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哥，咱不去接六叔跟老村长吗？”
石桥边上，李大牛蹲着跟只大型犬一样，满脸郁闷又不解，“我看到老村长躺地上了，我力气大，我能背他。”
可是凤清哥把他拽回来不让他去。
李大牛想不通，凤清哥怎么突然不孝顺了。
长辈们都还在木道岭呢，凤清哥在这里抽烟也不去接人。
沈凤清拍拍傻小子脑瓜，“长辈商量大事情的时候不让小孩子在旁边添乱。你要去了，三姑保准揍你，再三天不给你饱饭吃。”
“他们商量啥大事情？”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待会问问三姑？看她揍不揍你？”
“……”
李大牛抱紧自己，不，他不问。
熄灭的手电筒光束一支一支在村口凤凰石附近亮起，伴着闹哄哄人声往村里进。
沈凤清碾掉烟，薅起李大牛，“走，去接人。”
“你保证我妈不会揍我？”
“这次你不去我保证你挨揍。”
李大牛郁闷散去，摇着尾巴撒欢接人。
三个老头抱手抱脚才能抬起的人，李大牛接过来轻松背起，走路颠颠儿的跟背上没有重量一样。
“诶唷咱大牛名字没取错，真个力大如牛啊哈哈哈！”
王三姑婆嫌弃的不行，“他也就这点用处了！”
另一边沈凤清也接过了许耀林，就着电筒光亮飞快把两位老人的伤势扫了一遍。
老村长还在昏迷状态，但是脸色看起来却不算差，最骇人的伤势集中在小腿处，表面皮肤沾满血污，好在没有骨折的迹象。
至于他六叔受的是轻伤，估计是摔了一跤，手掌擦破了皮，走路微跛，除此之外没有大碍。
沈凤清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至于他开拖拉机去接人时看到的长辈们把小苗儿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的画面，沈凤清压下不提，以后也不打算问。
长辈们不想他知道的事情，他就当做自己不知道。
许家院里亮着灯。
走近了就能听到屋里小女娃清脆笑声以及狗崽一样讨巧亲昵的嗷呜声。
许耀林在院子门口停下，挥手让老伴跟女儿先进屋。
沈凤清静静背着他也没把人放下，知道叔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这次出事情，是山上的大黑狼救了我跟你李伯。”
许耀林拍拍小子肩头，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有些事情不宜在外人面前暴露太多。待会你去找你老李叔，跟他一块把木道岭那边的血迹处理一下。早上我要去镇上一趟，找镇领导报告这件事情，咱得杀鸡儆猴。”
沈凤清心头一暖。
虽然六叔没有把事情明说，但能交代他这些，说明对他的信任。
“叔，要杀鸡儆猴，我倒觉得那些血迹没必要处理掉，这样领导才会更正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沈凤清提议，“至于为什么那些血迹恁吓人，李伯却是轻伤……这不是凤凰屯山神显灵保佑么？要不然凤凰屯能突然走好运？再不然，谁使得动山上的狼下山保护凤凰屯人？”
许耀林眸光动了动，“那山神谁见过？”
沈凤清轻轻笑开，“咱全村人都见过，曾老书记能作证。”
“……”把老书记都算计进来了？
许耀林沉默片刻，也弯唇笑开。
好么。
让他头疼的难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连带小苗儿也能被“山神”掩在背后。
“叔老了，不中用了。你打小脑子灵活，这事儿交给你去办。”
沈凤清点头应下，“行，包售后。叔，那你自个走两步，我先回去睡觉了。”
许耀林顿了下，“小苗儿的事情你没什么想问的？”
“不需要。总之，叔你指哪我打哪。”
小子身影走远，隐入夜色。
许耀林原地又站了片刻，才低低笑骂一句，“臭小子。”
进了院子走进堂屋，先一眼看到的就是毛发黑得发亮的大黑狼，在孙女面前乖的跟受过训练的猎狗似的，叫坐下绝对不站着，叫打滚绝对趴着。
曾轩躲在女娃娃背后狐假虎威，眼睛比头顶的灯泡还亮，“大狗崽，直立！伸手！趴！”
大狗崽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还异常标准。
许耀林，“……”
除了两娃一“狗”，家里其他人也全没睡下，曾家两口子坐一条长凳，老伴跟女儿坐一条长凳，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黑狼身上。
好像注意力都被这条狼勾走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谁在乎？
已经夜半了，这个点老人孩子其实已经困得不行。
大黑狼被安排睡在堂屋门口。
到底是野兽，许家人还没心大到敢跟野兽同屋睡，否则除了小苗儿，大概屋里所有人都要睡不着。
小苗儿则难得的赖着要跟外公外婆一块睡。
进了房关上房门，娃儿小手一伸就要给外公治伤。
许耀林眼疾手快把她摁住，“乖宝，外公这伤不能治。”
“为什么？外公你不疼吗？”小苗儿嘟嘴，淡淡的小眉毛皱了起来。
在木道岭上外公就不让她帮忙治伤，怎么回到家了还不让治啊。
龙佩珍把孙女抱到床上，瞥家老头子一眼，“你外公啊，还要拿那点伤去办事情，咱不管他，快睡吧。”
隔壁房里，许燕秋熄了灯，闭上眼睛听着一墙之隔低低说话声，嘴角微微弯起。
今晚她跟妈晚赶到一会，没有亲眼看见具体情况，但是大致能猜到。
老村长身上的伤应该被治过了。
只是不知道，女儿一身本事究竟是咋个来的。
她丢失在外的那段日子，又有过什么样的经历？
许燕秋想不到，也不愿意去多想，宁愿在心里相信，女儿在外头的时候，过得比在周家好很多很多。
那一身肉肉就是证明。
只有这样想，她才不会心痛到喘不过气。
夜越深，眼皮子越重，许燕秋迷迷糊糊陷入沉睡之际，似乎听到突突突的拖拉机声响。
村里只有沈凤清开拖拉机。
这么晚了，他是要上哪去？忙啥呢……
两三点的夜半，万籁俱静。
拖拉机在黄土路上疾驰，突突声大得能震碎山野。
沈凤清握着把手的手背青筋暴起，漆黑眼底戾气流窜，驶着拖拉机一路杀往榆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