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初一的时候绞死半月前侵害女童的畜生,引来许多人观看,直到初二还没走。
因为他们要去山下盖屋筑城,扩大连云峰的地盘。
从此摆脱山贼流匪这个身份。
往年这个时候他们都缩在家里忍饥挨饿减少消耗,或者出门看看有没有能入口的野菜长出来填肚子。
今年不一样,吃饱穿暖,但需要下山干活。
“不看着补补粮食吗?”
大当家和二当家下山镇场子,十八寨的族老轮流与三当家在山上主事,三叔公闲着没事就来找陆鸣磨牙。
陆鸣不经意踢了踢脚上崭新的靴子,摇头拒绝:“咱的人别耽误那功夫,以后有的是人干,山神老爷给粮食,不是让咱们种地的。”
三叔公瞥了一眼他脚上的新鞋,点起烟袋:“我们是老了,过一天少一天,你们正是好时候,太冒险了。”
“有机会就要抓住,冒险也得抓,多少王侯将相不都是顺势揭竿而起,老老实实缩在家里,连双新鞋都穿不上。”
不想看陆鸣再显摆他那双鞋,三叔公忍不住敲了敲烟袋:“都三天了,你快把它挂脖子上游街三天了,能不能别挂了?”
“什么挂脖子?这不是在脚上呢吗?”
陆鸣笑嘻嘻地抬起脚,示意他没有把鞋挂脖子上。
“是是是,大家知道你媳妇儿给你做新鞋了,那你什么时候让她怀个孩子?”
提孩子就没意思了,陆鸣都还没正式圆房呢,上哪怀去。
但他嘴上是不能怂的:“急什么,说不定已经有了呢?”
“有了就不能累着了,抽空去把把脉。”
三叔公见他放下裤腿,不再弄鞋,总算不觉得碍眼了,吧嗒吧嗒抽着烟袋提醒。
小年轻不懂事,有时候怀了也不知道,容易把孩子折腾掉,这有了身孕不能同房,他是听大夫说过的。
陆鸣心想还是少去的好,面上却做出虚心受教的样子来。
炫耀半天的陆鸣打了招呼回家吃饭,心里想着下半晌干什么,还有哪里的人没见过他的新鞋。
一进院就看见他老娘在门口坐着。
“娘来了?吃饭没有,怎么没让人喊我一声?”
迈着最能显鞋的步伐,陆鸣一脸惊喜地上前。
陆老太倒也看见他这双新鞋了,心里的不满化作一声叹息,无奈散去。
不会过就不会过吧,反正还年轻。
以后有了孩子就知道学着俭省了。
“我也刚到没多会儿,你媳妇儿正做饭呢,听说你大哥他们今早下山的?”
拉过小儿子坐在门槛儿上,陆老太仔细打量着。
眼见气色精神都不差,身上也干净,暗暗点头,对儿媳妇的大手大脚又多了几分包容。
知道心疼男人,不是光顾自己的就行。
“大哥他们一早下山,东西都带齐了,你一个人来的吗?二哥没跟着?”
陆鸣说话还左右张望了一下,毕竟他娘年纪大了,开春正是打饥荒的时候,山里野物不得不防。
“没有,我跟你大伯家的小六一块儿来的。”
陆老太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看了,没别人,然后道:“是你大哥家巧儿的事,你大嫂娘家那家人……”
堂屋门口母子俩说着话,云澈在厨房里哼哧哼哧擀面条。
婆婆来了,王婶又不好来帮忙做饭了。
只能云澈这个儿媳亲自上。
云澈一边擀面,一边寻思陆老太咋跟他见外了,有事儿也不说,要等到陆鸣回来跟陆鸣说。
你跟他说,他还不是要跟我说?
擀好面条,炉子上的热水也烧开了。
云澈麻利地起锅烧油,爆葱花下腊肉,油汪汪的,简直色香味俱全。
沸腾的开水从罐子里倒进锅里,他又回身去抖抖面条,省得面沾到一块儿,下锅成一坨,影响煮熟和口感。
外面陆鸣听完老娘的话,脸色有些不好看。
怪不得大哥他们前脚走,后脚他娘就上山来了。
“娘,面条好了。”
云澈在厨房招呼一声,就开始拿碗盛。
虽然说得跟马上就端出来似的,其实他是在暗示陆鸣搬桌子板凳。
不然他得做好饭还要摆桌子,盛好端上来再叫人吃。
这就是对公婆的规矩。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当然,这是听王婶她们说的,云澈自己可不知道当媳妇这么难。
好在陆鸣懂得媳妇儿的暗示,说话间就起身去屋里搬桌子出来,打算在靠近门口这块儿吃。
如果只有他们两口子,有没有桌子无所谓,端着碗坐门槛儿就吃了。
但他娘来了,这么吃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