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团队积分赛结束后的二十四小时,关于“破碎峡谷之战”的讨论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大夏异能界。舆论的焦点几乎全部集中在西庚竹晏那最后堪称疯狂的“地脉共鸣·崩灭”上。
【大夏异能总局官方通告(摘要)】
“……经赛后全面评估,西庚异能大学竹晏选手于破碎峡谷赛区最后时刻触发的‘地脉共鸣’行为,虽对赛场环境造成较大破坏,但其操作未违反《全国新生精英交流赛安全条例》第三章第七条之规定(‘选手可利用赛场一切自然及阵法环境’),亦未突破防护手环设定的‘致命危险’阈值上限。比赛结果维持有效。组委会已对相关赛场进行紧急修复与阵法加固,确保后续比赛安全。”
官方的定性,为这场争论奠定了基调——合规,但极具争议。
【《异能先锋报》头版头条】
标题:《棋手还是赌徒?——论西庚竹晏的“规则胜利”》
作者:资深评论员 王启年
“竹晏的胜利,是纯粹战术思维的胜利,是将赛场视为棋盘、将对手视为棋子的极致体现。
他不追求正面击溃,而是精确计算规则漏洞、环境变量、乃至对手心理,最终以最小的直接对抗代价,换取最大的战略收益。
这种‘棋手思维’,在以往强调热血、对抗、个人英雄主义的新生大赛中极为罕见。我们应当思考:未来的异能者对抗,是否正在从‘力的碰撞’转向‘谋的博弈’?”
【《新生代》网络媒体专题报道】
标题:《虽败犹荣!东南四象展现顶级团队素养,未来可期!》
附:窦章最后指挥战斗的十秒全息影像分析
“尽管最终因规则被淘汰,但东南战队在绝境中展现的应变能力、团队配合、以及四象那惊鸿一瞥的合击潜力,令人震撼。
尤其是队长窦章,在最后时刻识破竹晏意图并做出最正确的指挥,其冷静与决断力,已远超同龄人。我们有理由相信,经过此役磨砺,东南战队在后续比赛中,必将爆发出更耀眼的光芒。”
【热议话题榜top 3】
#竹晏的胜利是否违背比赛精神?#
热评:“精神?赛则就是最大的精神!他能想到利用规则清场,是他的本事!不服下次你也用!”(点赞32万)
对立热评:“交流赛的本意是切磋成长,不是不择手段胜利。这种‘我赢不了就大家一起死’的做法,开了个坏头。”(点赞28万)
#窦章和竹晏,谁才是本届大赛最强队长?#
热评:“目前战绩说话,竹晏第一。但论硬实力和潜力,我赌窦章。四象的上限,绝对比单一后土印高。”(点赞45万)
热评:“最强队长?别忘了中州武毅还没发力,北溟寒千绝也深不可测。第一场只是热身,好戏在后头。”(点赞31万)
#超A级黑马江临渊能走多远?#
热评:“硬撼双S级,刀意近道!只要不提前遭遇顶尖围剿,个人赛前八稳了,甚至可能冲进前四!”(点赞52万)
热评:“可惜团队赛被清场了,不然临渊学院的积分肯定能进前十。他的队友拖后腿了。”(点赞27万)
【四大名校内部简报(流出版)】
东南异能大学:召开紧急战术复盘会议,丁平亲自带队分析西庚所有比赛数据,重点研究“规则利用”与“环境掌控”战术。对窦章团队给予高度肯定,并保证回去后,资源倾斜额度上调。
西庚异能大学:低调庆祝,但内部下达封口令,严禁队员对外炫耀。竹晏因灵力消耗过度及后土印轻微受损,进入静养期,但仍在进行高强度的数据复盘和推演。
中州异能大学:武毅在赛后会议上只说了两句话:“第一,下次见面,先拆了西庚的地。第二,窦章,我来斩。”
北溟异能大学:寒千绝闭关,据称在参悟与江临渊一战后对“冰之君主”的新理解。泠清漪代理队长事务,加强对“水之元母”辅助与控制能力的开发。
舆论纷纷扰扰,但所有明眼人都清楚——第一场比赛,与其说是实力的比拼,不如说是风格与理念的展示。西庚的“谋”,东南的“稳”,中州的“刚”,北溟的“合”,以及江临渊代表的“逆袭”,都已亮出锋芒。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
当外界喧嚣鼎沸之时,东南异能大学深处,那片被竹林掩映的静谧小院,却仿佛与世隔绝。
晨光熹微,穿过竹叶缝隙,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光影。
肖文赤裸上身,汗水如溪流般沿着紧绷的肌肉线条滑落。他手中握着的不是青竹枪异能凝聚的光枪,而是那杆蓝老赠与的漆黑大枪。枪长一丈二,粗如儿臂,没有任何灵光修饰,古朴沉重。
他正在按照刁老要求练习——练意,先练形。练形,先练重。
《残枪录》摊开在石桌上,翻到第二式“凌云”的页面。那简练到极致的轨迹图旁,多了几行刁老批注的小字:“云无常势,枪无定形。凌云之意,不在‘高’,在‘升’。升者,破阻也。阻在地,刺之。阻在空,挑之。阻在意,贯之。”
肖文已经在这第二式上卡了一天。
第一式“破土”,他练了半天便摸到了门槛,一枪刺出,能隐约感受到那股“破开阻碍、一往无前”的枪意。
但这第二式“凌云”,却始终不得其神。他按照轨迹图练习,枪身上挑时,总觉得滞涩,仿佛有无形的重物压在枪尖,无法真正“升”起来。
他知道问题在哪。
“阻在意”。
他的“意”里,还压着东西。
压着目睹窦章他们苦战却无力相助的憋屈。
压着看到江临渊以超A级之身硬撼S级的震撼与向往。
压着对自身实力不足的焦灼,以及……对那场最终被规则清场的不甘。
“你的枪,太重了。”
刁老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手里端着粗陶茶杯,声音平淡。
肖文收枪,喘息着行礼:“师爷。”
“不是说你手里的枪重。”刁老走过来,手指点了点肖文的心口,“是这里重。心里装了太多东西,思虑、情绪、胜负、乃至他人的目光。这些东西,都成了你枪上的‘锈’。”
肖文沉默。他知道刁老说的是对的。自从看了破碎峡谷的比赛,尤其是最后那场绝望又壮烈的终局,他心中那团火就烧得越来越旺,却也让他握枪的手,莫名多了些犹豫和沉重。
“练枪,先练心。”刁老坐在石凳上,啜了口茶,“心不空,何以容枪意?意不纯,何以破万法?你练的是《残枪录》,是破尽万法的枪。若连自己心里的‘锈’都破不掉,如何破外敌?”
肖文握紧枪杆,指节发白:“师爷,我……我只是不想再看着。窦章他们在前面拼命,我却只能在场外看着。那种感觉……”
“无力?”刁老接话。
肖文点头。
“那就把这份‘无力’,也当成你要破的‘锈’。”刁老放下茶杯,眼神变得深远,“我年轻时,也有过类似的时刻。看着师兄师姐在边境战场上与妖兽搏杀,自己却因修为不够只能留守后方。那种滋味,确实不好受。”
“那您是怎么……”
“修炼。”刁老简简单单两个字,“把那份不甘、无力、焦灼,全都砸进修炼里。一招练不好,就练一万遍。一万遍不够,就练十万遍。直到招式,比心里的杂念更重。直到实力的锋芒,能刺穿自己所有的软弱。”
他看向肖文:“你现在练的不是枪法,是‘心法’。什么时候你能握着这杆凡铁之枪,刺出青竹枪的‘破魔’意境,什么时候,你心里的‘锈’才算去了一层。”
肖文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他不再去看石桌上的《残枪录》,甚至闭上了眼睛。
只是感受着手中长枪的重量,感受着脚下大地的坚实,感受着晨风穿过竹林的沙沙声,感受着……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却滚烫的“意”。
窦章霜刀破开冰水领域的决绝。
江临渊碧海云天撕裂绝境的桀骜。
甚至竹晏最后引爆地脉的疯狂与冷静。
一幕幕画面在他心中流淌,最后,都沉淀下来,化作一种纯粹的情绪——我要变强。
不是为了一时胜负。
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只是为了,当下一次风暴来临时,自己能站在兄弟身边,而非台下。
他动了。
没有轨迹,没有招式。
只是最简单、最基础的一记——上挑。
枪杆划破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
这一次,没有滞涩。
那杆沉重的长枪,仿佛突然间失去了重量,又或者说,肖文手臂上的力量,终于穿透了心中某种无形的隔阂,毫无保留地传递到了枪尖!
嗡——!!!
枪尖震颤,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锐意”迸发而出!
虽然没有灵力加持,但这股纯粹的“意”,竟让枪尖前方的空气出现了细微的扭曲,几片飘落的竹叶无声无息地被切成了两半!
嗤!
枪势尽时,肖文收枪而立,睁开眼睛。
他看向石桌方向。
桌上,《残枪录》第二式“凌云”的那一页,无风自动,轻轻翻过。
而批注旁,不知何时,多了一滴汗渍,晕染开来,像一朵小小的云。
刁老慢慢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站起身。
“今天,练到这里。”
他走到肖文身边,拍了拍少年湿透的肩膀。
“记住刚才那一枪的感觉。”
“那才是你的枪。”
说完,老人背着手,缓步走回屋内。
肖文站在原地,感受着双臂的酸麻,更感受着心中那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
他看向手中的长枪,又看向小院外,那遥远天际逐渐落下的夕阳。
“豆哥……”
他轻声自语:
“等我。”
“下次,我们一起。”
风过竹林,万叶齐鸣。
仿佛在回应少年心中,那杆终于刺破迷雾、初见锋芒的枪。