢手，最终用木承之的命换取了数百个孩子们的命。”
他想起宗主无奈的妥协，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云霞宗都特别陌生，好像……不认识了一样。”
林昊敏锐捕捉到了他情绪的低落，难得没有立刻吐槽。
他沉默了足足三个呼吸，才用一种更沉稳的语气开口：
“小子，你记住。”
“这所谓的‘大局’，说白了，就是受益者的大局，你想保护的凡人只能为大局牺牲。这不公平。”
“能让所有人都主动愿意维护的，代表所有人意愿的，才是真正的大局。”
“你没有选择同流合污，说明你的道心，真正立起来了。这比你修为突破还让我高兴。”
石厚胸口中那股憋闷之气，奇异地消散了许多。
“嗯。”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点不快彻底压下，继续讲述：“之后，我去了云梦城……”
当他讲到钱小雨的遭遇；
讲到赵天宇那种草包身居高位，有能力有决断的钱三却汲汲营营死在自己手上；
讲到赵无极那番“有长辈铺路是福气”的言论……
石厚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怒火。
识海里，林昊也炸了。
“等等等等……你让我缓缓……”
林昊的声音带着一种匪夷所思的腔调，确认道：
“那孙子原话是‘一人苦修百年，凭什么想胜过我一族数千年的积累’？”
“是。”石厚的声音里透着冰冷。
“我屮！”
林昊爆了句粗口，气得直笑：
“为师那个世界，也有一句名言，叫‘我几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输给你十年寒窗苦读’，简直跟你听见的这个如出一辙！”
“他妈的不同的世界，同一群傻逼啊！”
他越说越气：
“这帮靠祖上荫蔽，胎投得好的二世祖，总把自己的特权和运气，心安理得包装成自己的‘本事’和‘努力’！”
“你废他修为？废得好！太好了！”
林昊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解气的快意：
“就该一棒子把他从云端打回烂泥里，让他自己去体验一下，没那‘几千年积累’的普通人，是怎么活的！”
石厚听着师父这番话，心中最后一点郁结也烟消云散，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他淡淡地在心中回应道：
“他现在，应该比他爷爷还老了。”
“哈哈！漂亮！”
林昊大笑起来，“这效果，比直接杀了他还解气！”
他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徒弟，孤身一人，居然能在短短一个月内，搅动两个宗门，把金丹当狗一样打，还在元婴老怪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
这成长速度，属实有点超乎他的想象了。
……
师徒二人一番“复盘”后，林昊的兴奋，再次涌上来。
“小子！刚刚探查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记得上次黑风山脉地下，找到的那块碎片吗？”
石厚心头一动：“师父的意思是……”
“没错！”
林昊的声音带着狂喜，“这鬼地方！有上次那种碎片！”
“而且，我感应到不止一块！比上次那个强了十倍不止！”
“金箍棒又能强化了！这次要能搞到手，我的实力又能再上一个大台阶！”
“估计又能有新的威能了！”
石厚闻言，也是心头一霎火热，战意高昂。
他不再迟疑，立刻催动体内灵力，准备动身，开始探索。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当他调用的灵力刚刚透体而出，就像是暴露在烈日下的薄冰，开始缓慢且持续地被周围的环境所吸收！
虽然速度不快，但却无时无刻不在进行！
石厚脸色一变，立刻收回了灵力。
林昊同样感受到，也沉默了。
……
林昊的思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
被极大压制的神念。
持续吸收灵气的诡异环境。
以及，那来自同源碎片的、强烈无比的呼唤。
所有的线索，迅速串联了起来。
他心中，升起一个大胆，且让他都感到有点惊悚的猜测。
他打破沉默，向石厚发问：
“小子，你感受一下。”
石厚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闭上双眼，仔细感悟着周遭的一切。
林昊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字一顿：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环境，它的特性……”
“……跟金箍棒，好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